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疤脸
蓉北城，午夜时分，确是灯火通明。 由于天气常年寒冷多风，坝城人是不太习惯夜生活的，一般早早的就窝在自己的屋子里。暖气也好、锅炉也罢，哪怕只有一个火盆，总之是暖洋洋的聚在一起聊些闲天，吃些瓜子点心，然后早早地各自睡去。 今日确是不同，男人们拿出自己保养得极好的兵刃，用干净的布擦拭，上油，像是抱着自己的情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婆娘们呢？倒也不吃味。 这时候，她们才懒得去管这些汉子。她们有自己的工作，且比这些糙汉要重要多了。 潮灾这种事是不用向蓉北城的南城居民隐瞒的，在这里讨生活，哪怕是普通人，也早就习惯日子是在和灵兽的拼杀中挣出来的。 屋外的一小片空地上烧着一盆柴火，火焰熊熊。十来个汉子不顾腊月天的严寒，围坐在柴火堆旁。 一大壶辛辣的粮食酒在他们手中传来穿去，每人接过就喝上一口，暖暖身子，然后传给下一个人。 坐着的都是粗汉，平日里都是牧民、农民、小工，最体面的也不过烧烤店老板，但现在脸上都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仿佛有什么国家大事在心里堵着。 “你们说？什么时候才该我们啊？” 他们都是附近的住户，按照战时原则，被编为一个小队，随时可能被征召参加战斗。 “快了吧？隔壁马三昨天就轮上了，在我面前好一阵得瑟，我恨不得给他两脚。” 蓉北汉子常年和灵兽讨生活，对于抵抗潮灾保卫家园这件事，从来不再怕的，反而是争抢着上前，不落人后。 “疤脸，你的肉铺常有灵师光顾，消息是最灵通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疤脸原姓许，但自从小时候玩刀一不小心在脸上留下一块刀疤之后，就再也没人叫他原来的名字了。本来呢，父母都还是叫名字的，现在上面人都走了，脸上的疤也越来越大，再也没人叫他的名字了。 疤脸疤脸的，他早就习惯了。 兴许是因为小时候玩刀，也就和刀结下缘分了，现在就靠宰杀牛羊开个肉铺生活，因为偶尔会收些灵兽肉，所以总还是有些灵师光顾他的肉铺。 疤脸自小就向往灵师打生打死的生活，总爱和灵师聊两句，算是这一片住户里消息最灵通的。 “马三？瘦得跟猴一样的，去了连搬尸体都不要他。”疤脸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先是撇嘴嘲笑了几句。 “现在这时候，灵师都在前线，哪还会有人关顾我的肉铺？我也没什么消息渠道。” 切——！ 众人以为数落了隔壁马三之后疤脸会说点什么有用的，都凑过头去仔细听，生怕漏了点什么。 结果就是这么个注水肉，还不如多喝两口手上的粮食酒，否则就都被这些浑不吝给喝光了。 疤脸见众人一副你也不过如此的表情，也不恼。他最喜欢的就是玩这种把戏，话锋一转，以极低的声音继续说，“不过，昨天我联系上了一个卖肉的，顺便就多聊了几句。” 疤脸的声音虽然小，还不如柴火声音大，但是周围的人此时真叫一个耳聪目明，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放过。 “哎呀！我就知道，疤脸你是消息最灵通的！快说说，都聊了些什么？” 大伙都知道，疤脸卖的灵兽肉都是一些灵师在草原上猎杀的，他们偶尔也会买上几两尝尝鲜。 现在疤脸口中那个卖肉的，肯定不是养殖场那些，一定是灵师。而现在所有的灵师都被征召，疤脸那多聊的几句肯定就是战场上的消息。 疤脸可不会关心别的！ 疤脸很享受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为灵师的梦想得到了一点点的满足。这个时候，该有二两好酒，再切半斤猪头肉，要那种草原上的灵兽獠牙猪的肉！ 啧啧，美啊！ 他正做着美梦了，突然被挤了两下，半眯的眼睛睁开，不悦地看着那人。 “疤脸，快说说呗！大伙儿都听着呢！” 那人根本没注意到疤脸表情的变化，只是不停地催促。 “哼！疤脸？谁是疤脸？！” “就是你啊？你不就是疤脸吗？” “去去去！哪有疤脸？！这是咱疤哥！疤哥您请说，咱大家伙儿洗耳恭听。”有反应快的立马明白过来，赶忙改了称呼。 “哎哎……是我糊涂了，我改，马上就改。疤哥！回头，你家小子这个月的奶算我的，给你送最好的！” 疤脸的婆娘生了个大胖小子，宝贝的不行，从小就好肉好奶伺候着，长得敦实。疤脸说，要把身子骨基础打好，以后灵醒几率也大些。这是疤脸最在意的事情，街坊邻居都是心知肚明。 “哼！这还差不多！” “我口有点儿干了，接下来这消息我可从没跟人说过，连我婆婆娘都没有！” “明白！酒酒酒！快点儿啊——！来，疤哥您润润嗓子，这酒差了点儿，回头兄弟几个再给你弄点儿好的，今儿时间不对，您先将就一下。” 疤脸接过酒壶猛灌了一口，用手背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渍，心里一阵畅快。他知道，这就算差不多了，再拿捏下去就是自己不仗义了，这抬轿子人脾气上来了，直接就把你摔下去。 至于那什么之后的好酒，玩笑话，当不得真。 “我那朋友平日里三天两头总能给我送一头獠牙猪啊，野牛啊，或者是黄羊什么的。一般的队伍可做不到，一星期能弄上一头就差不多，哪还能天天送？所以我寻思啊，他不仅自己捕猎，而且……还是个掮客！”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掮客是什么啊？”有不懂的小年轻听得不太明白。 “笨啊你！掮客就是中间商，比如疤哥说的那个，就是从别的队伍里收新鲜的灵兽尸体，然后再卖给疤哥，赚个差价。” “哦……明白了，这不跟哥你干的一样吗？只不过人家做的是灵兽生意。” 这人原本是好心解释，突然被人揭了老底。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直接朝小年轻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哎哎哎，你俩别闹了，听疤哥说重点。” “对对对！疤哥你继续！” “好，那我就继续……掮客最重要的是什么啊？” “是什么？” “是消息灵通啊！我找他要肉那都是幌子，这两天城外肯定堆着无数的灵兽尸体，但谁也没功夫送肉啊。书上说，这叫……暗……暗什么来着？”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疤哥，是这个意思不？” “没错，就是这个词儿！还是年轻人有文化。” “那人是个大嘴巴子，说等潮灾结束，有大批的肉，到时候想收都收不完，让我多准备些做干肉的材料，到时候可以屯一批。这个消息算是免费给街坊邻居的啊，到时候我每家都送，都做成干肉，别浪费了！” “不错不错！我一会儿回去就让家里婆娘准备！” “就是就是！这不过年肉就有了吗？这接下来几个月不得天天吃肉啊？！” 说到此处，所有人都开怀大笑。 “这个你们记着就行了，重点不在这。肉贩子还和我透露了一些战场上的消息。” “这次潮灾是二十来年最大的一次，那规模……啧啧，简直吓死个人！草原狼群、犬鼠群，空中的秃鹫猎鹰，还有野牛群……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城外简直就是一个绞肉机！” “我语文水平差，描述不出来，总之……怎么厉害你们怎么想就是了。” “啧啧，那……咱能守住吗？！” 再是铁打的汉子，再是敢拼的勇士，最关心的还是故土，他们可不想再搬了。前面几十年，他们东躲xz的，可都搬怕了，根本没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