046 约会：揭开画皮
艺术来源于现实，小巷能位列十大犯案地点之一，显然有其固有原因。 即便是时间进入星历时代，因为某些大而全的形象工程却忽略细节的情况，在各国之中依然层出不穷。所以，即便是在星空圣殿这种堪比圣地之处，依然存在着外面是光鲜亮丽的天堂，一线之隔的小巷却因未被全息影像照顾，而只剩下最为真实场景的情况。 某些时候，即便是政府本身，似乎也需要一个地方来办理一些重要、却又不能曝光的事情，这或许也是此类地方被默许存在的原因吧。 此时，充满着铁锈与垃圾的小巷内就少有地出现了一群衣着光鲜的人。 他们似乎在商讨什么，但这里既没有监控镜头也没有全息扫描仪，即便是号称无孔不入的仿生动物，似乎也正好没有出现在此处，以至于我们无法得知对方的谈论内容。 不过可想而知，若非如此，此地也不会成为暗世界人们交流的宝地。 所以，他们谈的一定不是好事。 十几分钟后，这群衣着光鲜的人分散着离开此地。 当最后一个人消失在小巷外，原地只留有一只已经失去动力和记忆芯片，眼中毫无生机的机械兔。 没有全息影像为其提供那充满生机的虚拟表皮，没有动力与芯片指引其做出自然的动作，覆盖着它体表的胶质毛皮即便能提供真实的触感，外形却任谁也能看出真假。而那显眼的绯红摄像眼，在此刻更是让人感到一丝惊悚。 但此时，它也只是动力和记忆都已经失去的废铁而已。 ※ 从那并不需要记住的酒馆走出之后，北鸣两人对街道上凌乱的场景虽然心有不快，却还是选择忽略。 此时，之前还热闹宽敞大街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行人，游行人群和乘机捣乱的暴乱分子也早早就被巡警抓的抓、赶的赶，只剩下一路上警戒中的警察同志们还在维护秩序。即便是北鸣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暴徒，面对这些警惕的巡警时依然遭遇了三五次盘问。 不过之前没有产生什么作用的军人证书，此时应付巡警却是足够。 直到脱离中央公园的大区，进入第三层商业街区之后，一切才恢复正常。 “真是扫兴，”如是抱怨着，看着前方似乎因和平会议而游客陡增，以至于不比当初游行人群拥挤的街道，北鸣自然地抓住岳馨的小手拐入另一条小路。 身后的大街上，一对对衣着光鲜的贵妇和成功人士们游览着一条条街道，手捧着昆虫标本的小男孩挥舞手臂追逐着一只调皮的鸟雀，拥挤的人群则在一间间光鲜亮丽的商铺中走过，采购比任何地方都要昂贵的普通货物的他们，此时却一脸满足。 发生在其它区的游行sao动似乎没有在这里溅起一丝波澜，沉浸于虚幻和美好的人们只热衷于眼前的事务，却对外界的变动不闻不问。 不过，这些都被两人甩在了身后。 由于知晓对方的性格，在北鸣带路之下的两人所选择的，都是稍显偏僻却并不危险的道路。人少，精神就容易放松，岳馨的脸色也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柔和，抓着北鸣的女孩左手似乎也在北鸣的心里作用下变得柔软了不少。 可惜，无论北鸣还是岳馨都不是那种喜欢逛街的类型。 于是在走了不到十分钟之后，两人的脸上就同时露出疲惫的表情，女孩更甚。 “该死，难道我第一次和女孩逛街就要这么结束？”北鸣在内心深处仰天狂嚎。 就在这时，女孩突然停下脚步，似有所悟地转头看向路边一个比当前两人所走的小巷还要偏僻的巷道。 “怎么呢？” “……”少女沉默扫描中。 “要过去看看吗？” 点头。 “千万不要学三无啊，三无好难对付的啊！”北鸣再次抓狂。 不过两人本就漫无目，岳馨做出决定后北鸣当然不会拒绝，而且想到是‘危险’的小巷，他甚至还挥手间大义凛然地说道：“你留在这儿，我先去看看。” 可惜，少女根本没有理会北鸣的搞怪动作，自顾自地就走入了那怎么看都与少女恬静气息不相配的脏乱差环境。而当北鸣从妄想中醒来还没等反应，岳馨就已经若无其事地又回到他的身旁。 “什、什么？”他看向了岳馨怀中多处的物品。 “兔子。” 我知道是兔子，可是……北鸣伸手接过那手掌大小的迷你兔形机器人，稍稍打量了一下，心中已经99.9%地相信之前在出口处听到同僚所谈论的话题，但此时还斟酌着语句小心询问。 “好像坏了，是要带回去修复吗？” “可以吗？”岳馨的脸上顿时露出小动物祈食般的期待表情。 能不可以吗？ 面对如此闪闪发亮的表情，被四射的萌力击地溃不成军的北鸣，此刻即便再怎么不愿意，身为男人的他也必须说‘行’啊！ 何况，他本就没必要反对。 至于特务小队的军规，好像也没有哪一条禁止养宠物。 于是，悲哀的男性坚定地点了点头：“反正也不需要它以前的记忆，而且只是普通机器人的话，修复起来应该也不困难。回去之后，我们就去整备班的阿土中士那儿，请他帮忙弄一弄吧。” “嗯！”这似乎是北鸣第一次在岳馨的脸上看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而，还不等北鸣在这一息的气氛之中温存片刻，下一刻，两人脚下的地板就猛然间抖动起来。 下盘不稳的北鸣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抓住同样跌倒中的岳馨，随后一把将对方揽入怀中，同时另一只手则紧握那被岳馨看重的兔形机器人，本人却因缺乏支撑而重重地砸在了钢铁地面。 痛呼片刻，躺倒在地的他将正好磕在自己小腿的机械兔挪开，艰难地从地上坐起。 抬头之际，岳馨那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惊慌的幽瞳，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没事吧，”北鸣有些尴尬地问道。 “没，”岳馨摇了摇头。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发呆的时候，因为两人透过小巷的出口已经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况。 “一定出事了，我们快走吧！” “嗯，这边。” 遭遇危难之际，岳馨迅速恢复了军人的干练，上前扶起北鸣之后就随着人群向看似安全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察觉到兜中身份卡抖动的北鸣叫住了岳馨，将之取出后放到两人面前。很快，赵震上校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两人的眼前，并用严肃的语气下达了命令：“假期结束了各位，立刻返回驻地，本舰将最迟在三个小时后紧急离港，如果没法即……赶……” 影像闪烁间突然在人群哗然声中消失不见，身份卡的信号框也随之变成了鲜红的‘X’。 这明显遭受通讯干扰的情况让北鸣一阵心烦意乱。 “该死！” 但下一刻，刺耳的尖叫声更是骤然响起。 抬头望去，在正好走到路口的北鸣和岳馨瞳孔映照之下，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完全扭曲。 干净的道路、明亮的天空、鸟语花香的自然与钢铁和谐空间……一切都在转瞬间变成了闪烁的影像。 片刻间，整个世界都在一张一收之间，从天堂化为地狱。 慌乱的人群在哄闹吼叫声的承托之下四散奔逃，只留下冰冷的钢铁与凌乱散落的杂物的街道上飘散零落，却是显得那般渗人。 一名之前还在得意地抚摸手中小鸟的男孩，被突然变成了机械，甚至在瞳孔还带着渗人的猩红色铁锈的机械鸟给吓地将之一手抛出，却在后退途中忽略了身处桥梁的现实，翻身跌落桥面，只剩下无辜的机械鸟绕着桥下男孩的尸体疑惑盘旋； 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妇，前一刻还意气风发地行走在大街之上，纯白的狐狸皮围脖引来无数人的关注。可下一刻，那皮毛却转变为斑驳的人造色彩，一阵神色尴尬与涨红之后，突然从贵妇变成大婶的女人尖叫着冲进了无人的小巷； 一间人流量很高的光鲜商铺之中，人群更是在仿佛世界转换般的变化之下，厌恶地冲出店门，因为那里只剩下锈迹斑斑的场景，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虚拟世界的掩盖的店员们偷懒，没有做过多少清理工作所致； …… 一切的一切，都伴随着美妙的画皮被揭开之后，引发了比之前地震还要强烈的恐慌。 “大家不要慌，只是星空圣殿的中央处理系统遭到破坏，没有伤到结构！大家最好先找最近的逃生避难所躲避，等待救援！”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吼叫。 “木言？！”听到熟悉声音的北鸣转头望向声源，却意外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无需提醒，岳馨就扶着北鸣向那个身影追去，而北鸣更是边走边发出呼吼。 然而此刻的人群中，呼朋唤友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声音在各种尖叫的承托之下早已相互干扰，以至于超出三四米的距离都无法听清别人的话语，何谈数十米外的木言。 “松开吧，我还可以跑！” 察觉到现在不是享受美女照顾的时机的北鸣，无视岳馨那古怪的眼神，实际上并未受什么伤害的他尴尬地抓住女孩左手。将迷你机械兔塞入岳馨手中之后，见对方并未挣扎的他，便拉着少女沿木言背影消失的道路冲去。 混乱人群的头顶上方，蔚蓝色的天空已经被钢铁穹顶所取代。 很快，无数的浮空警用艇和机器人川流而过，不时从中飞出一两艘在人群的上方短暂停留，并通过扩音器传达着与之前木言相差无几的通告，勉力平息着人群的躁动。 然而人心的躁动，以及本就未被消除的战争恐惧，却因此次躁动的出现而在人群中不断酝酿。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整个人类社会，都会被这种人心之中的恐惧与慌乱情绪，给拖入无底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