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海

    “看来倒是小瞧了你！”

    那名男子冷哼一声，身影倏然在原地消失，转瞬间又出现在方昭身旁，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

    “但你知道的还不够。”那名男子眼底红芒一闪，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当初，吾被奸人所害，与那头凶兽一同被封印在四方灵阵之下，你可知这些年来，吾都经历了些什么？”

    那名男子俊美的脸孔上裂开了一道道缝隙，灼人的烈焰从他的体内钻了出来，焚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的面部表情越来越狰狞，身上的气息变得嗜血凶残，仿佛化身成了一尊远古魔神，要将整片天地一起焚毁一般。

    滚滚热浪席卷而来，令方昭无法呼吸，她感觉自己也化成了一团火，那种肌肤被烧灼的疼痛感深入骨髓。就在她要被这股灼热的赤焰吞噬时，那名男子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吾与那头凶兽展开了一场大战，亲手将它斩于剑下，可为了镇压那头凶兽的魔气，吾每日每夜都在承受着烈火焚烧的煎熬……”

    那名男子大笑了几声，神色越来越狷狂，“没错，你认识的那个伯羿已经死了，吾与那头凶兽早已融为了一体，这么多年来，支撑吾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复仇，吾要破开四方灵阵，荡平三界，将那群人全部赶尽杀绝！”

    方昭的目光有些复杂，心底对伯羿产生了一丝同情，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你疯了吗？冤有头债有主，你所经历的一切与天下间无辜的百姓何干？”

    “吾是疯了，那又如何？众叛亲离之苦，烈火焚身之痛，吾承受了整整一百年！就算化身成魔，吾也要拉上三界六道一起陪葬！”

    伯羿瞪视着方昭，握紧匕首一步一步向她逼近，方昭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后背紧贴着那根枯木的树干。

    “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

    伯羿眼中红芒闪烁，将那把匕首锋利的刃尖抵在了方昭的咽喉处，“只要杀了你，吾便可以破除心障，元神复位！”

    方昭终于明白了，原来伯羿没有完全丧失神志，他的元神化成了这根干枯的树干，若是这根树干被毁灭，伯羿的元神将会彻底消散，他也会堕落成魔。

    方昭想阻止伯羿化魔，试探性地开口道：“你当真以为杀了我就可以破除心障，元神归位吗？”

    不待伯羿回答，方昭又接着道：“我能理解你所经历的痛苦和不幸，但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就算你杀光所有人，也无法获得真正的解脱，只会让你的罪孽更深。只有放下心中的执念和仇恨，才能破除心障，找回你最初的本心，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伯羿听了方昭的话后，眸色微沉，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产生了一丝动摇。

    方昭见状，伸手握住了伯羿的手，一脸真挚地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着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伯羿怒喝了一声，手中的匕首径直刺穿了方昭的咽喉，带出了一片血珠。

    方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伯羿，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没有巫灵之力，她便失去了自愈的能力，但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并没有怨恨，只觉得伯羿的痛苦如此深沉，以至无法释怀。如果杀了自己可以让他放下仇恨，那自己的死也是值得的。

    方昭对伯羿淡然一笑，倒在了血泊之中。

    伯羿怔怔地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方昭伸出手，想安抚一下伯羿，她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就缓缓垂落了下来，整个人也失去了意识。

    她身下鲜红的血液渗入到那根枯朽的树干之中，那截枯木竟然吐出了嫩绿色的新芽，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摇曳生辉的参天古树。

    大树下坐着一名人首蛇身的半神族男子，那名男子跟伯羿长得一模一样，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看到即将死去的方昭，微微摇了摇头。

    那名男子抬手结了一个法印，方昭的身躯悬空漂浮了起来，飞到了那名男子怀中。

    “既然是吾害死了你，吾便将这些精元补给你吧。”说着，便俯下身，对着方昭的红唇亲了下去。

    一丝丝暖流从那名男子口中注入到方昭体内，方昭脖颈上的伤口正在飞速愈合，她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似乎就快醒过来了。

    方昭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来到了一处很美丽的地方，穿过一片花海，走到一棵大树跟前，那棵大树上开满了淡紫色花朵，散发着奇异的香气。方昭靠在树干上，感受到了那棵大树蓬勃的生命力，她自己也化成了一缕微风，绕着那棵大树旋转，仿佛与那棵大树融合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方昭从那个梦境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仍被困在四方灵阵之中。

    伯羿躺在她身旁不远处，那根枯木却失去了最后的生机，化作点点灰烬飘散了。

    方昭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她的脖颈完好无损，她也分不清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难道她无意间闯入了伯羿的心海，遇到了伯羿封闭的元神？是伯羿的元神救活了自己？

    方昭能感受到体内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能量波动，那股能量十分强大，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束缚着，这股能量便是伯羿的精元吗？

    回忆起梦境中那一幕，方昭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羞得面红耳赤，那个伯羿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方昭站起身走到伯羿身边，用脚尖踢了踢他，见伯羿一动不动，便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却被伯羿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放开我！”方昭有些害怕这个伯羿，吓得急忙缩回了手。

    伯羿睁开了眼睛，目光冰冷地打量着方昭，“你拿走了属于吾的东西，现在该把那样东西归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