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乖乖入睡

    雨夜时游荡于平民区的饿犬，在商贾之友神殿的女祭司房间附近徘徊，没成想反倒是被对方主动邀请进入。

    尽管事情超过最好的预期，不过罗曼尼·康迪还是按照早就打好的腹稿，通过言辞犀利的交锋，狠狠地扣动扳机，开了一枪！

    这一枪，射出名为勾心斗角的子弹，没有命中最近声名鹊起的割喉者眉心，却彻底终结了萨隆先生赖以为生的护身符。

    耗费重金购买到手的庇护契约，商贾之友神殿方面出于某种不能放在台面上言说的理由，决定这笔钱不能全额退还。

    被庇护的人甚至不能留下，至于至关重要的庇护权，则通过其它渠道和方式继续下去。

    表面上看，无非是最近风头一时无俩的割喉者太能惹事了，就连商贾之友神殿的高层都备受压力，不得不交出萨隆先生和他唯一的弱点。

    实情是，女祭司莉斯·柯林早就注意到，失去神术的牧师，坐拥大量财富和金钱的圣库，已经引起各方势力的觊觎和窥视。

    为了下一个阶段，与深水城官方亲密合作时提高谈判筹码，顺道遏制住即将对神殿发起试探的黑暗世界以及灰色地带投来的匕首。

    女祭司莉斯·柯林决定往犬牙交错的棋盘上，扔下一枚过界后犹如战车横冲直撞的小卒，借此吸引所有势力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对神殿不怀好意的敌对潜在势力。

    这一手，已经成为比原计划更好的选择，且神殿方面并没有付出太大的成本，风险完全由割喉者萨隆先生承担，而收益将会远远超过预期。

    话说回来，“杜松子酒·13”自诩完成了组织交托的任务，毕竟失去神殿庇护的割喉者和他的亲妹，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失去头上遮风挡雨的神殿穹顶，还能承受得住无处不在的恶意？

    可是，“组织”并不是这样认为，至少是负责割喉者萨隆先生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就非常独断专行地认为，“杜松子酒·13”雨夜前往平民区一行，甚至进入了商贾之友神殿，却一枪不开地全身而退，肯定是没能完成任务。

    可想而知的接下来事态发展，就是负责人亲自跑了一趟，独自前往在城堡区琴酒街54幢404房单身公寓，也就是“杜松子酒·13”目前落脚的住所，等候他的归来。

    负责人拥有一张看过就忘记的路人脸，加上与生俱来的独特天赋，能够让他独自走过二十四小时在岗值班的单身公寓管理员面前，也能波澜不惊地走进去。

    溜门撬锁的技术，算是“组织”成员必备的能力，即使罗曼尼·康迪反锁公寓房门，也仅仅是稍微增加一点难度。

    难度是那种难住普通人，却防不住溜门撬锁专家和锁匠级组织同事的程度。

    负责人很轻易地打开了“杜松子酒·13”的公寓大门，注意到门后面铺着薄薄的一张脚垫，撒了不少粘到鞋底，没走一步都会留下不可视鞋印，却能在显影药剂灯下一览无余的普通货色。

    “我可不是组织的潜在竞争对手的成员，并不在乎留下可疑的鞋印！”

    负责人开锁推门、自顾自走进去，环视房间的一圈，发现布置稍微有一点改动。

    靠近窗台的写字桌被移开，搬来一张单人床，负责人好奇地蹲在地上，仔细观察力一番，发现床尾下面有两组强力弹簧。

    “紧急时刻，可以通过这张床的强力弹射，将自己当做炮弹，从窗户往外抛射！这种天才儿般的设想，我可是从来也没有见过，训练课程上好像也没有……不得不说，真不错啊，混蛋的杜松子酒！”

    不仅是窗台的布置被改动，阳台多了不少爬墙虎、常春藤等绿植，瞧着枝繁叶茂的光景，估计培植抚育了有一段时日了。

    以往单调的阳台不仅变得生机勃勃，也多出了不少自然的遮蔽和荫凉，譬如脚下的花盆就藏着简易升降绳梯的机关。

    至于藏在树叶下面的小生命，负责人看了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除了盘卷成一团的食心蜈蚣、长出翅膀的切齿蚁，还有一只赫赫有名，见血封喉的箭毒蛙。

    负责人眼眉疯狂抽搐，却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无声无息地离开致命陷阱般的阳台。

    “天杀的杜松子酒，这家伙比之前那几位酒牌持有者还恐怖，竟然养育这么多危险的致命毒物，就不怕有一天被反噬？”

    想到前几任“杜松子酒”持有人，都有豢养毒物的小习惯，负责人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酒牌是不是被诅咒了。

    “我得回去翻一翻组织的档案库记录，看看杜松子酒的最近几任持有人，是否有击杀违禁巫师的记录……太恐怖了，太恶心了！”

    负责人想起自己的脖子距离箭毒蛙最近只有一肘尺二掌寸，先是后怕不已地伸手抚住胸膛，继而脖颈部位激起大片鸡皮疙瘩，实在是被吓到了。

    他来到单身公寓被衣柜隔开的狭小客厅兼厨房，看到一张软垫扶手座椅，正想过去坐坐，忽然间想起刚才阳台惊心动魄的遭遇，再也不敢一屁股坐下去，反倒是蹲在地上，仔细地查看一番。

    发现没有任何危险的机关，负责人才敢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转身，慢慢地坐下来，也不敢倚着靠背，就像登门造访的客人，客客气气地做了半个臀部。

    可惜的是，“杜松子酒·13”并没有在完成任务后，迅速地归巢回家，而是继续在外面游荡，似乎察觉到什么，担心后面跟着其他势力的尾巴。

    的确，在割喉者萨隆肆无忌惮地杀人，破坏规矩和打破一切规则的时候，一个形迹可疑的有潜在深水城官方背景的人，突然造访平民区的商贾之友神殿，还能全身而退离开，早就引起了某些人的侧目而视。

    阴暗角落里固定位的盯梢人，彼此之间隔着不算长的距离交换眼色，死死地盯住目标人物。

    至于跟踪、尾随的人，为了不引起怀疑，也采取手拍手换位，分段交替进行的方式，看似古老地不像话，却因为换来换去，能最大程度上降低目标人物的警惕心，总是很有用而被很多人手充足的势力积极提倡、反复使用。

    直到凌晨四点，这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都下够了，连密布天空的雨云都渐渐散开，露出一条条缝隙，投落下皎洁的星月光华。

    罗曼尼·康迪带着身后的尾巴转了一圈又一圈，转到有些脚力不够的人脚底板出水泡，不得不选择放弃。

    自诩完成任务的“杜松子酒·13”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迈步走向城堡区琴酒街的单身公寓，自己暂时落脚的小家。

    由于没有出去的记录，罗曼尼·康迪回来时也不打算走前面的大门。这一回，

    右手抓住绳子，右脚踩在绳结里，稍微转动机关，阳台下面额外加了一袋砂石的重物迅速落下，通过滑轮带动罗曼尼·康迪上升。

    交足税款的城堡区，四点整就有清洁工出门打扫街道，收集起来后装进垃圾桶里，等待马拉平板货车沿着街道收货，连人一起带走。

    这时，市政厅里彻夜不眠、通宵加班赶稿的秘书和书记员们，打着呵欠下班回家，满脸难以掩饰的倦容，前往附近提前开张的面包店，自己掏钱买一份温热的早餐。

    新鲜出炉且是第一炉的烤面包，外面香脆的油酥皮，咬一口满嘴都是油，就着一口加糖加奶油的热茶，整个人顿时精神振奋。

    深水城外码头区的鱼市，随着交易钟被敲响，几艘锈迹斑斑的蒸汽轮船撞破阴冷潮湿的水气，上演每天必定会出场的抢位大戏。

    他们彼此倾轧着，就为了第一个上岸缴税出货，等待他们的买家，多是城中知名的大酒店，他们有免费早餐的招牌。

    新鲜脆生的鱼片，滚烫的鱼杂粥，油炸、干蒸鱼肉丸子，由于额外添加去腥提味的香料，深受酒店顾客的欢迎。

    话说回来，在第一缕晨光中逐渐苏醒的深水城，并没有影响到罗曼尼·康迪的回家之举。

    阳台上豢养的小家伙，彼此之间早就建立起一定的友谊，大概就是饲主和宠物的关系。

    可是，当罗曼尼·康迪迅速上升来到与阳台平齐的高度，迈出轻快地步子，双脚踩在阳台上时，发现小家伙们格外安静。

    “有人！”

    发现阳台上的机关，注意到叶子下面的宠物们，还能全身而退的狗东西，除了顶尖的刺客，就只有组织里的老人们。

    验收任务的项目负责人！我记得，负责割喉者萨隆先生的前辈，应该是烈酒酒牌持有人，隶属于葳斯基序列，隐约记得叫什么来着……

    波本！

    这是一位对我不怎么友善的老烈酒，心胸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狭隘。不过，我也弄不清楚，他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杜松子酒”这块酒牌的持有人。

    “呃……咻，呃……咻，呃……”

    “嗯！轻微的鼻鼾声，不会吧，组织里赫赫有名的老牌烈酒持有人，竟然在我家里睡着了！难道，他毫无所觉地坐在那张【乖乖入睡牌】宝宝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