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左手弄潮
“山炮？” “就是李百山那家伙，你们叫什么来着，对，猿王。屁的家伙，一个猴子还称王了！” 如此说来，这个陶教官应该是和猿王李百山一个级别的？周子衿心中原本渐熄的火苗开始重新燃烧起来。 很早很早，就在第一次见到李百山的时候，他就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愿望，那就是和李百山打上一场。 哪怕后来他见到过许多其他强者，但李百山在他心中的意义是无可取代的——他要朝那个第一个赏识他的男人挥拳！ 如此的话，这也算实现了半个愿望吧。 周子衿不再废话，踏步直刺陶砚面前，指虎破浪携着拳风朝着对方鼻尖而去。 由于周子衿比陶砚还高一个头，陶砚又是双脚分开扎着马步，原本水平直刺的拳路变成由上至下，周子衿也顺势把全身的力道压了上去。 嗡的一声，周子衿的拳头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连抽出右手都做不到。 他这才发现，陶砚虽然身材矮小，手脚短粗，却有一双蒲扇一般的大手。此时他的右手手背上隐现木质纹理，宛如一双木手。 “形意的路子，力道还不错。” 陶砚左手抓着周子衿的右拳一点点挪开，露出一张大脸。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完全是一个安在肩膀上的等腰梯形。 “你有植物灵兽吗？一心流想学吗？”陶砚仿佛已经把周子衿当成了自己的学生，“植物灵兽是最强的，只有植物灵兽才能和人类的武学完美结合。” 一心流？王剑走的就是这个路子，那个传说中一剑断山河的剑老头。 但他还从来没有真正和一心流交过手。 “魂器是好东西，如果早几十年研究出来的话我一定想尽办法搞一件。不过现在的话，鸡肋而已。他只会影响我出拳的速度。” 周子衿并非是坐以待毙，右手一直被陶砚抓在手里，他便以之为轴将拳脚全数招呼到陶砚身上。只是不论打到哪里都像是打在了木桩之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打服我再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陶砚右手摆出一个标准的军体直拳姿势，动作之慢仿佛在进行教学示范。 一层又一层的木质劝套开始包裹陶砚的拳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木质的拳击手套。 他左手将周子衿往身前一拉，右拳一震，只留下一道残影。 周子衿瞳孔瞬间缩成米粒大小，这一拳若是打实他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强化！ 千钧一发之际，周子衿右手力量暴涨，双脚在陶砚胸膛上一踢，强行脱离了对方的控制。 微微活动了一下被对方捏得有些僵硬的右手，他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开启强化——只凭借身体和一对指虎就想和李百山一个等级的强者打上几个回合，实在是痴人说梦。 还是改不了自己的性子， 一拳落空，陶砚反而笑得愈发开心了，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强化？” 那种身体素质绝不是普通打熬身体能够做到的，他自己在这条路上就已经算是走到了尽头，若不是另有奇招，只怕一辈子也就走到头了。 这种霎那之间不合理的爆发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那个打遍全军无敌手的狂妄家伙。 这个学生——我要定了！ 陶砚右手水平抬起，做了个邀战的手势。 与此同时，一层木色的皮甲将其全身包裹起来。这样的战斗方式周子衿在王剑身上看到过，只不过王剑的是藤甲，而陶砚的木甲却是一种流质状态，显得极为诡异。 他双手虚握，一根木棍自其掌心生长成型，木棍两头稍粗，密布圆形鼓包。 “这个家伙，竟然认真了。”岳柏自然看得出，陶砚除了把修为压制在灵尉阶段，其他的并没有留手。 多年坐办公室的岳柏并没有看出周子衿的异常，而场边的一众人学员也不明白陶砚为何突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留给他和指虎的时间都不多了。灵力所剩有限，魂器的锻造黄金时间也将结束。 右手破浪，左手弄潮。 他心思一动，将焰收回灵穴，开始沟通额头灵穴中的自然之灵。自然之灵还很稚嫩，又加上额头灵穴极为特殊，他几乎是直接接管自然之灵的意识，虽然不能说如臂指使，但也差不多了。 更换灵兽吗？那就看看你还能给我什么惊喜。陶砚双手持棍，岿然不动。 大地的磅礴，风的轻灵，水的温润以及火的爆裂，其中又以脚下土黄色的灵力最为厚重。谁说植物灵兽是最适合人类武学的？ 以前与烛照合体战斗都是以阴影灵力为主，这一次确是以他为主。自然之灵虽然还很弱小，但作为辅助的话还是足够了。 灵师从来无法做到灵力外放，但周子衿却以巧妙的手段做到这一点。 开启灵力共享密法，他的灵力便于自然之灵水乳交融起来。 仿佛缩地成寸一般，周子衿感觉自己就像在传送带上奔跑，眨眼之间便欺身而上。 崩拳，还是一记崩拳。 陶砚眼含笑意，还是那副老师做派，长棍微微一斜就架在了周子衿的拳锋之上。 木棍旋转，一股泥沼般的力量纠缠在拳头之上，就像是被树木的根须缠住了。 周子衿早有准备，土属性灵力将根须震散，收拳转身围着陶砚出拳如雨。 陶砚一根长棍或拦或绕，守得是密不透风。大脸上一对眯眯眼都快笑成了一条缝，对自己的这个学生越来越满意了。 “看你的情况，超凡也是指日可待，植物、动物、或者是元素一旦进入超凡生命便像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我说植物灵兽最强并非无的放矢。” 长棍横栏挡住周子衿的一记猴形下劈，陶砚的声音如他的双脚一般稳重：“这种新的层次的跃迁取决于生物本身的特性——植物吸收自然中的物质与能量，然后生产新的物质，也储存能量。你觉得这种过程的实质是什么？” 见猎心喜，好为人师，陶砚的话头几乎收不住了。 “是改变环境——植物会在不知不觉中永久性的改变一地环境。就算是稀有强大的元素之灵也要到天灾层次才能掌控这种能力，植物灵兽却在超凡便能初步掌控。” 天灾？掌控环境？ 周子衿虽然拳出如风，但其实一直在认真听课，这也是他想了解的领域——陶砚可比他的其他老师要认真负责多了。 “不太理解吗？”陶砚最喜欢的就是学生这种你快说我一点都听不明白的表情。 “每一名志在天灾的灵师都要走出自己的道路，你有这个潜力，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 这个家伙难道是灵将？有天灾之力的强者？不！绝不可能！那种级别的人一根指头都能捏死他。 “植物灵兽改变的环境是什么呢？你不如猜猜看。”陶砚的笑容愈发得意了，眯缝眼弯出了一个迷人的弧度，与他的那张大饼脸极不相配。 从那根长棍开始，他的身体开始木质化，却有一点不给人僵硬的感觉。他的双脚长出了许多根须，一点点扎入地下。他根根直立的短发变成了墨绿色的松针，他的双臂双腿变成了树干。 答案已经就在眼前：植物灵兽扎根在灵师的灵穴之中，潜移默化改变着灵师的身体，这种改变在超凡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尤其对于陶砚这种走一心流的灵师来说更是如此。 “十多年了，虽未天灾，但我不惧任何天灾。只要我脚踏大地便永远不会倒下！” 松柏常青而不惧风雨。 “怎么样？想学吗？我只是用了三阶灵尉的灵力，但你却连我的脸都摸不着。” 想学，周子衿确实想学，但他更想把拳头印在那张大饼脸上。 什么双脚退一步就算输，这家伙明明就是在给自己下套。按照陶砚所讲，他很容易就明白，站桩就是最适合陶砚的打法。 葱茏的草绿气息在不大的演武场中渐浓，身具自然之灵的周子衿很快就发现了这一变化——并且这一片的大地已经被陶砚牢牢把控。 灵兽原体竟然是一株松树吗？这种根须对大地的固化掌控，难道是防风固沙防止水土流失？ 科学都灵气化了还是怎么着？ 若是自然之灵也达到了超凡层次，他倒是可以和陶砚争上一争。不过现在……大地之力是指望不上了。 “你拥有元素之灵吧？虽然还很弱小，但潜力是有的，拜师吧，山炮那个家伙当打手很不错，当老师就太勉强了。” 这家伙看来一直以为我是李百山的弟子。 周子衿也不反驳，凝神调动自己和自然之灵最后剩下的力量。既然大地已经脱离掌控，那就用别的。 他开始围着陶砚跑动，不时发动一次攻击，但频率很低，过程中用心感应着空间中稀薄的风水火三属性灵力。 水属性灵力本来是自然之灵掌控能力第二高的属性，但现在也多少受到了对方根须作用的影响。 倒是最稀薄的火属性因为焰的缘故比平常更为活跃了一些。 陶砚并不像有些场外的学员一样对周子衿看起来完全无用的攻击嗤之以鼻，他很有耐心，对学生的爱的教育总是需要不厌其烦的。 渐渐地，他的眉头皱起，夜晚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 他只契约一株松涛，并不能感知到火属性灵力，但植物本身对火焰极为敏感。 刚才那种震散根须的力量绝不是灼热的火焰，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了，等带回去再慢慢问就是了。 陶砚一点都不担心，这点稀薄的火焰连夏日的烈阳都比不上。 松柏常青，何惧烈阳。 这也是周子衿要拖延时间的原因，他尽力减少消耗，同时不断累积火属性灵力——自然之灵现在简直跟奶娃没什么两样。 渐渐的，演武场高亮的白色灯光下升起了彤云——夜生晚霞。 原本不耐烦的学员也被这种变化勾起了新的期待，有经验丰富者已经认出这不是什么红云，是浓郁的火属性灵力。 属性灵力几乎就是强大的象征，他们不明白一个灵师自己怎么调用属性灵力，但观众向来不介意自己看不看得懂。 火属性灵力缠绕双拳，陶砚的长棍上已经开始出现焦黑的拳印。但还不够——！周子衿强咬着即将倒下的疲惫睁开通红的双眼。 每一拳都用尽全力！每一拳都是最后一拳！ 这不同于什么刀斧加深的痛苦，绵延不尽的疲惫让人更加难以忍受。 指虎上传来的冰冷让他始终保持一分清醒，终于，灵力已经被榨干，拳头就像是握住了一团岩浆。 就是现在——！ 他左拳鼓荡，以一种稳定的频率震荡，然后对着陶砚缓缓前推。这不是任何一记形意拳式，却凝聚了周子衿对于形意的理解和左手指虎的期待。 “了不得啊。”陶砚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汹涌澎湃的波涛，周子衿这是在将连续不断的浪潮朝他推了过来。 左拳指虎——弄潮！ 火云层迭，离得近的学员脸颊被灼热的火光照得通红，刺眼的火光让人睁不开眼睛，但所有人都极力睁大眼睛想看看陶砚将如何应对。 看看他们的教官如何把这个狂妄的家伙打趴下。 陶砚可以直接以绝强的力量破开浪潮，但这样肯定没法让对方心服。天才总是心高气傲的，嘴上挂着你不过早生十年之类的话，他听过的可太多了。 那就让你心服口服。 双手持棍举过头顶，一头松针无风自动，甚至在长棍之上也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绿针。 随着长棍落下，一股清凉竟然自所有人心头升起，就像是炎炎夏日看松涛层迭如浪。 火浪似乎承受不住翠绿的波涛，常青松柏在夏日仍旧为旅人荫蔽下清凉。 这并不让周子衿失望，他这一拳只是初成，能有这般效果已经足以自傲，陶砚也没有什么嘲弄的神态。 但，他可不是仅仅来试招的。 一股隐藏极好的风属性灵力在周子衿蓄谋已久的右手指虎上缠绕，这只在与武家三兄弟对战中先一步成型的指虎破浪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龙炮——！ 风助火势，火浪于是突得又高涨了几分，虽然仍旧无法突破陶砚的长棍，却足以为周子衿争得一丝机会。 炮拳火属，风从龙。 吼——！ 伴随着一声龙吟，周子衿的右拳破开松涛，在陶砚惊骇的目光中直接与他的左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虽然——他的脚还是老树盘根一样紧紧抓在地上，分毫不动。 这个学生——老子要定了！回头他就打到联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