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彼此的决意（1）
当光芒逐渐消弭、余波缓缓落幕，这片天地之间，又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影。 “呼……呼……” 彼得一手拄着深插入地面的重剑，单膝跪地。 光芒从漆黑甲胄的缝隙之中缓缓淌出，似乎也不像曾经那样汹涌澎湃。 连续两次强烈的爆发大大损耗了他的体力。如果继续保持这个输出功率，他可能走不了太远。 但没办法，刚才的那些家伙们所一同释放出的力量，可相当不简单。司书们的战斗力之高已经大大超出了彼得的预期。 几秒之后，他长叹一声，手中发力撑起身上的重甲，再度向前迈步走去。 然而这次，当他踏入一个新的层级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中。 尽管衣着不同，手中的武器似乎也是乔伊的那把薄暝，可是那火红的长发、飒爽的英姿绝不会错。彼得能感受到她的身体所承载的灵魂——那是真真切切的殷红迷雾，曾经救他于生死之际的恩人与导师！ geburah！ 本已经显出相当疲态的彼得一见到那道身影，顿时精神一振。 邀请函上的书籍清单上确实也没有看到geburah的名字、加上她手中的薄暝……彼得心中稍加思索，立刻得出了答案。 geburah和同伴们一定是接收了图书馆的邀请，一同来这里奋战。然而既然自己在邀请函上看到了同伴们的书籍，再考虑到自己先前经历过的战斗，尽管很不愿意接受，但彼得必须承认同伴们已经凶多吉少了，而geburah很可能是唯一独力支撑到现在的人。 她看起来似乎正在休整，等待着什么，同样回身看向了彼得。 彼得大大松了口气，心想着终于碰到友军了，随手将刀剑一扔，武器与盔甲就慢慢化作光芒褪回彼得的体内。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小跑着走了上去，冲着“geburah”招了招手，高声说道： “姐！我来了！孤军奋战真是辛苦了！” 然而“geburah”并未回话。 她火红的双眸中只是放出清冷的光，看着彼得向他走来。 看到“geburah”没什么表示，彼得心中微微黯淡——亲眼目睹了同伴们一个又一个接连阵亡，甚至还在死前将薄暝交予她自己的手中……这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姐，你见过欧若拉、李先生他们么？他们……” “geburah”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薄暝巨剑： “……我不是你姐。” 彼得心头一沉。对方看起来心情很差，答案大概率是肯定的。 同伴的死亡是事实。 彼得叹了口气。不过下一刻，他就注意到了“geburah”身上的异样：她的身上正翻涌着一股强烈的异想体力量。小红帽雇佣兵、又大又可能很坏的狼、尸山、一无所有……各种极其危险的气息正为她所用，将她的力量强化到了一个堪称毁天灭地的程度，而她强悍的e.g.o使用技巧加上薄暝，又能将这些力量充分高效地利用起来。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她现在依旧站在这里吧？没有这种力量，是熬不过图书馆前面几层的…… “……先不说这个，姐，你身上那些异想体的力量是怎么搞来的？”彼得问了一句。 “geburah”没有应答。 “啊……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说了。”彼得一看对方还是不说话，心中有些泛起了嘀咕，不清楚“geburah”的心理状态，于是干脆先转身环顾了一下“总之，事已至此，姐，咱先想想办法怎么把书拿到手，再让那个安吉拉把同伴们都” “这里似乎可以休息？……事已至此，姐，我们先理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彼得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正准备背身坐下。 而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感到背后在刹那间爆发出一阵庞杂而恐怖的力量——那力量中混着终末的气息、夹杂着非人的尖啸，在他作出应急反应之前已然扑上他的背部—— “嚓。” 彼得瞳孔一缩，眉头反常弹起，一丝鲜血立刻从口边溢出。 他僵硬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从心口穿出的薄暝巨剑。 在他背身准备坐下的那一瞬，身后之人丝毫不留情面地将巨剑从背后刺入了他的心脏。 能令山峦破碎的力量在高超的技巧下凝聚于一点，瞬间爆发出万亿压强——薄暝巨剑正听从着昔日殷红迷雾的号令。终末的力量撕开了光之子的高能躯壳，过于庞大的力量突破了周身运行着的光芒，将毫无防备的心脏，贯穿。 在这种状态下解除神备，是个天大的错误。 “……姐……你……” 彼得艰难地扭过头——回应他的却依旧是那道决绝的清冷目光。 巨剑猛然从身体内拔出，撕裂的伤口带出大片的血迹，霎时间血雾弥漫。 “我不是你姐。你认错人了。” 话音未落，下一刀势不可挡的斩击，已经排山倒海地轰击与彼得的躯壳之上。 “我是gebura，语言层的头儿。” “轰——” 黯金的终末撕开一切阻挠它前进之物，无穷的怪力灌输入强大的武器，金光与一道闪耀的二维平面上爆散——它撕裂了空间、凝固了时间一般，化作滔天洪水将彼得吞噬、压入地面、一路向后滑去，只留下一道大地碎裂之痕。 坚硬无比的地板上，是骇人的笔直沟壑。翻起的碎石无声地诉说着这股力量的不可阻挡。 烟尘大作。 正打算追击，gebura耳畔却突然响起了binah的那句“求稳”，使得她最终放弃了冲入烟尘之中的想法。 “唉，不好意思，虽然偷袭不是我的风格……但我也是受人所托，被逼无奈。你已经突破了太多楼层，我必须让你停在这里。”gebura耸了耸肩，叹了口气，看向烟尘中亮起的一道明光，“毕竟，这里还有很多需要我守护的东西。” 当烟尘散去之时，彼得正浑身是血地单膝跪地，右手的光刃插入地面，勉强支撑着他残破的身躯——此刻，那些巨大骇人的伤口已经完全被白金色的光芒所覆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徐徐恢复着。 尽管如此，这种恢复不是无限度的。彼得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光芒的流逝。如果他体内所蕴含的光芒力量彻底枯竭，恐怕便再也做不到重构自己的高能躯壳了。 “咳……”吐出一口破碎的带血脏器碎片，彼得咬了咬牙，眉头锁死，目光紧紧咬住了远处那道殷红色的身影，“geburah，你……你背叛了我们？！”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个仿制品。” “原来是……殷红迷雾么……你居然在这里……”彼得惨笑一声，右手捂着心口踉跄站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你从5个代行者和3个传令员手中，救下来的那个小孩儿。” “大概有这么回事儿。”gebura并不是很在乎，尽管她确实记得她砍过5个代行者与3个传令员，虽然已经忘掉了是为了什么。她做过的善举数不胜数，她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你曾是我们的英雄，gebura……血雾。现在，你又取得了这样更为恐怖的力量，我本没有理由与你为敌……”彼得狠狠一抹胸口，咬紧牙关——随着胸前的最后一抹白金消逝，那个巨大的贯穿伤和背后的斩痕已经几近愈合。 “可现在……我同样要守护、拯救我的同伴们——请原谅，我不得不对你刀刃相向，尊敬的血雾女士。” 光芒缓缓自彼得的身体上溢出，顺着肌肤留下，于手中凝聚。 他还未彻底力竭。 他还有最后的余力。 光之子是不会放弃的。彼得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微微眯眼。 “那就……来看看彼此的决意吧。” gebura眼神陡生肃杀，一片萧索的血雾滚滚，自她的脚下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