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日夜

    夜晚，地下室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多余的杂物全都被堆到一旁，在中间腾出一块宽敞的空地。

    罗迪神色凝重，左手纤长的手指灵活异常，食中二指夹起半截尚未点燃的蜡烛，另外三指并拢，在掌心处握着一块白中泛黄、取自巨魔身上的骨骼。

    晦涩的咒语声中，他右手屈指，在那骨头上轻轻敲了敲。

    “硁硁”，好似拍打空竹发出的闷响，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伴随着敲击的节奏，魔网的脉络渐渐抖动起来，依照某种神秘的法则，把信息传递到弥远无边却又仅仅一墙之隔的神秘世界。

    瞬间，周围的黑暗变得更加浓郁，死亡的气息飘溢四散，冥界的通道终于被打开了。

    罗迪停止敲击，右手张开，对准前方。手心处浮现出一个玄奥的黑色印记，发出幽幽的光芒。他右手徐徐前伸，好似拉动着无形的千钧重物，最后按在虚空当中。

    他抬起头，望向十米外平整的地面，手掌猛地一震。

    黏稠犹如实质的黑暗迅速汇集在一起，仿佛蓦然张开的大口，吐出三个灰黑色的生物。匍匐在地上的身体干瘦而有力，长满了褶皱；獠牙尖利、眼中闪着灰绿色的光芒；长长的利爪尖锐锋利，隐约透着诡异的墨绿色。

    这就是食尸鬼。

    和骷髅的愚蠢脆弱、僵尸的缓慢拙笨不同，食尸鬼是一种不仅强大而且具备一定智力的不死生物。力量大，动作灵活，并且阴险狡诈，善于配合和伏击。

    “看上去倒挺顺眼的！”

    罗迪仔细打量着召唤出的不死生物，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模样丑陋，但一个个颇为乖觉，老实地蹲在地上，静静等候着召唤者的命令。

    回想邪教秘典中对法术的说明，他立刻评估出了自己的新能力。

    “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巫妖之躯对死灵法术确实有加成效果！本来只是一只骷髅，现在却能召唤出三只强壮的食尸鬼”

    这个能力应用范围广，而且效果巨大，可以说是突破性的进展。他不由心中满是欢喜。

    “前进！”食尸鬼吐着舌头向他跑来。

    “后退！”食尸鬼龇着嘴又跑回原处。

    “打滚！”食尸鬼咕噜咕噜在地上扑腾几下，蹭了一身灰。

    “叠罗汉！”食尸鬼相互看了看，叽咕几声，无奈地你踩我我踩你，摆出个死灵汉堡的经典造型。

    罗迪兴致大发，玩得不亦乐乎。在他用心灵传递的命令下，可怜的食尸鬼就像马戏班的猴子一样，被迫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简直苦不堪言。

    半分钟后，召唤法术的时限到了。一阵黑光过后，三只食尸鬼消失的无影无踪，返回到原来的世界当中。

    密室里变得一片安静。

    手中的白骨跌落在地上，发出哐啷的响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罗迪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突然间，眼神寂寞了起来。

    “没有阳光，不见蓝天，陪伴自己的只有枯萎的生命……或许，这就是死灵法师的生活吧。”

    ******

    第二天上午，罗迪站在庭院中，右手把玩着一块指甲大小的固体——四四方方，是一块浅黄色的牛油。

    口中念动咒语，他左手食中二指伸直并拢，在油块上轻轻一捻。魔力的催化下，牛油立刻融解，变成一滩黏稠的胶状物体。抬起头，望向十米外平整的地面，用力将掌心中的液体抛过去。

    “啪”地一声闷响，油脂落在地上，溅起一缕淡淡的尘烟。就像猛然展开的画卷，一层隐约的半透明薄膜向外扩散，转眼间覆盖了周围大约三米见方的区域，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片片斑点般的光芒。

    “油腻术”，能在地面上覆盖一层光滑的油脂，任何试图通过的生物都要面临滑倒的危险。这个1级法术在小规模的战斗中很有用，可以在撤退时阻碍敌人的追击，可以在进攻时分割敌人的队形，如果施展在衣服和盔甲上，还能让自己变得滑溜溜，防止被人抓住。

    不过今天他的目的并不是练习这个法术，而是单纯为了发泄心中的阴郁。导师阿拉曼曾经建议过他，在研究死灵法术的同时，最好也搭配学习一些其它法术，既能够掩饰身份，也可以防止沉迷于不见天日的黑暗，避免对身心造成不良影响。

    不过罗迪那胡思乱想的天性又开始发作了。

    “牛油吗？在里面加点料会怎么样？”他眯着眼睛，嘴边挂着诡异的微笑。拿起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试管，然后滴入到施法材料当中，原本土黄色的固体上立刻多出了几道黑褐的条纹。

    再次施法，变化出的油层就变成了黑灰的颜色。

    他沉声低语了几句，一股橘黄色的火苗从指尖冒了出来，随着手臂下压而越来越靠近地面。

    “嘭！”

    一米多高的火焰顿时升腾起来，散发出扑面的灼热和淡淡的尘烟，覆盖了身前这片区域。

    罗迪连连后退几步，心虚地看向四周。好在现在还是白天，这点火势在阳光下并不显眼，再加上高大围墙的遮挡，不会有人注意到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十几秒后，油腻术的效果消失了，火焰没有了燃烧的来源，也渐渐熄灭。

    “虽然时间短了点，但如果配合起强力的火焰法术，应该会相得益彰吧！”

    “油腻术”归属于八大魔法派系中的咒法系。这是个纷繁浩杂、复杂多变的派系，强调的是对物体、生命和能量的具现化，无中生有、化不可能为可能——其实说穿了，不过是调用不同位面的物质和能量，然后再重新排列组合罢了。

    改良施法材料，变更咒文搭配，调整魔力运作……罗迪所做的，就是在那组成油膜的魔法序列中，添加进火元素的成分。经过反复的尝试和计算，再参照巫妖藏书中的一些重要推断，他才找到油滑与燃烧两种不同效果的平衡点。

    “平时可以当作普通的‘油腻术’使用，不过只要沾上一点点火星……砰，它就会变成吞噬性命的火葬堆！”

    罗迪紧闭双目，缓缓吐出一口闷气，一股电流般的快感贯穿全身，让他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喜悦。

    “即使不用死灵法术，我同样可以杀人！”

    抬起头，眼前仿佛能够看到焚尽一切的鲜红，夹杂着无数死亡与哀鸣，笔直地冲向云霄，直指遥不可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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