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移民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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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传风的人还没到京城，但是他的奏折却是先到了。

    一纸奏报，却引起了朝野的震动。

    赵传风在奏报中报告了掠夺吕宋地区的巨额财富和无数的奇珍异宝，内阁得知后迅速传遍京城文武官员。京中文武官员们得知后，对这笔掠夺来的巨额财富感到震惊和羡慕。

    一直以来，大明本土的官员都不愿意到海外任职，理由很简单，海外蛮化之地，不通王教，贫穷落后。他们宁可到大明境内的贫穷地区上任，也不乐意到海外。因此，台湾府、琉球府、朝鲜都护府、夏威夷都护府，以及刚刚占领的吕宋都护府都很少有大明本土官员前往，即使去了也是一百个不乐意。去的大多数都是前辽东都督府的官员。

    此时此刻，大明本土的官员们开始产生想法。单单从吕宋总督赵传风上缴的财宝来看，吕宋殖民地的掠夺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发财之地，这颠覆了以前大明官员们对海外领土的印象。

    以前大明对外扩张，他们都以为占领一个地方，从此这个地方就是大明的国土，奉行大明的法律，被占领区内从此实行和大明一样的赋税、兵役等制度。

    如今，殖民地的概念首次传入大明官员们的心里。虽然以前他们也听说过西洋人口中的殖民地概念，但以前从来没有往心里去。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殖民地，殖民地到底是干什么的地方！

    “殖民地就是为大明帝国掠夺资源、财富的地方！”

    每个官员们的心中都明白了，为此一颗原本平静的心终于激动了起来。

    官员们于是从一开始的不理不睬，迅速转变到热烈关注和参与。吏部的大门在赵传风的奏折抵达之后，迅速被在京官员们踢破了门槛，队伍排出好几里去。一时间，派遣到海外殖民地任职的官缺成为了热门。

    御书房内，钱谦益将情况如实的跟邓浩楠说了一遍，请邓浩楠拿主意。

    “官员们现在都对海外差事感兴趣了，可是他们都是看在钱财的份上才乐意出去的！”

    钱谦益提出了他的担忧，因为这些官员们都是冲着掠夺钱财去的。

    邓浩楠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这很好啊！”

    “这怎么能说好呢？”钱谦益顿时皱眉，不赞同邓浩楠的言辞，说道：“这些官员外放出去，满脑子都想着抢掠钱财，这势必会破坏国朝的法制，将来弄得天怒人怨，必生祸端！”

    “凡是都有好的方面和坏的方面！”

    邓浩楠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钱谦益，说道：“殖民掠夺本就是非正义的，你让清官好官去做，那才是为祸呢！”

    “……”

    钱谦益眼睛瞪得大大的，头一次见如此解释，满脸的难以置信。

    邓浩楠笑了笑，说道：“不论哪个国家，好官和坏官都一大堆，整治了坏官自有后来人补上，因此还不如正确分流，让好官为国朝服务，让坏官到殖民地去掠夺，这样既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同时还能帮国家增加财富，何乐而不为呢！”

    钱谦益胡子顿时撅了起来，邓浩楠的这个歪道理让他彻底被打败了。

    “这——微臣不敢认同！”钱谦益回答道：“道理上来看，的确可行。只是，这样一来，殖民地百姓受到残酷掠夺，势必会起来造反！”

    “那就派兵镇压！”邓浩楠直接说道：“国朝军队将来必须要经过不断的战争洗礼，这样国朝军队才能永远保持战斗力，才能有本事保家卫国！本王说的可对？”

    钱谦益气得直翻白眼，但是却不得不承认，邓浩楠讲的还有几分道理。

    “但朝廷被殖民地战争拖入泥潭，就算掠夺了无数财宝，也会被消耗殆尽的！”

    “殖民地不是永世长存的！”邓浩楠笑道：“掠夺几百年就够了！适当的时候，我们便会放弃殖民地。到那时，大明抢掠来的财富，足够让国家变得繁荣昌盛了。我们利用殖民地的真正目的已经达到！”

    “这——将来还要放弃殖民地？”

    钱谦益再一次被震惊，万万没有想到他反驳一句，邓浩楠又冒出来更多的大道理。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解决，自少现在还是利大于弊，不是吗？”

    钱谦益叹口气，虽然还有不少想要反驳的话，但是正如邓浩楠所说，现在是利大于弊，这正是国家的生存法则。

    “微臣明白了！”

    “明白就好！”

    邓浩楠很乐意说服钱谦益，说服了钱谦益，这样等于也说服了整个朝野上下官员。

    官员们改变了对海外的想法，这正是邓浩楠所需要的，现在的邓浩楠需要一大批支持对外扩张掠夺的官员。这样才能改变国人对一直奉行懦弱怕事的儒道思想的依赖，从此不再躲在长城后面只挨欺负不还手。

    让大明国朝上下所有人从防御思想转变到对外殖民掠夺上来并不是一件短时间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官员们开始向往海外掠夺，但是更多的老百姓却不知道，也没有从对外殖民掠夺中获益。

    想要让老百姓也参与其中，这才是邓浩楠今后的真正重点。

    “殖民地利益不能只让官员们占了，还需要让国民一起参与，只有利益均沾，满足大多数人国人的利益，这样才能保证国朝长治久安。”

    “王爷圣明！”

    钱谦益对于邓浩楠的这句话可是持完全支持态度，殖民地利益链当中，不能只给占少数的官员们，应该让大多数的国民也沾光。

    “微臣有个建议！”钱谦益说道：“现今国朝不少地方的老百姓还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虽然王爷免赋税三年，也给了他们不少救济，但是穷山恶水无法养活太多的老百姓。吕宋总督赵传风另一道奏折是请示向吕宋移民，以维持汉族对吕宋的统治。微臣认为，正好可以把国朝内一些无法安置的人移民到吕宋。这样既可以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又能够排出国内的不稳定因素！”

    “好呀！”

    邓浩楠双手赞成，他也有这个想法。

    “吕宋的西班牙人被驱逐，之前西班牙人控制的产业正需要大量的人手去接管！移民吕宋的折子本王已经批了，你可以马上着手安排。”

    “微臣遵旨！”钱谦益对于邓浩楠是越来越有信心了，单单从邓浩楠的各项施政方针上来看，虽然不少政策令他不解，但总体来说，邓浩楠将会是个明君。

    又道：“西北穷山恶水，历朝历代那里都是隐患。老百姓逢上灾年，便无法生存，微臣建议先从这些地方开始移民！”

    邓浩楠点点头，道：“西北地区自然条件恶劣，但是从西北往海外移民太费资源。现在北方大定，万里沃土却无人开发。让西北穷山恶水无法生存的老百姓迁徙北方生存，即巩固国防，也解决了民生问题。至于海外殖民地移民，当先从人口密集的南方迁出！”

    钱谦益点头道：“王爷所言极是，只是自从颁布免税三年开始，南方人尤其不愿意离开。南方富庶，一个江南的钱粮养活了整个大明，这一免税，南方可以说是家家很快都能富裕起来，他们不愿意离开故土，如果朝廷逼迫，恐适得其反！”

    邓浩楠摆摆手，道：“朝廷不能逼迫他们！但是可以善加引导！”

    “王爷有何计策？”

    邓浩楠说道：“菲律宾盛产黄金，各地官员可以张榜公告，民间老百姓得到了温饱，他们还会追求小康，得到了小康他们还会追求富裕，因此一旦民众知道吕宋是天朝的殖民地，那里又盛产黄金，商贸更是一本万利，那么他们定然趋之若鹜，争先恐后的移民吕宋的！”

    钱谦益闻言，不住的点头赞同。

    “王爷此计高明，微臣认为当行！”

    邓浩楠点点头，又道：“为了增加宣传效果，本王决定将赵传风进贡上来的金银财宝一事公之于众，从天津卫到北京一路炫耀，让国人都为朝廷自豪，都为做一名大明人而自豪。”

    钱谦益同意邓浩楠的这个计划，表示将会尽快安排。

    “只是这批巨款王爷打算怎么使用？”

    邓浩楠说道：“西班牙强盛两百多年了，他们掠夺的财富几乎顶的上大明两百年来的财富积累。但是西班牙现在走下坡路，却成就了荷兰、英国和法国三国的逐渐强大。原因就是西班牙掠夺的财富都被皇室挥霍一空，没有转化为国民的真正财富，都流到其他国家去了。”

    钱谦益点点头，道：“就像他们愿意花数万两银子买我们一个几十两银子的瓶子一样，早晚会都挥霍进去的！”

    “就是这个道理！”邓浩楠继续说道：“因此我们掠夺回来的钱财要转化为国家实力！”

    钱谦益来了兴趣，对于邓浩楠的话，总是令他感到新鲜又实用。

    “王爷有何高见？”

    邓浩楠看了看钱谦益，说道：“这笔钱本王将全部注入中央银行，用于工农业建设，以及增强国防实力！”

    “王爷为国为民，微臣敬佩不已！”

    钱谦益躬身一礼，问道：“不知道王爷准备从何处开始着手，微臣也好早做安排！”

    邓浩楠想了想，说道：“先计划经济再市场经济！”

    “……”

    钱谦益愣住了，邓浩楠方才知道自己又脱口了。于是大致给钱谦益解释了一番，将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囫囵吞枣式的大致说了一遍。虽然邓浩楠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但是这个理念还是先进的，让钱谦益受益匪浅。

    邓浩楠之所以要先采取计划经济，主要是因为现在的大明不像西方那样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大明的资本主义经济刚刚起步，因此邓浩楠需要用计划经济来完成最初的经济改革。

    这都是得益于历史经验，西方人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摸索，邓浩楠却可以直接捡现成的用。计划经济最大的优点就是国家拿着全国的国力集中力量来建设，这样一来，办任何事都事半功倍。

    邓浩楠的意思是先用国家力量来集中办事，建设各种国有工厂，打造工业强国。这样，在国力的强大支持下，大明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完西方两百年的慢慢摸索。西方的摸索是先通过民间资本积累，然后小溪汇成大河，即小作坊最后变成大作坊，进而过度成为垄断大资本主义经济。

    而邓浩楠的计划经济正好反其道而行，先集中国家力量，打造成国家垄断的大资本主义经济，然后再把国有资产转移给为国家做出杰出贡献的私人。这样，国家资本便会分成高资本，培养出大资本家。中等资本分配给国民后，培养成中产阶级，低资本则培养出小资产阶级。没有给国家做出贡献的平民则没有资产分配，需要靠自己的双手继续劳动，基本上变成无产阶级。

    当然，在邓浩楠的改革计划当中，无产阶级并非真的无产，只是相对而言。因为大明将会有广阔的殖民地，那里便是无产阶级公民为国奋斗的地方。邓浩楠给了他们机会，能不能当上有产阶级的人，都需要每个人自己去奋斗。

    两种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都可以完成资本主义革命。不同的是，西方人的慢，一点点摸索，最后自下而上的革命后才完成。而大明的快，邓浩楠直接拿来主义，吃现成的，最后自上而下改革和平完成。

    邓浩楠的经验是建立在后世日本自上而下的资本主义改革基础之上的，配合以苏联的计划经济，将是最完美、最快捷的资本主义制度改革。

    至少，在眼前，邓浩楠找不出更好的方法进行资产阶级改革了。

    钱谦益不能完全听懂邓浩楠的话，邓浩楠也不需要钱谦益听得懂，只需要钱谦益照着他的话去做就可以了。

    “有了这两亿三千万银元填充中央银行，那么国人将会对朝廷的财力更加信任！”

    “当然！”

    邓浩楠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么多钱填充央行国库，国人才会放心的把钱存进银行里。只有国人继续存钱到银行，那么邓浩楠的金融改革就彻底完成了。

    金融改革和货币政策有惊无险，但是邓浩楠却为此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小金库。

    钱谦益至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赵传风上缴国库两亿三千万银元之外的那几十船财宝的事情，他不过问那批财宝到底会进入皇宫还是辽王府，总之他没有要求邓浩楠将这批无价之宝充为国库。至于进皇宫还是辽王府，钱谦益也清楚，早晚都是邓浩楠的，全当对邓浩楠的补偿了。

    只是，钱谦益始终有一个问题想问邓浩楠，那就是为何邓浩楠到现在还不问鼎九五神器。

    “王爷，微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邓浩楠见钱谦益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问道：“钱大人但说无妨！”

    钱谦益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邓浩楠说道：“王爷现在治理国家堪比尧舜禹汤，相比汉唐大帝亦是不落分毫，如今众望所归，而明室已经腐朽不堪为重，王爷何不问鼎神器，以正千古功勋呢？”

    邓浩楠楞了一下，原本他以为最先黄袍加身的应该是自己的嫡系人员，不料却是钱谦益率先点破纱窗纸。

    邓浩楠看着钱谦益，不明白钱谦益的用意，以为对方在试探他，因此正色道：“钱大人此话何意？本王岂能做那种事？”

    钱谦益笑了笑，邓浩楠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年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结果开创大宋几百年功业，如果赵匡胤没有接受黄袍加身，那么周世宗的后代无能，不但断送现有家业，更是无法结束五代十国的乱局，受苦的还是天下老百姓。”

    邓浩楠暗道这钱谦益今天看来是跑了黄袍加身的，不得不佩服他为官的精明，推邓浩楠上位的人多了去了，但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却是能获得邓浩楠的好感和信任，将来位极人臣指日可待。没看出来钱谦益也是个投机高手。

    “这跟本王有何关系？”

    邓浩楠明知故问，继续试探钱谦益。

    只听钱谦益说道：“王爷现在的功绩，旷古烁今，登基九五，问鼎神器已经成了众望所归，百官拥护，百姓爱戴，国朝上下无有反对者。然而，微臣不想说这个，因为王爷也是聪明人，应该早就看到了这一点。微臣要说的是，王爷如果不去问鼎神器，那么将来幼帝长大，王爷功高震主，定不会有好下场，请王爷三思！”

    邓浩楠暗笑，他哪里知道皇帝是邓浩楠的亲儿子。只不过，邓浩楠比钱谦益明白，皇家无亲情，将来为了皇位和权力，就算是亲儿子也未必不会对他这个老子动手。

    再说了，邓浩楠自己的儿子如果一直做皇帝，将来也不会姓邓，这才是邓浩楠最早开始思考篡位问题的主要原因。当然，随着时局的变化，那已经不是主要原因了，而是邓浩楠为了所有追随他的人而不得不坐上那个位置。

    “功高震主当然不会有好下场了！”邓浩楠突然笑道：“还真被钱大人说中了，从古至今还真没有一个这样的人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