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法师塔产业领主

    翌日凌晨，为了开辟扩展龙巢耗尽体内源泉的自然术士罗迪在睡了一个饱觉后自然醒来，感觉体内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施法源泉，举手抬足之间就有无数零级戏法随时候命甩射出去，舒服地伸展了一个懒腰，全身骨节爆发出噼里啪啦的一连串脆响。

    “我怎么感觉体内的源泉似乎稍微增加了一线……难道是昨晚消耗一空的缘故？”

    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增加，可是对于获得神纹后，就地转职成自然术士，原本就浩瀚如天空之镜湖的体内源泉，还能往上增加一丝，哪怕百分之二也好，在一个异常庞大的基数上面，也是一个了不得的数目。

    忽然间，罗迪耳朵里听到了细微却坚韧的声音，那是源自无数灌木丛上吐露芬芳的鲜花，皲裂树皮缝隙里探头探脑出来的蚜虫，地底深处筑巢的黑蚂蚁，以及无数萦绕在树冠绿叶之间放声歌唱的小精灵。

    “奇怪，怎么附近的自然灵性唧唧咋咋地吵个没完！”

    自然术士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构造术编织的网状藤蔓吊床上，坐起身放下双脚，地上的草叶自行攀爬过来，绕过脚背、裹住脚踝、包住脚趾，自然而然地编织成一双草叶鞋，轻便透气，主要是尺寸完美体贴入微级的合脚。

    “漂亮！有前置条件的有限触发术，链接着自然构造术，还指定了具体的形态。我在这方面似乎没什么天赋，根本没有指定具体形态的能力。看来，只有新娘莲博阿斯才能办到了。”

    罗迪双脚落地下床后，遮蔽视线的大蓬草叶整齐划一地软瘫下，贴服在地上，露出了龙巢前面三层迷宫的偌大入口，被一大群不知道几百只的绿皮哥布林，或许应该称呼他们为地精，慢条斯理地搬来碎石，不怎么用心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修葺着。

    为首的几个手持皮鞭的监工，很不巧的竟然是人类冒险者，自然术士不敢置信地摇摇头，擦了擦眼睛仔细看过去，发现他们脖子和双手手腕都有掩盖不住法术灵光的“烙印”。

    “一圈扣一圈，就像锁链似的法术烙印，这是很卑鄙低劣的奴隶契约，而且还是属于强制性的……我想，也只有不把普通人的性命当回事的妖精新娘才会这样干！”

    脑后一阵冷风吹下，后背寒毛根根竖起，就像身后蹲着一头巨龙，罗迪立即改口：“我隐约间感觉到一阵酸臭的鳞气，恐怕只有视人类传奇者为爬虫的上位巨龙，才会做下这种微不足道的强制契约。真是的，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人类监工监督不知道什么时候投靠到麾下的地精，简直就是一个脑子秀逗的决定……”

    罗迪突然间伸手抓胳膊痒，刚转头就看到了由怒转喜的新娘莲博阿斯，露出一副“你怎么在这”的稍纵即逝的惊喜表情，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掐了自己的肩膀一下，皱出痛楚难当的眉头。

    “原来我不是在做梦！莲，你比昨天头一次遇到时，还漂亮了一分，在我看来已经有九十分了，距离完美只有一步之遥！”

    “新芽”莲博阿斯在家里听过无数好听的恭维话，不管是真是假早就都听腻了，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可是自己的新婚丈夫说出的话，尽管有些粗鄙不堪，却比任何一位族人的赞美都更贴心入耳，原本多云转晴的脸上真的焕发出一阵耀眼的光彩，就像面朝璀璨夺目的的太阳，凝聚出一天精华化作妖精食粮的太阳花。

    “罗迪，外面这些地精都是家族盟友远古绿龙纳尔格勒斯殿下昨晚随手征服的一个五百口小部落其中大部分的老弱妇孺，用提供保护的条件换取了庇护权和领主权，已经成为殿下第一批附庸族。至于那几个人类监工，在我善意的建议下，没有夺取他们中了蛇毒后变得脆弱不堪的生命，在初步交涉后，在狡猾的冒险者中也属于佼佼者的丛林游荡者选择了向纳尔格勒斯殿下臣服，并为了表示诚意，主动选择了奴役契约。他们统统都是巨龙一族的家奴，地位只会比地精稍微高一点。在被数百只地精欺压至死的下场前，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我只能说真不愧是人类呢！”

    自然术士听着新婚妻子絮絮叨叨的解释，表面上轻轻点头额首，一副完全赞同理解并支持的态度，心里却在暗中剥开修饰过的言辞，探查出背后的真相。

    “莲，我的便宜妻子，肯定在我耗尽源泉昏睡过去的一系列事件中，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很有可能，扯着所谓的纳尔格勒斯殿下的龙皮，亲自出手降服了在我眼前的一切，还把他们摆布地井井有条……这样看，她还真是个管理学上的天才儿！”

    罗迪心里想着想着就认同了妖精新娘的做法，看着莲博阿斯的目光也有刚开始的幽深冷然，变得火热滚烫一片，毕竟眼神中荡漾出去的惊羡实在是瞒不住，更重要的一点点流露出去的爱慕，直接把莲博阿斯离开乐园般的家族来到陌生外界后不由自主筑起层层心理防线的冰冷外壳稍微融化了一些。

    “族人的眼神多是温柔善待，少数几个有羡慕嫉妒，根源大概是来自于我过人的天赋，只有，也只有我的便宜丈夫罗迪，真正地袒露心扉，看我的眼神由刚开始的拒绝，变成了现在充满温暖的爱意……对了，刚开始那个惊羡的眼神，一闪而过，肯定是真的。”

    想到这里，莲博阿斯忍不住开口：“罗迪，你知道，昨晚我们的源泉连在一起，你心里想着什么，我都能隐约听到……”

    瞬息间，康斯坦德家族的“新芽”就看到新婚丈夫脸上的神色，瞬息间由铁青转愠红，继而转成焦急的蜡黄，最后才变会平和状态下的白里透红，显然是在转眼过后，很好地调整了心态。

    罗迪身上明显有手足无措，不知道双脚怎么站才妥当，双手放在那里才不至于让自己狼狈，最后忍不住伸手搔了搔头发：“……还好，刚才我的心里没有非分之想，否则的话，就在你面前出乖露丑了！”

    如此自嘲释怀的话，也只有脸皮不够厚的人际场雏鸟才说得出口，莲博阿斯微微一笑，身后的吊床以及两棵双生的榛树上爬满的藤蔓，应景地绽放出一朵朵娇艳的鲜花来。

    罗迪明显感受到这是妖精新娘过人的魅力，才把这些细小坚韧的自然生命感动到了，心里暗笑一声：“一群拍马溜须的家伙！”

    稍后，自然术士愣怔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什么是拍马？什么是溜须？其中有什么名堂？我怎么不知道，却能脱口而出？奇怪，真奇怪！我到底怎么了，自从得到又失去银蝇王卑尔泽的一部分本质，我的脑子里就多出了很多陌生又熟悉的东西，感觉就像是另一个我，又像是本来就是我，最终我感觉两个都是我……”

    罗迪使劲晃了晃脑子，把多余的情绪排除体外，随即看到眼睛可见的思绪，凌空旋转几圈，变化成讨厌的苍蝇，随着他的皱眉，又变成了一只嚼银蝇，龙蝇变种的其中之一，向主人点了点头，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飞走，带去了一部分混乱的记忆。

    妖精新娘莲博阿斯亲眼目睹新婚丈夫的思绪，排出体外后竟然变化成了一头幼崽期的亚龙变种，这是只有三代前的太祖父才能办到的事情，忍不住对罗迪刮目相看了。

    “我康斯坦德家族的千年盟友纳尔格勒斯殿下，曾经许你是一颗支配四系主元素的自然复仇者种子，没想到你在幻术、幻象、幻觉和真相、真实、真理的真幻之道上，也具有相当惊人的天分，尽管离我还有一段差距……”

    这明显是有点大言不惭了，可是妖精新娘的鼻子却没有任何变化，要么是她自信地没边际了，要么就是她说的完全属实。

    罗迪完全摸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干脆就直接相信了新娘莲博阿斯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默认地点了点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冒险者，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的际遇，得到了施法者的冥想技巧，踏入了这条微不足道的道路。能够在冥冥之中的命运指引下，与你相遇在神奇的古代森林里，简直就是世上最大的幸运儿。如果我还有什么不满足，那么我就是天底下最欲壑难填的贪婪之徒。莲，我很幸运，也很幸福，还有，谢谢你的青睐！”

    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里，普通人想要登顶的机会很少，少到几乎没有，哪怕珍贵的知识随着旧时代知识神系的遗产造纸术的再度兴起而普及下沉到城市自由民头上，政府出面组织的公办学校也只是传授基础的识字和数学，教会和贵族两大既得利益阶层依旧把持着真正具有力量的神秘知识，并通过私立学校继续培养实力以一当百的骑士、狂战士，传授隐秘的法术智慧和修行奥秘，培养出大批宫廷魔法师。

    那就怪不得两大体制以外的法师们，建立起法师塔经济生态圈，用压倒性的武力和法术，成为事实割据的法师领主，独霸一方的产业军阀。

    康斯坦德家的“新芽”再次听到新婚丈夫的心声，只不过这一回她没有开口点破，反倒是觉得罗迪漫无边际的联想，触动了自己的心事。

    “疏林地建立起一座自然法师塔，依托家族盟友远古绿龙纳尔格勒斯殿下，应该问题不大，只要熬过了初创期，我们站稳了脚跟，妖精森林有了捍卫外围的一重屏障，哪怕我回家探亲，估计也能受到相当的优待。好吧，我决定了，捋起袖子，大干一场！”

    可怜又可叹的康斯坦德家族的新芽，哪怕智慧通天彻地，法术常识堆山码海，却浑然不知这些想法并不是出于自己，而是身边貌似平庸普通，实则内心狡黠诡变的人类，一点点地施加影响才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