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好样的
此时，仇鹰刚好把车开到蛮牛身后，停了下来。 因为有一公一母两大鼠王所统领的鼠群在，这里根本没有其他的灵兽。 现在犬鼠都追着周子衿去了，他们也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王剑与杜燕转过身，原本只能互相靠着才能支撑着站起的身体此时只好趴在车顶，看向杨铁生和蛮牛。 他们两个看到，蛮牛原本青黑色的皮肤如今几乎已经变成血色，很难再找到一大块完整的皮肉。 当然，最恐怖的自然是侧面巨型母鼠钢牙留下的血洞，和已经被巨型公鼠钩爪切掉的一块圆形皮肉——鲜红的血肉已经开始变紫变黑。 杨铁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上半身虽然有伤口，但也还能看得过去，尤其是有重甲保护的身体部位。 虽然说重甲已经损坏了一些，但好在里面的身体受伤并不严重。 但从大腿中部往下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看来，杨铁生的骑术还没有精进到能在牛背上翻转自如的地步，并且蛮牛的攻击大开大合，他很多时候是需要用双腿夹住蛮牛的身体，防止自己一不小心摔下来。 于是现在双腿上已经能看到几处见骨的伤口。 他们还能看到，杨铁生的双腿，尤其是腿骨上始终覆盖着灵光——如果不是灵力保护，只怕早就全废了。 啾啾！ 雨燕的叫声打破了这一瞬的沉寂，他们既沉浸在这片刻的喘息与前所未有的疲惫中，同时又无比担心周子衿和焰的情况。 杜燕能闻到肩头雨燕身上的血腥味，雨儿已经完全是一只血燕了。 她能感觉到雨燕的实力又向前提升了一些，但现在的她实在没法为此开心。 “怎么办？” 杜燕只问了三个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问题是什么。 听队长的命令丢下他不管……还是去和他一起战斗？ “哨站！” 杨铁生毫不犹豫地说道，他是和周子衿一起在鼠群中冲杀的，自然知道现在这样的机会有多么不容易。 绝不能让这一路的努力白费！ 奇怪的是，和他一同出声的还有一人，是从来不爱抢先发言的仇鹰。 王剑和杜燕沉默了。 他们的沉默没有作用，蛮牛已经开始继续向前奔跑，仇鹰也一踩油门跟了上去。 不管他们的选择是什么，现在也已经没了选择。 他们必须继续往前。 最后这段路杨铁生四人走得有惊无险，虽然零星的有几只灵兽袭击，但等级并不高。 他们要么杀掉，要么简单阻挡一下后就继续加速前进。 约莫五分钟后，他们看到了久违的灯光。 在一望无际的蓉北草原之中很少能看到山，连小山包也没有，但他们面前就有这样一个山包。 山包的顶部像是被削平了，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造建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堡垒。 堡垒的下部是用蓉北城外城墙的那种石条搭的，接着往上石块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大约是人头大小的石头堆砌物，然后用水泥把中间的缝隙填上。 最上面一层则是一些密密麻麻的铁网，铁网上遍布倒刺，一看就知道非常不欢迎陌生的访客。 同时，在这座石堡垒的正中，他们能远远地看到一座高塔，这座高塔，或者说看起来有点儿像碉楼的建筑外形四方，像是完全用金属制造。 高塔看上去就像是这黑暗草原里的一座孤岛，又像是钉在大地上的一根尖钉。 现在，碉楼的顶部有两盏强光探照灯，此时两束惨白的灯光正一前一后左右扫射。 呼—— 终于到了，杨铁生几人心里都是一叹，松了口气。此时圆月已经升上了半空，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坚持了这么久。 靠近山坡的时候，蛮牛和皮卡都慢了下来。 此时他们才发现，这个山坡竟然是人为堆砌而成的，是生生在草地上制造了一个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的石堡垒。 他们已经能看到堡垒里的灯光，显然是有人的。 嘟嘟！嘟嘟！ 众人早就筋疲力尽，没力气叫门了，仇鹰直接按起了喇叭。 喇叭才按了两声，探照灯惨白的灯光就已经打在了蛮牛的身上，显然是早就发现了他们。 同时，堡垒方向传来喇叭的声音，“这里是军事哨站，不接待非军方灵师队伍！” 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的军人。 “我们是西南联大来参训的学生，属于边防军的特战营，有非常重要的情报！” 杨铁生只好忍着身体的疼痛，大声回话。 “证件！” 闻言，杨铁生从胸口内包里拿出证件，打开后高高举了起来。 探照灯的灯光也随之移动，落在了证件之上。片刻之后，精钢制作的大门打开，杨铁生四人进入哨站内部。 哨站内部可以说非常简单，沿着石头墙面的是一间间方方正正的营房，中间除了塔楼以外可以说空空如也。 和他们猜想的，接待他们的是一名年轻的军人，只是看样子竟然只是一名普通人。 普通人生活在这灵兽遍地，危机四伏的蓉北草原，他们不禁有些佩服年轻人的胆量。 年轻让他们稍等，他先进去向站长报告一下。 其实刘汉早就已经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杨铁生四人的动静不算小，且灵师的灵性之光就宛如黑暗中的火苗，他很难注意不到。 年轻军人刚转身，刘汉就大踏步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西南汉子，身量并不高，也就一米七的样子。标准的平头，头上是根根直立的短发。 皮肤是古铜色，额头已经有深深的抬头纹，像是一条条的沟壑，在灯光下看起来像是一黑一黄的几道，甚至显得有些脏。 宽额，方脸，脸颊上没有胡子。眼眶乌黑，双眼深陷。 这样子让杨铁生等人一怔，他们好像不久前才见过，就在皮卡后车厢的那句尸体上见过。 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仇鹰走下了车，站在杨铁生身旁，扶着杨铁生从牛背上下来。 杨铁生现在双腿严重受创，只能一边拄着狼牙棒，一边搭在仇鹰的肩膀上，看向面前这位似曾相识的军人。 周子衿不在，仇鹰和杨铁生似乎一起成了队伍的代表。王剑和杜燕两人则站在他俩身侧后方。 刘汉看到四人受伤的样子，也是有些惊讶。所有人都似乎到了极限，且身上多处带伤，那个拄着狼牙棒的汉子更是让他都有些心惊。 而且，那头蛮牛明显是他的灵兽，受伤同样非常严重。其他人的灵兽，他认得那只血色的雨燕，其他的没看见，多半是收进灵穴里了。 见杨铁生四人迟迟不开口，刘汉终于忍不住了。 “我是192号哨站的站长刘汉。先治伤吧，事情一会儿再说。” 他没有再去查证件，或者问对方的身份。在这草原，遇上这么个情况，能帮一个是一个。 刘汉挥了挥手，招呼几名士兵将杨铁生四人先带去旁边的一个营房。那里应该是休息或者治疗的地方。 可是，杨铁生四人都没有动，只是看着刘汉。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名边防军的侦察兵，他叫刘强。” 刘汉闻言一怔，身体紧绷，死死地盯着杨铁生。 “他托我们把一份潮灾的情报传到边防大营。” “刘强在哪里？他为何不自己前来传递情报？你们如何证明？” 杨铁生才一说完，刘汉就急切地连续问出三个问题。 刘强已死，他们确实没有任何证明的方法，这倒是他们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这名叫做刘汉的站长明显和刘强有血缘上的联系，如果他认为是我们杀了刘强，以杨铁生四人如今的状态…… 他们能感受到，这名站长体内的灵力波动超过了他们，至少也是三阶灵尉。 杨铁生一时有些犯难，看向身旁的仇鹰。 仇鹰看了看刘汉，做出了让他非常惊讶的举动。只见仇鹰左手握拳抬起，掌心朝着右肩轻轻锤了两下，同时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 “九死无悔，心向光明。” “九死军？！你是九死军？！不！不可能！你太年轻了！是刘强，他在哪里？” 仇鹰侧身，看向皮卡的后车厢，意思不言而喻。 同时，杨铁生三人也终于明白刘强为什么临死之前还要坚持做出九死无悔的动作，除了明志以外，只怕还有让他们将此作为信物的意思。 只是……刘强就这么确信他们能够明白这一点？如果没有知道九死军的仇鹰怎么办？ 这一切，只有死去的刘强知道了。 刘汉一把扒开仇鹰，冲到了皮卡后车厢前面，双手一撑就跳了上去。 他看见刘强就那么静静躺在后车厢的最里面，身上有多处灵兽造成的伤害——但刘强的脸色非常平静，竟然走得十分安详。 刘汉强忍住心中的悲痛，转身跳下了车。 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这四名年轻人。九死军的手势显然是刘强教给他们的。既然如此，他们就完全信得过。 那么，能让刘强如此在意的情报……刘强之前的侦查任务他自然是知道的……看来潮灾的情况比预想得要糟糕不少。 “收敛刘强的尸体。” 刘强一边快步向前走，一边大声命令。他行走如风，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怪不得这些年轻看我的表情如此奇怪。 “我是刘强的大哥，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 “情报给我看看。” 因为刘强，双方已经建立起了信任。闻言，杨铁生用一只手撑住狼牙棒，另一只手从胸衣里掏出了那张写满潮灾情报的纸片。 这是周子衿在蛮牛背上带走巨型母鼠鼠头时塞在他身上的。 刘汉快速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他越看越心惊，好像有点儿喘不过气来。片刻之后，刘汉终于吐出一口气，事情比他们原先预想的更加恶劣。 “谢谢你们！你们救了无数人！” 刘汉收起情报，看着眼前四名年轻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杨铁生几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确实值得被感谢，但是……还有一个人。 “刘汉站长，请你派人去救我们的队长！如果不是他引开灵兽群，我们根本到不了这里，情报也就永远丢失了。” 杨铁生目光炯炯的盯着刘汉，同样动作的还有仇鹰、王剑和杜燕。 他们队长周子衿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们…… 闻言，刘汉面色有些僵硬，但终于还是咬牙说道。 “暂时不行。我要先保证情报顺利传到蓉北大营。” “为什么？！” “他在外面！为了这份情报正在拼命！” 王剑和杜燕忍不住大声质问，仇鹰也是握住了拳头，脖子上青筋凸起。 “他是好样的。” “那我们自己去救！” “你们现在的样子，我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 “不用你管！” …… 砰！砰！砰！砰！ 四记快如闪电的手刀击打在杨铁生等人的后脖颈，四人眼睛一黑，全部倒在了地上。 “你们，都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