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计划生育
三丫两口回来以后，开始买砖买瓦准备再添两间新屋。 “三丫，这段时间辛苦了。”万嫂不停地往媳妇碗里夹菜。 三丫刚拿着碗就感到一阵阵恶心，她扔下碗就往外茅屋里跑。 “三丫不知怎么的，这段时间一拿着碗就想吐，长寿，她是不是生病了。” “傻孩子，你是不是有了。”万嫂关切地问道。 “不会吧，我怀美丫的时候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很能吃的哟。” “我把把脉。”长寿问了她的月经周期又打藤了半天，最后点了点头。 “计划生育抓得那么紧，我们还是响应号召吧！”长生征询着母亲的口气。 “我看这胎一定是男孩，万支书女儿不也生了七个女儿吧。只要我们愿意生，大家齐心力，过年一定能抱个大胖小子。”一想到能再添孙子，宋好乐得合不拢嘴。 “mama，我还是怕？” “好的，好的！从今以后，你哪都不去，只要能遮人耳目，把孩子生出来了，拿我们没办法。” “为掩人耳目，房子就暂时搁一边。长寿的药瘫也暂时摆到李胜隔壁五保户空着的房子里去。” 大家说做就做，各就各位一时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 “昨天我去长生家，他媳妇像是长胖了。”刘驼子边摆着衣服边说。 “什么，这段时间她总是闭门不出，在搞什么鬼？”王惠英接过话荐。 “人家宋寡妇心痛媳妇，都不让她上山干活。”刘驼子露出羡慕的目光。 “听说李胜从云南带回的媳妇怀上孩子了？” “不知道。”一听说李胜，刘驼子嘎然止住了话语。她使劲搓着衣服，支书媳妇又说了些什么她没听进去。 “宋寡妇真有能耐，把个给朵花似的媳妇整天躲在家里，养得白白胖胖的。”王惠英使劲甩着衣服冲抽着烟袋的支书嚷嚷着。 “你整天盯着她给自己堵心窝子，真是无聊。” “你看我家闺女是越来越瘦，我看着对门长生媳妇心里就有气。宋寡妇的穷酸样，还把媳妇养胖了。越看心里越有气。”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三丫整天吃些什么，还长得白白胖胖的。” “她会不会怀孕了？”支书从板凳上站起来。 “娘们的事，你怎么就想到了。想起来八成有点像。” 万家财记上心头，终天又逮到你的尾巴，好戏终于要上演了。自从长寿退学以后，他高兴了一阵子，可是回来后的长寿却更是意气风发，万家财见自己的致命打击没有把他打垮，反而越活越精神了，心中的那口怨气就是没有地方出，现在他终于逮到了机会，一定要宋寡妇加倍偿还自己的，一定。 “万大嫂，这几天我的腰呀直都直不起来，想找长寿给端拿一下。” “长寿在五保户的院子里。”宋好堵在门口不想让他进屋。 “我刚去了，他不在我就在这里等他。”不容分说他就往屋里迈，正堵上从灶房里出来的三丫，万家财的一对小眼就盯着她的肚皮，一眼就看出她起码有四五月了。 “既然他不在，我走了。”支书见目的已达到，急忙抽身出来，一路小跑溜回家，他又开始琢磨怎样才能自己不出面就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的。 “妇女主任，你去通知长生媳妇明天到乡里透环。” “又要透环，开年不是检查了吗？” “上头计划生育抓得紧，对个别的还要再复查。” “那好吧。”妇女主任拿着通知单出去了。 万家财把个别需要重新复查的通知报上去以后，就在家里等着消息，他估摸着乡里左等不见三丫去，右等不见三丫去，上头已传下话来乡里明天就要派人亲自解找三丫，所以他才装模作样的让妇女主任去通知三丫。检查通知单一传到家里，可急坏了万嫂，她急忙招开家庭会议。 讨论来讨论去的结果是：三丫自然是不能去，那该怎么办呢？最后决定暂到亲戚家避避，明天就走，等这个风声过了，快要临盆了再回来。 一家人收拾好行礼，就等明天出发。 “开门，开门。”睡梦中的长生一家被惊醒。 “谁呀！”万嫂拉亮电灯边应着边来开门 “是我。”妇女主任回答道。 万嫂哐挡刚拉开门，一群人疯涌而入把进出的大门给堵住了，领首的正是妇女主任，后面给的全是乡里的人。 “叫柴三丫出来。”一男子气势汹汹地冲长生吼道。 “她她不在。” “什么，今下午我来通知你们还看见她在织毛线。” 一个妇女冲进屋里，美丫被吵闹声惊醒了，哇哇地大哭起来。 “你们把人藏哪里了？”几个人拦住了正要去抱孩子的长生。 “我真的不知道？” 几个人上前控制住了长生。 “我给你讲，我们完全掌握了柴三丫已怀孕，今晚就是来逮她去作流产的。” “我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给我老实点。”说话的男子抓住了他的衣瓴子。“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我就不信会飞了。” “一行人就开始翻箱倒柜忙乎起来，一时把三间屋子弄了个底朝天。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万嫂急忙扶住就要被他们掀翻的柜子。 “我就是法，上面说了，不管采取任何手段，不能超生。” “谁说我媳妇怀孕了。” “没怀孕就给我们去检查呀！” “她下午回娘家了。”万嫂急中生智。 “不可能，今下午我还看见她在里屋织毛线呢！” “她家里有急事，你们都找了没人呀！”长生也附合着母亲说道。 男子见里外都找遍了，再呆下去也是徒劳，他指着长生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道：“限你三天，三天交不出人，我把你这房子给拆了。”说完一行人扬长而去。 “他们要抓mama吗？”美丫光着小脚丫哭喊着。 “宝贝不怕奶奶抱。”万嫂一把把孩子揽在怀里。 看着一遍狼藉的屋子，三人是抱头痛哭。孩子毕竟是孩子念叨着就睡着了。万嫂等孩子睡着了，确信计生办的人都走了。 “你把三丫藏哪里了。” “我还以为你把三丫给藏起来了。” “你们不是睡一个床吗？人去哪里你都不知道。” “我听到叫门声醒来已不见三丫了。” “快去找。” 两人开始到外面去找可是没找到人。 “长生。”他刚迈进屋子，黑暗中李胜抓住了他。 “嘘，小声点。三丫在我家。” 原来，三丫半夜想上茅房，她蹲好刚想回屋，就听到鸡鸣狗叫，计生办的人把门敲得给震山虎似的，她就从茅房出来，悄悄跑李胜家去了。 “把我吓了一大跳。”长生摸着胸口。 “这些人真霸道，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唉这年月，抓孕妇比当年抓壮丁还要左。” “是呀！该咱办呀！”这会儿，一向很有主见的万嫂也没了主意。 “他们限三天交人，要不我们还是去引产吧，不然这日子哪是人过的呀！”长生心有余悸。 “又不是你家超生，我们村三胎四胎的也不是没有，为为什么到你们这里就这么难。一直以来我就觉得有人在后面捣鬼，一定又是那个告长寿的人。” “不会吧，我与人无怨无仇。” “人心隔肚皮，饭顿隔烧机。事以至此，你今晚就带着三丫走吧。”李胜劝他们道。 “也只有这样了。”于是大家又商量了一会儿，收拾好行礼，在李胜的帮助下两人去了城里。 万家财整天坐在对门隔着高速路望眼欲穿，他希望能看到三丫的身影，可是接连几天连长生也没看到了，他没想到平日里老实本份的一家人没被吓住，看来是要与政府对抗到底。“与政府斗，有你好果子吃。”他偷偷地阴笑着。 “万长生，万长生。”万家财带着乡里一大堆人来到万寡妇家。 “找三丫去了，还没回。”万嫂抱着孙女。 “连他也跑了，你们真行敢与政府作对。” “把政府的话当耳边风，给我搬，把这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搬了。还有把院里的砖和瓦也叫人给拉走。要罚得你连饭都吃不上，看你还敢超生。” “你们这是干什么？”长寿拦住了正往屋外搬东西的一干人。 “你是谁？尽敢妨碍公务。”男子厉声吓道。 “不经人同意就随便搬走老百姓家的东西。” “搬。”大家七手八脚的把长寿挤到一边。 “支书，这算什么？” “要想拿回你这些东西，就把三丫找回来，我也没办法，这是上头的命令。” “我们可以再作家人的思想工作，用不着把桌椅板凳给搬了，还有粮食也搬了我吃什么呀！” “每一个我们都要作思想工作，要到猴年马月。只有这样才能吓住这些刁民。”计生办主任点燃一支烟吐着飞沫叫道。 “我也没办法。”万支书无可奈何地摆摆手。 万嫂抱着孙女只是抹眼泪，她心乱如麻，早已六神无主，她真有点后悔劝三丫生孩子，可是她就不明白，长生出世那会儿主张越生得多越好，到了孙女这一辈，虽然政府是天天叫计划生育，可是还是有人超生三胎甚至四胎，为什么事情到了自家就犯法呢？法难道只是对少部分人才生效呢？ 一伙人搬完东西卷起一股尘烟跑了，把空荡荡的破落的屋子留给了三人。接下来的几月，村里和乡里的天天到万嫂家所有亲戚家走访，包括三丫云南的老家也去了，好象不达目的事不罢休似的，弄得一家子好象永无宁日。 李胜把长生和三丫安排在城里一出租屋，长生靠在工地上打工来维持两人的生活，一晃就过了几月。虽然离家不远，可是两口却有家不能归，日夜思念的女儿更不敢告诉家人，怕走漏风声到时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 “咚咚”。三丫拉开门，房东大娘把头探了进来。 “大娘呀，快请进。” “大姐，我给你讲呀！”她把头凑过来四顾看了看才说：“我听居委会的王大妈讲，最近清查三无人员，特别是怀孕妇女，如果查到无生育指标的马上就送医院。” “居委会这也要管。” “我可是悄悄来给你讲的哟。” “知道了。”房东走了，三丫再也坐不住开始收拾东西等待长生回来。 长生一听说搞计划生育的都查到出租屋，两人一合计决定走为上策。 “去哪里呢？”三丫问道。 “反正还有半月就生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我都想孩子，我们趁天黑回家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辞了房东赶了末班车在前两站就下了，三丫穿着黄色军大衣，头上裹着毛巾，两人乔装打扮沿着公路往家赶。等到家的时候已是月上树梢，偶尔几声狗叫和着一缕光线扯拽着冷寂的村野，到家门的时候两人早已饥肠辘辘疲惫不甚。长生回头观察了半天上前敲门。约莫一分钟，灯亮了，一束光线从低矮的窗格里透出来，只听到蟋蟋索索接着门开了，万嫂偻佝着从门里闪出来。 “妈！” “妈”两人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进去呀！我琢磨着你们该回来了。”她帮着把行礼拖进屋。 “美丫呢？”扔下行礼三丫逼不及待想见到女儿。 “孩子睡得香呢？” “你们走得这几月我是担心死了。”她说着说着瞅着三丫的肚子。 “妈我们也想死你们了。” “早点睡吧，千万别让人知道你们回来了。” “知道了。” 一家人又说了些久别重逢的高兴话，为了不让外人怀疑只好熄灯上床睡去了。三丫把美丫抱到自己的床上，拂摸着孩子的粉脸百感交集无论如何就是不能入睡。为了生孩子自己却要背井离乡四处躲藏与骨rou分离，她真的想不通，是自己错了还是这个社会太不近人情，其实自己是一个很能满足的小世民，就想能一双儿女守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偏偏就这样难。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快睡吧，别把女儿弄醒了。”长生安慰她道 “我高兴。” 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