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樱之花

    老板娘和老板下了地下室，老板娘看着靠着被子而坐的张子辉笑着说：“得罪了，昨天都是我一时性急，就把你打了一顿，事后我也很后悔，还痛骂了我的两个手下。”

    老板娘见张子辉不理她，就凑了过来，声音更柔了些，说：“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还经常见面呢。今天我叫你看一看，根据地的人们，是如何痛恨像你这样的侮辱妇女杀人犯的。”

    老板也说了话：“这下你可出名了，通缉令都在通缉你，还有那个牛玉斌。贴的到处都是。”

    “今天，我就把你放进筐子里。你就可以从框子的缝隙中，看到根据地的热闹场面。”老板娘很自信，得意自在，边说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尊敬的客人，我们走吧。”说完，老板娘前面走了。

    张子辉下了地，跟着老板娘出了地下室，上了楼梯，来到了天宇客栈的后院，那里已有一辆马车在等他们了。

    张子辉躺进了那个大框子里，看到框子的一边有一根五寸多长的细铁丝，迅速捡了起来，握了握，塞进了衣兜里。

    张子辉的嘴里被塞了毛巾，手脚被困了个结实，叫他不能动弹。

    在他的眼睛前，又被人特地把框子的缝隙往大扒了扒，使张子辉的眼睛看外面更清楚。

    张子辉躺好后，两个打手加了框子盖，将好多的草袋子盖在了上面。

    所有的地方都加盖了草袋子，只给他看来的地方留开了缝隙，希望张子辉看得清楚，听得清楚。

    一切准备就绪，店老板和一个打手就赶着马车出了客栈的后院。

    一路上坑坑洼洼，颠簸不平，“咕噜咕噜”的车轮的响声，充满他的耳膜。

    张子辉觉得一会被抛在了空中，一会又被摔到地下。这些都不重要，最要命的是沿路，凡是有墙的地方都贴上了通缉他和牛玉斌的通缉令。

    通缉令上竟然把他和牛玉斌说成是侮辱小兰的罪魁祸首，小兰的死也是他俩给害死的。

    这些已经使张子辉痛不欲生，而看了通缉令的人们的咒骂声，又像一根根钢针直刺他的心脏。他流泪了，他心碎了，而且连死的心都有。

    但是，张子辉又清醒地认识到：这伙鬼子特务，为什么要他来看这些？其目的就是让自己的意识形态先垮掉，然后就可以慢慢地走向他们的怀抱，成为替法西斯卖力的卖国贼。

    昨天，虽然没有被敌人的皮鞭所屈服；而今天，却很可能要倒在自己人不相信、不信任的面前，而成为敌人的帮凶，这是最可怕的啊。

    这些家伙也真够阴险的。张子辉想起了这些心里有了底，再不是那心里忽上忽下的空洞。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为党、为人民是自己的坚强信念，一个坚强的共产党员，就应该不屈服一切。我要逃出这个虎口，为自己平反，才是自己要走的路。”

    张子辉想到这里，止住了自己的泪水。想了想，暗暗地告诉自己：“这也是个好事，我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使他们放松警惕性，自己就有机会逃走了。”

    客栈老板赶着马车，在根据地的路上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客栈。

    老板娘见马车回来了，料想此次的收获一定不小。

    她就不相信，她这一手兔死狐悲的离心战术不见效。

    果然让她看到了，张子辉从框子出来时，眼睛上有了明显的泪痕，这就是被她征服的标志。

    老板娘高兴地笑了。

    她握着手电，按亮了，跟着张子辉进了地下室。

    关切地询问道：“老朋友，让你受累了，有什么想法吗？”

    店老板提着煤油瓶子，给煤油灯填了煤油，点着后退了出去。

    张子辉显得很有感慨地说：

    “经过这一看，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跳出三界看人心。没想到啊，人世间人情为何物，它就一钱不值。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呀？咋说我也是为他们搞回一箱子盘尼西林的有功之臣！”张子辉说着流出了眼泪。

    老板娘上前，掏出散着香气的手帕，轻轻地拭去张子辉的泪水。

    张子辉一下子抓住老板娘的手，动情地说：“更何况我们也没有侮辱过妇女，他们不做任何调查，就把通缉令贴得满满的，这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我也很同情你，一个有功之臣，片刻之间成为被通缉的犯人，这不是闹笑话吗。”老板娘义愤填膺，挥着胳膊。

    老板娘见自己的攻心计划获得成功，很是高兴，喃喃细语地说：“看来你在根据地是呆不下去了。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吗，‘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就跟着我们大日本干吧！”

    张子辉故作惊讶地“啊……”了声。

    “你别把我们大日本看得那么坏。我们来到中国，是为了建设大东亚共荣圈，为了解救像你这样的受难者。”

    “是啊，看来这八路军不干也罢，倒也省得生气。”张子辉生气地坐在了床上。“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得罪到头来却是这么个下场，我的命好苦啊——！”

    张子辉假装抱头痛哭，抽出一个指头，嘴里沾了些唾沫抹到了眼角上，看样子是很伤心的泪水。

    老板娘走到了张子辉面前，搬开张子辉的双手，看到了张子辉确实是泪流满面，假装心疼地搂在怀里。

    娇柔地说：“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哭出来就好了，你就放声地哭吧。”她轻轻地抚摸着张子辉的背，看似哄小孩一般。

    张子辉并没有大声地哭，而是小声地抽泣。

    老板娘正是王海棠担心过的日本特务——美子，代号“樱之花”。

    这家伙内心很高兴，为她降服了一个勇士而自豪。有多少男人，一个又一个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她感到，她就是为了降服男人而降临到大日本帝国的勇士。

    她边抚摸张子辉，边说：“你就来到我们的阵营吧，你和我一起战斗，为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贡献我们的力量。”

    张子辉抬起头来，说：“你让我想一想，就给我一夜的时间考虑考虑。”

    “好，亲爱的，我等你。”老板娘在张子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出了地下室，将铁门锁了，“咚咚咚！”地上楼去了。

    不一会，一个打手提着饭盒送来了晚饭，晚饭是两个馒头，加了一个rou菜，一碗稀饭。等张子辉吃过后，那人收拾了碗筷走了。

    睡到半夜，张子辉想起了小兰的纸条，急忙下地摸索着来到小桌旁，用火柴点了灯。从鞋垫下找出那个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

    只见上面写着：李政委，独立大队的赵参谋是鬼子的特务，很可能和天宇客栈有联系，他们最近有一个大的阴谋，内容不知，了解后再告知。

    最后署名是保卫科长。

    很显然，这是保卫科长给李政委写的密信。

    他看了后又将纸条放回鞋底，又从衣兜里摸出那根细铁丝，扳直了，来到铁门前，将铁丝捅到了锁眼内，拨拉了几下锁子，“叭！”的被打开。

    张子辉返回床前将被子铺好，把枕头放进了被子里。

    然后，来到桌前吹了灯，慢慢地走到了门口，摘掉了锁子，轻轻地推开铁门。

    张子辉出来后，又将铁门慢慢地关好，把锁子照原样锁了，顺着楼梯向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