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他啊，姓周
与李战秋和陈风这里可以说有些不那么愉快的气氛不同，黄玲儿回家那是一个欢声笑语，才真正有了那么一点儿学子归家的感觉。 在这一点上，儿子是不能和闺女比的，而全蓉都城的闺女又没法和黄家小公主黄玲儿比。 黄家老宅位于蓉都城城东，独占了东边傍水依山的一大片土地。从天断山脉流淌而下的水脉从蓉都城穿城而过，或者应该说是先有了这水脉纵横的沼泽，接着被先民们治理成了沃野平原，才有了蓉都城——有了这潮灾之后西南最大的避难所。 一条蜿蜒的水蛇原本是贴着龙溪山山脚而过，在这里却诡异地绕了一个弯，圈出了一片前水后山的好所在。 有人传说这山是大地龙脉的一角，或许是龙的胡须，又可能是鳞甲一片，这小小水蛇是为了避让龙威，所以只好就绕了一段远路。 当然，也有换过来说的。说这水里有真龙，山神专门给腾出一片地。 灵潮之后，神神怪怪的事情实在多得不行。 但不论如何，众人的意见都很一致——这是一块福地。因为这里是黄家的地。 此时的黄家充分展示了大家族的一切，曲折回环的庭院，绕璧水榭，假山廊桥；穿梭不停的丫鬟仆从，莺莺燕燕的夫人小姐…… “小姐好。” “小姐好。” …… “玲儿回来了，一会儿上姨妈这儿坐坐？北边刚送了两张上好的狐皮，正好配咱玲儿。” “玲儿还是先来我这儿吧，东边送了些蚌珠，咱女人家怎么能没有见趁手的珠宝首饰？也到年纪了。” …… 黄玲儿傍晚时分便赶到了老屋，这饭前饭后正是人多事杂的时候，一路上七大姑八大姨的招呼不停。 但是黄玲儿根本不管这些，真要一个个回礼，腰都要断了。她有时候在想，爹和叔伯们找这么些女人进门干什么？都是些只会坐吃山空的家伙，还不如省上点钱捐给蓉北城的贫困户呢。 “我去看爷爷了！” 这一句就算是一齐回礼了，意思也很明白：本姑娘现在没空和你们说三说四，你们还不够格！ 脚步轻盈，穿花蝴蝶一样的黄玲儿跨过一个个院门不断向里，往上，足足有半顿饭的功夫才来到了黄家宅子的最深处。 这是一个极幽妙的所在。门口有清泉一眼，石桥一座，松柏间杂且老根虬蚺。门里也简单的很，不过是石桌一方，石凳两个，然后竟然是一间道观。 这还是一间破道观，匾额歪斜，晃晃悠悠，只余下一个羊字在中间。之所以还能勉强认出是一座道观，只因为里面供奉的不是如来罗汉，也不是某位儒家圣贤，勉强能认出是某位道家真君。 按说，灵潮前西南地区便是佛道盛行，灵潮后人们求己不成自然求神问仙的就更多了，几乎所有的庙宇道观都被诚心的信徒们翻修一新。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座破道观，还是在黄家老宅的最里面。 这到底，是信呢？还是不信呢？没有谁能说清楚。 堂皇富丽的黄家大宅里有一座破道观，这已经是极不寻常，当然黄家的姨太太姑奶奶们再不喜欢也不敢说半句闲话，全都是因为石凳之上坐着的这位老人。 老人的样貌与这道观也是极不相称，虽然穿的一身洁白的道袍，纤尘不染，一看也是出自名师之手。 可是那满头银发虽然可以看出主人打理得十分精细，也努力地将其收拢到脑后作了一个发髻，却仍然透露出些许须发皆张的气势。 国字脸，络腮胡，年轻之时必定是个猛张飞一样的人物。 “让我看看，是哪家的姑娘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哈哈哈哈” 声如洪钟，势若波涛，这与那一张国字脸倒是极相配的。 “爷爷！当然是你最可爱的小玲儿啦！” 老人并不起身，黄玲儿已经化作一道暖风飞向老人，伴着银铃般的笑声，如乳燕还巢。 “哎哟，快让爷爷看看，在那鬼地方，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怎么感觉我的小玲儿像是胖了一点？” “爷爷——！这是冬天！人家只不过穿得稍微多了一点。不信你摸，腰上一点赘肉都没有！” 老人高大，少女娇小，黄玲儿蜷着身子坐在老人的身上撒娇，竟然显得异常和谐。 “对对对！是爷爷错了，来，爷爷今天钓到一笼上好的河鲜。爷爷请你喝鱼汤！” “不喝！” “为什么啊？你不是最喜欢喝鱼汤了吗？” “玲儿胖了，以后晚上都不吃饭了！” 黄玲儿起身，跪坐在老人的双腿上。一转头，头发扫了老人一脸，发梢上的铃铛玲玲作响。一张小脸气鼓鼓的，活像只小仓鼠。 “错了错了，是爷爷错了还不行吗？爷爷认罚，认罚还不行吗？” “爷爷答应我我一件事。” “好，爷爷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 黄玲儿瞬时之间转怒为喜，从老人身上跳了下去，巧笑嫣然，哪里还有生气的样子。 “对，是我说的。”老人无奈，但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吃这一套。 “我要爷爷帮我招一个人入黄家！” “哦？这种事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了，待遇可以高一点，不用和你爹说。” 老人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又是看中了什么漂亮的宝贝。 “人家已经试过了，可是……” “被拒绝了？” “倒也没有，不过也没答应。但人家肯定就是那个意思。玲儿眼光可好了，我们不会吃亏的。爷爷你不是常说，人丁兴旺人丁兴旺，还要多招揽人才，玲儿把爷爷的话记得可清楚了。” “好好好，咱们边吃边说。你给爷爷说说，这个人是谁啊？到底有什么本事，让我的小玲儿这么看重。” “他啊，姓周，叫周子矜……” “姓周啊，你好好说说。” 老人慈祥蹒跚，少女牵着老人的手放慢步子，这爷孙俩，也不知谁才是孩子。 周子矜绝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端上黄家的饭桌，还和一碗鱼汤放在一起。 缘分，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