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平衡与变化（二合一）
砰！ 一声枪响在身后的夜空中炸裂，刘汉听得很清楚，是来自哨站的高塔之上。 枪声还未消失，一头亮起门牙跃向他的鼠兔已经被子弹击中，眼球爆裂，炸出血花。 鼠兔不过安全级中等，子弹从最脆弱的眼眶中穿进去，就算是灵兽，只怕也已经把兔子的脑瓜搅成了浆糊。 这一次袭击的兽群主要由狼群构成，还掺杂有少部分其他灵兽。他已经让自己的第一灵兽獠牙狼去独斗狼王率领的狼群，那也是一头獠牙狼王。 至于其他安全级的灵兽，则由他带着哨站士兵利用冷热兵器一点一点的解决。 因为没有灵兽的技能，并且除他以外都是普通人，无法一两次就对灵兽造成可观的伤害，所以只能累积伤害，一点点磨死这些灵兽。 或者……像仇鹰这样，直接命中对方脆弱的要害。 就算是灵兽，眼睛、耳朵、喉咙也是非常脆弱的。但大多时候，士兵们在混战中能保全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能苛求更多。 战局非常焦灼，但刘汉一点也不担心。 人到中年，止步三阶灵尉的他费尽心血才培养出两只危险级灵兽。或许像周子衿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一两年之后就会把他甩到后面。 但，他有他的优势，那就是血与火淬炼的钢铁一般的神经和对付灵兽潮灾的经验。 这种时候，最重要的不是快速击杀眼前的灵兽，那样会剧烈消耗自身的灵力体力。 因为杀掉也没用，这些凶兽无穷无尽，会不要命的又填上来。还不如就这样维持着。 潮灾中最重要的从来不是进攻，是防守。 有时候，根本不需要你自己动手，后面的灵兽等不及了会自己扑到前面来，将占了位置的灵兽杀死，给自己腾出位置。 刚才那只鼠兔刘汉自己其实完全可以躲过去，但他还是很感谢这个枪法极好的年轻人。 一个灵师，能够拥有如此出色的枪法，真是非常不容易。 一般来说，练枪都是没能灵醒的普通人做的事情。 他手持一把打砍刀，一边思考一边战斗。獠牙狼那边暂时不需要他，自己的灵兽已经是一头老狼了，战斗经验非常丰富。 刘汉偶尔要做的是照看一下那些由两三名士兵背靠背组成的战斗小队，时不时出声提醒一下。 他们已经把哨站的大车，包括周子衿小队开来的那辆皮卡，全部开过来摆在门外，只留下几个缝隙。 哨站的士兵们往往是出去打一会儿，堵住缝隙，累了再和里面的人换一换，休息休息。 砰！ 刘汉一记直劈击中一头牙狼的脑袋。铜头铁尾豆腐腰，砍刀与牙狼的脑袋碰撞就好像是劈在了一块石头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把他的手都震麻了。 本来他是想砍狼腰的，但可惜这头牙狼的反应太快了。 正当他退回防守位置，准备应对牙狼的下一次进攻时，他感觉灯光一下变暗了。 原来是一对巨大的翅膀从他头顶飞过，如果这对羽翅主人的目标是他，他现在恐怖已经凶多吉少。 不过，黑影掠过了他，朝被他劈退的那头牙狼快速飞去。 同时，又一个黑色的东西精准地砸到他脑袋上，然后从他眼前往下掉。 刘汉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便携式无线耳机。 没错，那头巨大羽翅的主人正是仇鹰的云鸢，他已经恢复了一些，第一个加入到战斗当中。 刘汉略一思索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耳机只可能是那队年轻人给他的。 他捡起耳机，刚刚戴在耳朵里，就看到云鸢抓着安全级上等牙狼飞上天空。 没有使用任何技能，只是单纯的飞行。 牙狼被云鸢带到几十米的高空，然后被直接扔了下来砸到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真是省力的方法，那头云鸢已经到安全级极限了，刘汉心中暗赞。 就在他的视线随着牙狼从上往下掉落的时候，无线耳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喂，刘汉站长，你能听到吗？” 说真的，让仇鹰这个家伙去当消息的二传手，真的是有些难为人。 “我能听到。你是？” “我是仇鹰，队里长头发的那个，刚才的云鸢是我的灵兽。” 这大概是非常尴尬的自我介绍了，可是非常有效。事情变化太快，刘汉根本没有一一认识周子衿小队几人的时间，只说名字的话……除了队长周子衿，他根本对不上号。 不过，队里长头发的男子的话，这就非常清楚了。 “好，我知道你。你们队长让你来的？” “是的。你放心，队长知道你的意思，我们在抓紧时间恢复状态，不会贸然出来。” “我是因为一场意外，在之前赶来哨站的路上几乎没有任何消耗，所以先出来观察局势，随时向里面沟通。” “好。” 何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 刘汉最担心的就是几个受了重伤的年轻人无法忍受被他们保护，不要命地出来和他们一起战斗。 这样的话，事情可能会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他们在门外每多坚持一秒，周子衿等人的实力就多恢复一分，自己一方的实力就强一分，挺过潮灾的希望都多一分。 因为之前杨铁生四人的举动，他是非常担心的。 但他觉得这个队长不一样，所以让自己的兵也只和这个队长传信，让他们先不要出来。 他相信这个队长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没让他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汉得到仇鹰带来的消息之后心里一阵轻松，开始更加有节奏的防守和指挥众人。 哨站的士兵也算是训练有素，有一人重伤，好几人轻伤，但总算没有人死亡。 只要能熬过这次潮灾就有希望通过治疗恢复过来。 仇鹰自从一开始那一段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只有偶尔响起的狙击枪声在告诉所有人——他一直都在。 一枪、两枪、三枪…… 仇鹰几乎是每一次都命中灵兽的要害，眼睛、耳朵、喉咙……如果一两次可能是巧合，但连续几次都是如此的话…… 妈的！学生娃里藏了个神枪手！ 而一个神枪手在自己身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仇鹰完美的理解了刘汉意图，除了第一枪帮刘汉杀了一只鼠兔之后，他就不再去看刘汉那边。 而是把枪口朝向了哨站的普通士兵。 他并不着急开抢，只在士兵最危急的时刻才开枪救下。体型小的，防御力低的，实力比较低的仇鹰可以直接秒杀，其他的就算不能击杀也能帮助士兵避开被攻击的要害。 事实上，如果不是仇鹰，现在场上至少会多躺两具被群兽分食的尸体。 云鸢也是在磨洋工，一边和天上的两头黑鹤缠斗，一边抽空用云栖恢复自己，似乎只是和对方在进行友好往来。 文斗，你一下我一下。 “牛学增！” “到！” “还有气的话，把站里所有的狙击子弹都给小哥送去！” “要得！” 刘汉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仇鹰这个狙击手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他们站里还存有不多的狙击子弹，但可惜没有真正厉害的狙击手。现在，不给仇鹰用，留着吃灰吗？ 牛学增得令，喜滋滋地跑了，跟兔子一样快。 他不是开心能够进去躲一会儿，事实上他已经战斗三个轮次了，很累很累。但他仍然尽可能地跑得快些，他知道，也许早一点把狙击子弹送到仇鹰那儿，仇鹰就能多救一个兄弟。 “小哥！全部的子弹都在这儿了！” 特质的穿甲狙击弹很重，牛学增搬到塔楼楼顶的时候已经快直不起腰了，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直起身子，尽可能用镇定自若的语气说话。 他不能丢了哨站的脸，丢了站长的脸！ 可是，话里话外还是藏不住心中的高兴，这可是他们的保护伞啊！ “谢谢。” 砰！ 仇鹰谢过牛学增，但没有转头。 又是一枪，只见枪口冒出一缕白烟，仇鹰趴在地上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宛如一块岩石。 “小哥！你是这个！我下去了！再多杀几个！” 牛学增见仇鹰有些冷淡，不过却一点儿气都没有。哪个有本事的人没点儿脾气？村里老人都这么说。 他用尽全力超仇鹰比了个大拇指，差点儿把手指比到了天上，然后咧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接着牛学增转身从楼梯跑了下去，只留下登登登登的声音。 九死无悔啊……仇鹰心中默念。 汗水、血水，厮杀声、兽吼声，枪响、劈砍声……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声音的盛宴，但听起来却像是无声的电影。 哨站一方和凶兽一方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每坚持一分钟便想的是还能再多坚持一分钟，时间就在这样的煎熬中一点点过去。直到…… “刘汉站长，你的计划……可能行不通了。” 仇鹰的有些冰冷的声音再次在刘汉的耳边响起，只是听起来，这次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喝！ 刘汉一记斜劈直接将一条试图靠近的毒蛇劈飞，就像是在打棒球一样。 这条毒蛇的蛇鳞已经非常坚硬，精钢打造的砍刀在蛇皮上只留下一道白痕，刘汉感觉自己像是砍在了一块异常坚韧的布匹上。 不过，好在他已经是三阶灵尉，加上经常训练和正值壮年，近三米长的蛇身被他直接砍飞出去。 呼——呼—— 他有些气喘。 哨站的所有人都在轮换休息，只有他是一直在战斗。 哪怕是经验丰富，一直控制着自己的节奏，此时体力也已经渐渐不支了。 咚！ 他将刀柄在地上重重一杵，杆的末端直接插入泥土。 刘汉仰头向远方望去。在他周围这一片没有什么变化，但仇鹰不会无的放矢，那么变故就只能在更远处。 他看到远处有不合理的黄沙席卷，像是要刮起一阵沙尘暴。可是……这在蓉北草原是不太可能的自然现象。 除非……有能够影响天象的灵兽出现。 麻烦了，这种灵兽都不是简单货色，一个比一个难缠。 必须要先摸清楚对方的情况。 喝！ 刘汉大喝一声，双手将砍刀当作撑杆，一个助跑，三步并作两步便跃上了门口一辆军车的车顶。 砰！军靴踩在金属车顶发出重重的的一声。 刘汉的脸色非常凝重，刚才视线被挡只能看到一小部分，现在…… 目之所及的战场有一大半区域都已经沙尘漫天，好像他们现在不是在草原，而是在沙漠戈壁中一样。 黄沙席卷之下，有些来不及退开的灵兽直接被吹飞，在沙尘中东倒西歪地乱飞一气。即便是那些实力稍强，体型稍大的灵兽此时也已经站立不稳，像是喝醉了一样。 吼！ 一声恐怖的兽吼从沙尘之中传出，很明显便是这巨大沙尘风暴的主人。 隐隐地刘汉能够看到一头巨蟒从地底穿出，速度之快，很快蟒蛇的蛇头就已经来到了沙尘的上部。 接着，一阵鳞片与土石摩擦的声音交织，巨大的蛇头之下盘起一圈一圈阴影。这阴影就像是朦胧的沙尘被人用画笔重重的再画上了几笔，一层又一层。 不用想……这一定是巨蟒的蛇身。 沙蟒，刘汉自然认得这种灵兽。原本是西北沙漠隔壁上的灵兽，近些年却有一部分逐渐由北方迁徙过来，成为草原一霸。 但是，刘汉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沙蟒。 仇鹰现在心里也是十分惊骇，赶来哨站的路上他们是解决过一条沙蟒的。但是那条沙蟒和眼前这条相比……简直就像个还在喝奶的孩子。 这两条蛇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资料上看，沙蟒的种族潜力最高是危险级中等。 眼前这条，虽然仇鹰目前所见最强的灵兽不过危险级下等，但他也能够确定，这种威势绝对不是危险级中等灵兽能过具备的。 种族潜力这种东西……是拿来开玩笑的吗？！ 吼！ 沙蟒恐怖的蛇身完全从地下爬出来，像是做好了攻击准备一样，又是怒吼了一声。 周围的沙尘仿佛听其号令一样，以沙蟒为中心更加快速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型沙尘暴，而沙蟒就在这沙尘的风暴眼之中。 刘汉和仇鹰都看到，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似乎被这沙尘暴遮住了一角，暗了几分，连哨站的探照灯似乎都不太管用了。 在这突然暗下来的世界中，亮起两团黄绿色的利光，带着凶戾和残忍远远地注视着正在奋力抵抗的刘汉以及哨站士兵，正是沙蟒的蛇瞳。 呸！ “危险级上等。锤子！沙蟒也能成长到这个地步，培育师看到不得羞得钻到裤裆里？！” 刘汉一口吐出嘴里的沙子。 耳麦里仇鹰自然也从刘汉口中确认了沙蟒的实力。 危险级上等吗？那自己的云鸢和雪豹也有一天能过达到并超越这样的程度吗？ 会的！一定会的！ 唳！唳！唳！ 一声听着像防空警报一样的声音突然从极远的方向传来，除了巨型沙蟒、獠牙狼以外的灵兽均是身体一阵，仿佛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战栗。 尤其是天空中飞着的黑鹤以及地面上的犬鼠，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天敌。 云鸢由于意志坚定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同时在仇鹰焦急的命令下对一直“缠斗”的黑鹤发起疯狂进攻。 一轮翼斩连斩之下，早已疲惫的黑鹤根本无法应对，黑翅或者长颈被斩断，直接从空中掉了下去。 必须在那恐怖的飞禽来之前把黑鹤清理干净，否则到时候自己就会陷入包围之中。 一番猛攻之后的云鸢正在使用云栖恢复自身，远处的唳叫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通过云鸢的描述，仇鹰知道那时一头浑身火红的中型禽类，看体型比云鸢略小，但是速度极快。 仇鹰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地面上的刘汉和巨型沙蟒，全副心神都在天空之上。 火红色的身影瞬息而至，如果说雨燕的攻击是一道黑色箭矢的话，这火红色猛禽就是一发炮弹，火红色的身影便如那燃烧的火红尾焰。 “解除云栖和轻身，起风退后。” 在红色炮弹快要击中云鸢的时候仇鹰突然发出指令，直接通过契约传给云鸢。 熟悉契约沟通并且有足够的默契的话，速度比直接说话要快上不少。 只见云鸢在红色炮弹即将临近的时候，双翅收拢，整个身体突然下坠了一段距离，躲过了火红炮弹几乎是必中的一击。 然后，双翅骤然张开快速扇动，一股看不见的狂风在身前吹起，反向带动云鸢的身体向后退去，绕过攻来的猛禽向上后飞了一段距离。 火红色猛禽见一击没有奏效，也没有着急进攻，而是身体骤然停下，双翅张开微微扇动，停留在空中与云鸢对峙。 好惊人的飞行技巧和身体控制能力。 同样攻击方式的雨燕目前只能保持一种高速飞行状态连续进攻，但绝对做不到这种急停。 杜燕经常和他交流飞行技巧的训练经验，仇鹰自然知道这里面有多难。 这样一来，仇鹰也通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看清楚了火红色猛禽的身影。 这是一头危险级下等火羽隼。 【名称】：火羽隼 【属性】：兽 【种族潜力】：危险级下等 【种族技能】：抓、啄、极影、勇鸟 【介绍】：隼，小型猛禽，灵潮前数量稀少，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火羽隼的前身可能是一种红隼，是勇敢坚毅的象征。一身羽毛火红中夹杂着部分黑色，据说红羽越多，火羽隼的实力越强。隼的喙部短而硬，十分尖锐，是他们非常有力的武器。 隼非常稀少，但作为喜好各种猛禽的猎人，仇鹰对隼并不陌生。这种猛禽的身形和大型的雕、鹰或者秃鹫相比更具有力的美感，常常被人们寄托勇敢坚毅的美好向往。 曾经，仇鹰也非常期望能够契约一头隼类灵兽，其勇敢坚毅的品质一定能和他非常合得来。 但是这一次，火羽隼会成为他必须严阵以待的对手。 仇鹰苦苦寻找合适的对手，才通过大家的帮忙和食腐秃鹫鏖战了一场，现在就又有一头火羽隼出现。 虽然，火羽隼没有食腐秃鹫的腐蚀之力，但其毫不退缩的性格、极快的飞行速度和高超的飞行技巧可能会更加麻烦。 而且这一次，根本不用担心对手逃跑，倒是他和云鸢……要拦住这头火羽隼不给下面的战场造成麻烦，可能有些困难。 不过…… 这似乎不是可以选的。 几公里之外的一片沼泽之中，一滩黑色的死水涌动不息，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突然打破了这永恒的黑暗。 哗啦啦！哗啦啦！ 水花之声响起，喷涌的黑水不断上升，像是要形成一个地底喷泉，这喷泉在一米过的地方停止了，水花声渐渐平息，露出一个带着兜帽的老人。 兜帽之下，老人面容枯槁，但却出人意料地被打理得非常干净，与他脚下的淤泥沼泽形成鲜明的对比。 咳咳…… “这头沙蟒……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的话……咳咳，我还真想自己收下了。” 老人说话的动作仿佛是打开了什么机关，十数条小拇指粗细的肉白虫子从老人的口鼻中爬了出来，就像是死尸上的蛆虫。 “给我安分点！咳咳！你要的灵魂很快就会有了！” 蠕动虫子绕了一圈，从老人的耳朵里复又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黑水再次涌动，自下而上将兜帽老人的身体覆盖，涌泉逐渐平息，只留下几个破碎的气泡，仿佛没有任何人出现过一样。 “真脏啊……是个乐于助人的小伙子，可别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