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玑国·官道 乔装成为平民打扮的公孙钤和魏玹辰,在官道边的一个茶寮中歇脚,他们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看似随便说些风土人情,实则是在仔细的听着其他的茶客,闲聊些天玑的闲话。 一个商贾样的茶客正对同伴道:“听说这次庆典,由国师亲自主持。” 同伴喝了口茶,一边挥动衣袖扇风,一边回道:“可不是,连官职都从大司命改为国师了,怕是从今往后,国师的权力就更大了。” 他们同行的另一人笑道:“哪还需要等往后,谁不知道,这天玑国上下的大事小情,都需要国师占卜完吉凶之后才能定……” 隔壁桌的一个茶客凑热闹似的,看看四围,故作神秘道:“我还听说啊,连咱们天玑要立国,也是国师从星相里推算出来的……” 公孙钤与魏玹辰对望一点,彼此点了点头。 歇息片刻过后,他们二人再度上马前行,官道上偶尔有行人、商贾往来。 公孙钤思索了一阵,对魏玹辰道:“以在下之见,此次去往天玑王城,怕是不好直接去见国师。” 魏玹辰的身子随着马的步伐有节奏的晃动着,他语气略带严肃的说:“现今的局面,我们两国都打不起,一旦战火重开,势必陷入胶着状态。如此一来,就有空子让人钻了……” “天玑立国伊始,要立稳脚跟,无非就是从我天璇,或是天枢这两国下手。”公孙钤仰头看看如洗的碧空,少顷,才又继续说道:“天枢的孟章近来要推行新政,各国的文人似乎都想去试试运气,天玑必不会选择此时与其对立。这样一来,他们肯定还是想在与天璇的边境争端中做文章……” 魏玹辰却是低笑出声,“这文章做得了做不了,又会做成什么样,就看你的了……” 公孙钤正蹙眉思索间,仲堃仪与程谙策马掠过,他下意识抬眼看去,不禁“咦了一声。 魏玹辰侧头看公孙钤,问:“你想到对策了?” 公孙钤指了指转眼已去得远了的仲堃仪二人,“那仿佛是天枢的人……” 魏玹辰眯起眼,看远去已渐成黑点的两骑,疑道:“怎么说?” “他们所骑分明是天枢才有的千里良驹,”公孙钤低头看看自己所骑之马,拍了拍马鞍,“那马的脚程快,可是出了名的。兴许,兴许那两人就是天枢的使臣乔装的……” 魏玹辰指着前方的官道,“前面就是天玑王城了,咱们不妨跟去看看。” 霞云起时,公孙钤与魏玹辰进了天玑的王城,他们两人挑了一间看起来不大不小的酒楼,打算用完晚餐再去天玑的典客署。 酒楼里只有稀疏的三五桌,公孙钤一进入,便看到仲堃仪与侍卫坐在临窗的位置。公孙钤以眼神儿示意魏玹辰看过去,不动声色的与魏玹辰坐到了仲堃仪旁边的位置,招呼伙计上茶。 仲堃仪也留意到了刚刚进门的公孙钤与魏玹辰,等他们落价后,才抬眼仔细的打量一番。公孙钤敏锐的觉察到了仲堃仪的目光,但他只是替魏玹辰斟好茶,才后知后觉“发现”有人打量自己。 公孙钤回头,目光与仲堃仪对上,两人皆是冲对方微微一笑。 公孙钤起身,对将仲堃仪拱揖礼,道:“这位兄台,面善得很,可是在哪里见过?不知如何称呼?” 仲堃仪也赶忙起身还礼,“在下仲堃仪,初次出远门,兄台只怕是认错人了……” “失礼,在下公孙钤,”公孙钤侧身对着魏玹辰微微躬身,再看着仲堃仪道:“这位是在下的老师……” 仲堃仪又朝魏玹辰拱手示礼,而后对公孙钤道:“我看兄台不像本地人士,可亦是来看天玑的立国大典?” 公孙钤颌首道:“古语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等大庆一生大约也难见一次,故而便随师长来长长见识”。 两人寒喧了聊聊数语,仲堃仪颇有些遗憾的对公孙钤道:“萍水相逢,皆是他乡之人。在下还有些事,得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公孙钤微微一笑,“后会有期。” 目光仲堃仪与程谙离开了酒楼,公孙钤才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肯定的对魏玹辰道:“果然是天枢的使臣,仲堃仪,不就是刚刚在天枢学宫声名鹊起的那位寒门士子吗?” “任用此人,孟章倒是有些魄力,”魏玹辰望着酒楼的大门,仲堃仪的身影已消失于暮色之中,“只怕,天枢国内,也不是那么平静吧……” 天玑国·典客署 杂役一路小跑,来到典仪官尤敏达的跟前,喘了口气,方才说道:“大人,天枢的使团到了。” 尤敏达听了便往外堂走,一边走还一边招呼着杂役,“快快快,这几日来的人,都不能怠慢。” 苏严正打量典客署简约的大堂,除了正墙上的如鬼画符般的画卷,其余任何装饰都没有。 尤敏达走到苏严身旁,满脸堆笑的一揖,似唱诺道:“不知贵国使节来到,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苏严转身看看尤敏达,接着摆手道:“客气了,我等为贺贵国王上立国,不敢有劳。”说完,又拿出一只沉甸甸的锦袋,打赏给尤敏达。 “苏公子,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下官早已安排人手给您打扫好院落,这就带您过去。”尤敏达一掂那锦袋,立即便堆起一脸谄媚的笑,领苏严往安排给天枢的院落而去。 苏严一行人,跟随尤敏达进入典客署内的一间院落,他对尤敏达略一拱手,道了声“有劳了。”待尤敏达离开后,才对众人说:“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了,暂且各自休息去吧。至于咱们带来的东西,都放到空置的房间里好了。”
约摸个把时辰后,仲堃仪与程谙终于了进了典客署,杂役一听又是天枢来的使节,便让他们在前厅中稍等,急急去请尤敏达来。 程谙觉得那杂役的面色不对,有些忧心的对仲堃仪道:“仲先生,我怎么觉得那人的神色不对?” 仲堃仪略一沉吟,镇定道:“等等再说。” 尤敏达自内院迎入前厅,看到仲、程二人,面露疑惑,开口就问了一句,“二位是天枢来的使节?” 仲堃仪亮出一封印信,正色道:“正是,想来我国的使团已经抵达,还请大人引路。” 收到信报的苏严,此时也出到了前厅,见到仲堃仪,他故做惊讶的“咦”了一声,然后才说:“我还当你二人迷路了,真是不巧,咱们带来的东西有点多,我都让人给放到空房里了。仲师弟,不如你们暂且去找间客栈住下?” 尤敏达闻言,面露为难之色,若是他国的使团中人到了天玑,不住在典客署,倒是住去了客栈,这事要是传出去,一个不小心,自己是要担责的。 “苏师兄此举……”不想仲堃仪的面色只是微微变了变,转瞬便又是一脸的坦然,他笑笑,“罢了,那些都是贺礼,既已安放,就不便再搬动,以免损坏。” 正在这三人说话间,公孙钤与魏玹辰也进了典客署,提前入驻的天璇国使团之人,走到尤敏达身旁,告诉他,来的是天璇的丞相。 尤敏达赶忙移步到魏玹辰跟前,施了一礼,笑道:“不知竟是天璇的丞相前来,有失远迎,恕罪如罪。” 魏玹辰和蔼一笑,摆手道:“不妨事。” 公孙钤打从进入这前厅,便已觉察到了仲、苏二人之间情形有异,略一回想那些关于天枢国的线报,心下便已猜了个七七八八。当下,他走到仲堃仪旁边,一拱手,“仲兄,又见面了。没想到兄台是天枢的使臣,还请恕在下眼拙。” 仲堃仪也是微微一笑,还了个礼,“不敢,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下也未想到兄台出身不凡。” 公孙钤看看苏严,朗声道:“想必这位就是苏家的公子吧,久仰。在下与仲兄一见如故,有心邀仲兄于我处小住,不知道苏公子意下如何?” “我看不妥,”苏严一听就忍不住皱眉,可公孙钤是天璇使节,他不能立即发作,只得转向仲堃仪道:“你是我天枢的使节,为国事而来,没事的话,就跟我回去吧。” 公孙钤向仲堃仪点了点头,又对苏严颔首道:“既如此,仲兄还请好好歇息,他日有机会,务必赏光一聚。” 仲堃仪对公孙钤再次还礼,而苏严面露不悦之色、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