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自责

    方昭酣睡了一夜，醒来之后顿觉神清气爽、酒意全消，看来这桃花酿果然名不虚传。可昨晚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最后是谁把她送回房间的呢？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白晏，又看到了伯羿……

    方昭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混乱的记忆从脑海中清除，简单盥漱一下就出了门。

    银蝶起了个大早，一直在门外等着方昭，方昭见到银蝶微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两人一同去向紫鸢辞行，免不了又是一番伤感落泪。

    二人抵达皇宫时，已过了晌午，慕容轩亲自来宫门前迎接。

    慕容轩为方昭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宫宴，光菜品就有上百种，以及各式各样的点心和酒水，还有宫廷乐师和舞女们在一旁演奏助兴。

    可惜方昭兴致缺缺，她本就不喜奢华热闹，心里还装着紫鸢姐姐的事……或许她可以替紫鸢姐姐问一问慕容轩的想法。

    慕容轩见方昭很不自在，便挥了挥手，命令乐师和舞女们都退下了。他走到方昭身边，陪她一起跪坐在软垫上，宫女和内侍们都很吃惊，不明白皇帝陛下为何要对一名妓子如此客气，可他们都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出言指责了。

    “小昭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方昭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迎上了慕容轩的目光，“陛下还记得苏玉璎吗？”

    慕容轩沉思了片刻，道：“可是定远侯府的嫡女苏姑娘？”

    “正是！她是小昭认的干姐姐。”

    慕容轩点了点头，“记得年幼时，寡人曾与她有过一段婚约，后来侯府被抄了满门，那件婚事便不了了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苏姑娘是否幸存于世？”

    “姐姐还活着，陛下不想见见她吗？”

    慕容轩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想让寡人见她？”

    “姐姐对陛下用情至深，她一直没有忘记陛下……”

    “用情至深就一定有好结果吗？寡人对你也很深情，你愿意为寡人留在宫中吗？”

    方昭一脸惊讶地看着慕容轩，看来紫鸢姐姐说得没错，慕容轩表面温顺随和，那是因为对象是自己，原来他也有冷酷无情的一面。

    方昭站起身，给慕容轩浅浅施了一礼，道：“多谢陛下的盛情款待，小昭还要启程去蛮荒，就不多打扰了。”

    “站住！”

    慕容轩抓住方昭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寡人要是不想让你走呢？”

    “放开我家姑娘！”银蝶怒吼了一声，想来救方昭，却被几名持刀侍卫拦住了。

    “慕容轩，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轩看到方昭眼底的怒火，微微有些心疼，语气不禁柔和了一些，“寡人不过是想得到自己的心爱人之而已，有什么错吗？”

    方昭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慕容轩，你没有错，可感情的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慕容轩笑笑，“寡人知道，那你为何还逼寡人迎娶苏玉璎？”

    “姐姐她很可怜，但我也明白感情和同情是两码事，今天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慕容轩沉眸看着方昭，目光灼灼地道：“你当真不愿为寡人留下来？”

    “慕容轩，我……”

    方昭的话还未说出口，慕容轩突然睁大了眼睛，抱着她飞速转了一圈，随后便低呼一声，用手掌捂住下腹，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将他身上的龙袍染红了。

    “有刺客！”

    刷刷刷刷几支飞箭破空而出，射向慕容轩身后的黑衣人，那个黑衣人背腹中箭，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匕首呛啷一声掉落到了地面上。

    “陛下！你没事吧？”方昭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那个黑衣人原本是来杀她的，是慕容轩为她挡下了这一击。

    慕容轩面色惨白地摇摇头，“无妨，能拥美人入怀，受点伤也值了。”

    方昭嗔怪地看了慕容轩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她搀扶慕容轩坐下，皓腕上金芒闪动，将一枚疾愈符拍入了慕容轩体内。

    侍卫们将刀架在那个黑衣人的脖子上，一把扯下了罩在她脸上的面纱，原来这个人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巧儿。

    方昭神色错愕地看着巧儿，道：“巧儿，原来你还活着？”

    “哈哈哈哈——”

    巧儿狂笑了几声，“方昭，你一定很想让我死吧？可我偏不让你如愿！”

    从方府到建安城，巧儿一直如附骨之疽般缠着方昭，给方昭制造了不少麻烦，方昭既不恨她，也不怨她，而是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因为方昭的仇家实在是太多了。

    巧儿却把方昭当成了生平最大的敌人。

    “巧儿，你我曾经有过一段主仆情分，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苦苦纠缠，一直不肯放过我呢？”

    “为何……”

    巧儿恨恨地咬了咬牙，“因为你只是一个被捡回来的傻子，凭什么能当方府的小姐？还获得了穆哥哥的青睐？”

    “就算如你所说，后来我沦落青楼，穆哥哥也娶了他人，你为何还要害我？”

    “因为我看不惯你那副高高在上、自命清高的姿态！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就玩弄别人的感情，穆哥哥为你整日魂不守舍，最后连性命都丢了，还有太子殿下……”

    慕容轩实在听不下去了，竟敢当着他的面提先太子，低吼道：“麒麟护卫，还不将这个反贼拿下！”

    巧儿捡起匕首还欲反抗，身躯直接被两把钢刀刺穿了，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临死前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死不瞑目。

    方昭没想到自己来一趟皇宫差点闯下大祸，急忙跟慕容轩辞行。

    慕容轩见挽留不住方昭，也不再强求了。

    方昭离开后，他便派人仔仔细细地调查那个苏玉璎，既然她是方昭的干姐姐，自己若是娶了她，方昭迟早会回到他身边的。

    方昭离开皇宫后，巧儿临死前那张脸始终盘旋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巧儿至少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穆哥哥的确是为了救她而死的。这件事一直让方昭很自责，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