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甲子革新（五）
如果说谁对周子衿最有信心，那一定是李战秋。 中秋那场兄弟之间的对话之后他就已经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周子衿——那种感觉就像是沿着山崖攀爬很久很久突然从头顶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 “战秋，放手去战吧，这一代李家不需要家主。”他不知道爷爷是什么意思。爷爷从万猿山下来，李家三代坐在一张饭桌的日子屈指可数，父亲的脸仍像一块岩石一样看不出什么，大姑没来，而小叔李百山则很兴奋。 期待、担忧、疑惑、甚至咒骂……这些情绪在周子衿的头顶交织汇聚，如一大网将他罩在里面。 三道赤金火线在这大网上空掠过，愤怒压倒了一切。爬山虎经过坚韧强化后的藤蔓被金焰拦腰斩断，三条原本视若扑虎的绿龙本能地向后缩——赤红色的怒焰如跗骨之蛆，于是人们便看到无数绿色的藤蔓像不住地上下抽打，就像是无数个被疼得满地打滚的人。 在这枝蔓翻飞之间，箭雨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朝着周子衿咽喉、小腹以及胸膛招呼过来。吕凤尧控弦的手从来就没有停过——连珠箭，双箭甚至三箭齐射，她擅长的从来不是重箭，而是速射。 之所以用短弓除了考虑到自己力量不够以外，更多的是为了加快射箭的速度。箭矢在她的身前形成一道青色光束，赤金马甚至要不断挪移身型才能卸下这股强大的后坐力，在地面留下了数个马蹄印。 焰主动冲入箭雨之中，但却不可能挡住所有的箭矢。 更麻烦的是那些射出的竹箭会在地面扎根，一点点侵蚀周子衿能够挪移闪躲的空间。 这就是风娘子吕凤尧，她的对手便是在这种的此消彼长之间被她钉死在箭竹林中。 不必管我。 周子衿一个势大力沉的扫堂腿将一圈箭竹齐根斩断，切口表面焦黑一片——风的凌厉伴随着熔岩的力量让这些只是由灵兽本体复制出来的箭竹无法抵挡。 他双脚一踏，以他为圆心一米见方的大地变得宛如刚岩一般致密，箭竹再次疯长，发出金革之声。 双拳如开天，周子衿硬顶了霸雷猿一记轰雷锤，接着整个人如炮弹般窜出，直取那头已经被他打得口眼歪斜的斑蛮鬣狗。 “这学弟是真的强！”到得现在，所有人都必须承认周子衿的实力强过杨锐和、吕凤尧、诸葛谦与翁仲中的任何单独一人。 “可这样下去他肯定撑不住的，该李战秋出手了吧。” 有人只以为李战秋的以逸待劳是一种战术，却不敢承认周子衿打算以一敌六的野心。 不再顾忌箭雨的焰将赤金马逼得节节败退，骏马引以为傲的铁蹄在足以融金断玉的金焰面前根本撑不住，马腹上也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朵朵怒焰燃烧其上。 “真是一头可怕的战犬。” 周子衿只在一个小范围内腾挪出手，焰却是无处不在，似乎只要哪里有需要他就能够立刻出现，往往是前一刻才破坏了爬山虎的陷阱，下一秒又给霸雷猿送上一记火焰撕裂爪。 焰踏配合着宛如本能的暗袭，没有任何顾忌的焰才是最可怕。一旦周子衿不需要他的保护，焰就会成为敌人的恶魔。赤金色的身影形如鬼魅，朵朵怒焰安静燃烧——就像是在作画。 “好美啊，我从来不知道战斗也可以像艺术一样。” “哇——！没想道焰生气了会这么厉害！”周悠悠是第一次见到红色小奶狗发飙。 “安静的可怕，除了以嗥叫破掉鬣狗的群吠并震荡对手的心神，攻击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小子是个培育灵兽的天才，怪不得能够提出灵兽教育的概念。”铁劫虽然更关心在围攻之下似乎还游刃有余的周子衿，但也不得承认焰的战斗艺术。 这一人一犬似乎都在不顾对方安危的进攻进攻再进攻，但又恰到好处的粘合在一起互为砥柱。 “但是，这家伙的灵力撑得住吗？”铁劫对周子衿越来越感兴趣了。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有这样的疑问——或者说他们承认周子衿的强大，但对结果并不看好。 “可以。”严晖的声音引起了一圈人的注意，就在几天前他才对焰做过一次身体检查，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再往后这样的检测对于面向大众的项目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焰和周子衿本身的灵力就超出同等级的灵兽和灵师很多。”众人点头，这对于天赋强大的灵师和灵兽并不奇怪。 “那种赤红色的火焰叫做怒焰，除了灼烧灵魂以外。”严晖掠过场上一个个咬牙坚持的灵兽，他们的动作变得越来越不协调，失误也越来越多，“它还能消耗对手的灵力。” “灵力不竭，怒焰不息。” “张守城，你真的要看着四年级被一个三年级的家伙欺辱吗？”诸葛谦对那个贱货不抱任何期望，只能寄希望于张守城能够出手，这个家伙的灵兽攻守兼备，一定能够扭转局势。 他的爬山虎被那古怪金焰控制得死死的，这让诸葛谦更加妒火中烧——这样的灵兽只能他才配拥有。凭什么？！凭什么这家伙的天赋这么强！ 罗家失势之后他诸葛家抢到了最大的一块肥肉——诸葛家从来都应该是这片土地的无冕之王，从来都是！ “学弟的实力很强，足以代表西南参加江河之决。”张守城仍然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语气不温不火。在其身后，诸葛柔那对无眉的双眼显得冷漠又机械，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当我们不存在吗？！”杨锐和嗜血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周子衿，哪怕皮肤之下的血管已经开始干瘪。当他看到周子衿还有时间时不时抬头享受阳光的时候，这种愤怒冲破极限。 砰——！ 一拳印在斑蛮鬣狗的侧肩，指虎破浪穿过焰留下的赤红怒焰在深可见骨的伤口又留下四个血洞。感受到鬣狗血液中熟悉的灼热，周子衿撇撇嘴——此消彼长，不足为据。 虽然狂化后的鬣狗确实能忘记痛苦越战越疯，但体力灵力以及鲜血的消耗是做不得假的。不是谁都有李战秋那样越战越强的天赋。 他有信心耗死这些家伙，如果让自己觉得危险的那两个人不出手的话。但——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效果。 这场战斗，周子衿与叶甫两人心照不宣，在一来一往间促成可不是为了三年级周子衿鏖战险胜的结局。 他在等一个机会，可是阳光太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