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守护他人的决意（2）
“够了！”司书geburah终于忍不住暴喝了一声，“那家伙不是凭你的一腔热血就能镇压的！你他妈根本不懂！” 说罢，她叹息一声，面色依旧阴沉。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锋锐红光，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一股血色从她的脚边升起，瞬间萦绕上她的全身。 ……血雾弥漫。 “……e.g.o展现。” 殷红自雾中浮现，化作阴影，在gebura的上上下下凝结。 旧日的传奇，在鲜血中重生。 纯黑的坚硬外壳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简单粗暴地护住关节与重要部位，又恰到好处地留出便于活动的空隙，其中便源源不断地涌出一阵又一阵的—— 血雾。 当面具正中亮起红光，当血色如同披风般加冕于身后，当殷红染上黑色大衣的末梢…… 昔日的殷红迷雾、旧日的战神、无人超越的传奇、后巷人民曾经的英雄……已然归来。 “……我靠，这就是……” 欧若拉浑身一阵，难以置信地望向那道身影。 “没错，那他妈就是血雾。握紧你的刀，她要攻过来了！” 未等欧若拉应答一声，那道黑影只是一个模糊，已然拖着一道殷红，陡然出现在眼前！ 极度的压迫感激起肾上腺素飙升。 “血——” 欧若拉只是瞳孔一动，下意识地一刀送出—— 下一刻，只是一道恐怖的血红之影带着几丝狰狞的注视闪过，欧若拉手中的拟态已然高高飞起。 “！” “咚——” 尚未反应过来，只是眼前一红，胸口紧接着就是一种只能被称为“无可阻挡”的巨力——不同于山崩洪水面前的无力，而是如同巨兽的咆哮、神话生物的愤怒，汹涌着激愤，狠狠切入她的胸口—— 随后，她只觉得一阵失重，高高飞起，随后狠狠地摔在了冰冷的钢铁地板上。 一摸胸口，满手鲜血——那一刀直接砍穿了拟态护甲，硬生生用物理伤害撕开了最强的物理防御。 艰难地抬起头，欧若拉只觉眼冒金星。依稀之中，血影扑上，迅雷不及掩耳地滑向了卡米尔——刹那间掠过，空留一道猩红斩痕几乎撕裂了空间，让卡米尔几乎直接失去了意识。 那是百般陷阵的无畏，她疾驰而过。 ……紧接着是李，他尝试着躲避，可当那迅如闪电的猩红锐斩势如破竹地冲来，他的白衣也染上了鲜血。 机械geburah朝着那道身影，拼尽全力抬手砍下—— “铮！” 那道血影迅捷无比地转身，朴实无华地一撩。 纯粹的反击。 此刻，这名运用力量的大师手中充盈着怪物的力量。 纵使遭遇破击，机械geburah没有松手，依旧紧握着第二代拟态，可是因此没能及时躲闪，脸上又添一道伤痕，仿生血液露出几丝。 她没有放弃，但现在已经攻守易势。 果然，伴随着脚下大桥的几声激烈的震动，geburah很快再缠斗中节节败退，被一脚踢开。 昔日的战神依旧无可撼动地矗立着。 而面前的对手……已经败相尽显。 “哈……” 当机械geburah缓缓抬起头时，她看到血光正在司书gebura的手中凝聚。 越发强盛地凝聚。 力量正一份一份地聚集到手中，她拉开了架势！ 一瞬的沉寂，暴风雨前的宁静，如同弓弦越发绷紧、弹簧压缩到极致、底火爆燃而子弹尚未出膛、利刃出鞘前的最后一息—— e.g.o护甲上的红雾喷薄而出…… 血雾弥漫…… ……尸横遍野。 红光自最基础、最初、最不稳定的e.g.o上延申，随后从左到右掠过整个大桥，强烈的气浪混着撕裂一切的血腥，那狰狞而贪婪的绿眼已经从血光中浮现，欲要遮天蔽日、摧枯拉朽—— 全部砸烂！ “轰——！！！” 血色……满溢。 …… 濒临崩溃的警报在思维矩阵中反复响起，机械躯壳已经快速完成了自我检查，并将损害报告反馈给了机械仿脑。 【警告！机体受到严重损伤！】 【警告！循环液大量丧失！热量回收模式紧急关闭——应急散热模式启动！】 【警告！动能吸收内衬损坏——】 【警告！供电不足——是否下调输出功率！】 “无视警告……” 当机械geburah艰难地用第二代拟态支撑着自己站起时，她看到光芒的碎片从眼前飘过。 蓦然回首。 她看到最后三人的残躯逐渐消解在光芒之中。 他们的脸……都不一样…… 她看到卡米尔的惊恐与迷茫——克里斯托弗不在身边，她一定很不安吧？ 她看到李的无奈与释然——一把年纪，倒在图书馆，也是情理之中吗？ 她看到欧若拉的不甘与矛盾——不愿就此倒下，但对手是偶像血雾，酣战一场，又是否算无憾？ 她眼睁睁的看到，他们的身躯、他们的面容，逐渐化为泡影。 直到…… 空无一人，唯余光屑纷飞。 【依旧是什么都没能守护住】 往昔的刺痛一阵一阵地涌来，她的喘气声愈发地汹涌。 “哈……嘶……呵……嘶……” 那张怒不可遏的脸上，带着一无所有的表情，写满了最后的愤恨与狂怒。 对方那副面具下的表情，又会是何种模样？ 她不想知道。她只听见自我内心的咆哮。 哈……这种情况又不是没见过。 当那位不可一世的调律者嘲弄地看向她时，她不是依旧在绝境中绽放了一次吗？ 但是……但是……就算自己能再绝地反击一次……自己…… 【依旧是什么都没能守护住】 空有“守护他人的决意”。 “……解除安全功率输出限制。” 【警告！该行为将对机体造成不可逆损伤！】 “……无视警告。” 【指令收到——安全输出功率限制已解除】 geburah拖着她残破的机械躯壳，捏紧了手中的第二代拟态。 裸露的坚实液压杆，撕裂的有机仿生皮肤，还在流失的循环液，破裂的辅助逻辑电路，轻度故障的摄像头，损毁的传动零件…… 都不能遏止，忿然慨然。 【依旧是什么都没能守护住】 【依旧是什么都没能守护住】 【依旧是什么都没能守护住】 在恍惚之间——原来机器人也会恍惚么——机械geburah听到了手中第二代拟态的低语。 她知道那不会让她夺回自己的e.g.o，但她还是咬紧了牙关。 随后，仅剩的能源尽数注入残颓的躯壳，她的身影化作流光，扑向血雾中矗立的黑色战神…… “喝啊！——” “乒——” “铮！” “锵……” 刃锋高速对撞，火星四射。机械geburah重新舞动着手中的巨刃，一次又一次猛烈地捶打在司书gebura的防御上。 吊桥已经伤痕累累，彻底疯狂的进攻让它更加摇摇欲坠。 血雾中的战神冷静、沉稳，只是凭借绝对的力量和运用力量的技巧一次又一次挡住狂风骤雨般的攻击，用无言的沉默化作无形却不可逾越的壁垒，将凶兽般的嘶吼与咆哮阻隔在安全距离外。 “你、为什么、这么冷静！这么无情！” 机械geburah一步一步地踩下，每一击就咆哮着吼出一句质疑。 而血雾中的战神只是一步一步轻松地后退，一面应对着瞬息万变的攻击。 【警告！能源储备低下：2%】 “你他妈的、为什么、非得与我为敌！” 机械geburah愤怒地横斩而出、纵劈而下、直刺而出，近乎是毫不顾忌自身——每一击都伴随着自身某些零件的崩解、某根电路的损毁、某处能源的告罄。 可洪水般袭来的攻击却无一例外地被防守反击。 血雾中的战神只是凝视着她，凝视着过往的自己。 【警告！能源储备低下：1%】 机械geburah的嘶鸣中，带上了一份悲切。 无力守护同伴的悲切。 就算是夕日的“最强之人”，也会一次又一次地感到无力么…… 或许她的眼中曾经写满了疯狂，但至少此刻，她想要赢一回——赢下同伴的生命与未来。 就像她所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她不惜一人同怪物乃至首脑厮杀，为研究所的同伴殿后；她不惜凭借无力残躯独身面对终末的怪物之王，为彼得争取时间；她不惜只身将背影留给团员，为困于郊区的团员求援…… 最后一搏，赢下，守护他人的决意。 这最后的能量，就交给最强的一击吧…… 想到此处，她咬紧牙关，手中红光闪烁，努力回想着曾经面对绝境的感受—— “……血雾弥——” “嚓。” 血雾弥漫。 原型大刀，更先一步地刺进了她的胸膛，摧毁了机械geburah的能源中枢。 是啊……早该这样……这种毫无防守可言的进攻，已经露出过百般破绽…… 这把刀……早就该捅进来了。 【能源核心已损毁】 机械geburah高举着右臂，第二代拟态上的刃锋闪闪发光。 可是这一击终究是僵在了半空。 能源截断，伴随着体内引擎和电机的逐步减速。机械geburah的思维模块，已经因为能源输入的断崖式下跌，开始成扇区地停摆。 “哈……我还是……输掉了？……” 双腿一软，她倒在了面前敌人的怀里。 也是她自己的怀里。 对方没有闪躲，而是任由失去战斗能力的自己靠在她的胸口。 血雾消散，e.g.o解除，露出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 恍惚间，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对方复杂的微笑在眼中逐渐模糊。 司书gebura接住了逐渐倒下的曾经的自己，看着机械geburah那张逐渐失去表情的脸，她心中五味杂陈。 觉得自己被未来的自己背叛、杀死，一定很不好受吧？尤其是……对于曾经的自己，对于那个把守护他人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甚至当作自己存在意义的人来说。 终于，在一阵沉默后，她一反常态地对着曾经的自己轻语： “没事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机械geburah感觉意识开始的消弭。思考能力迅速下降，以至于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好几秒。 来自数据库的记忆逐渐限流，她开始忘却自己的过往，似乎那些苦难与困厄已经离她而去，乃至从未发生过一般，她的心境已而逐渐澄清，仿佛她不再是机械geburah，只是一个困于这个机械躯壳的纯净灵魂…… 她的脸上充满困惑，断断续续地问道： “……做得很好了……吗……” 不知为什么，当司书gebura听到曾经的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时，居然感受到内心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 “是的。”她对着曾经的自己答道。 那张机械的脸上，逐渐扬起了一种不属于机器的表情。 “做得很好……那就……那就好……” 一种幸福的满足，爬上眉梢、扑上嘴角。 她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眯着眼、咧开嘴，努力而发自内心地笑了。 温和的光盖住残破的身躯，带来前所未有的放松和释然。 司书gebura轻轻抱着过往的自己，看着她的身体和笑容，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地消散…… 在最后的最后，她们终于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和解。 “……做得很好……那就……足够了……” 笑靥定格于最灿烂释然的一瞬。 化作光屑点点，随风飘然散去。 …… 【“光与希望——守护的决意”舞台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