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九章：后悔
这时的他，脸色稍稍有些苍白，又有疲倦，在看到她出来时，他死寂的瞳孔突然缩了一下，像是突然染了点光一般，随即微微的朝周棠笑了一下。 “棠棠。”他朝她唤，嗓音有点嘶哑。 周棠微诧的将他打量了几眼，才低低的说：“徐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找我有事吗？” 她终究还是对他用了‘徐先生’这三个字，也清楚的看到了徐清然因为她这句话而越发苍白了脸色。 他苦笑着朝她说：“是有点事，能进去聊聊吗？” 周棠垂头朝腕表看去，不知道徐清然到底要和她聊什么，也不知曹嫣到底知不知道徐清然来找她了。 如果徐清然没通知曹嫣就单独过来找她，曹嫣一旦知晓，可能更要误会什么，也会给徐清然惹上麻烦。 周棠有点犹豫，不知这个节骨眼上到底要不要和徐清然聊。 却是正这时，徐清然再度朝她自嘲着苦笑了一下，“如今是连聊一下都不可以了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怅惘，给人一种莫名的失落与悲凉感。 周棠心头一软，“不是，我只是怕曹嫣如果知道你和我单独聊话，会误会你，到时候会给你惹麻烦。” 徐清然目光轻微颤了颤。 周棠退身半步朝他说：“徐医生，进来吧。” 徐清然按捺心神的朝周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随即抬脚朝周棠跟去。 本以为周棠会领他进入她的别墅聊，不料周棠并没打算让他进屋，而是领他坐在了花园里的长桌长椅旁，随即朝他客气的说：“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端杯温水。” 徐清然低着眼朝周棠点头，待得周棠转身离开，他脸上的苍凉感越发浓郁。 他没想到他和周棠这么快就生分成这样了，也没想到周棠现在对他，已经避嫌成这样了。 她对他，似乎真的彻底放下了，再没有最初的那般关心和爱意了。 其实她也做得并没错，因为是他先为了外公外婆的事业而放弃了她，也因为他想要维持好事业并教训徐耀，并转身娶了曹嫣，所以，是他先放弃了她，是他先推开了他，如今她对他生分，都是他该得的。 可时至今日，亲自感受到了周棠的疏离与淡漠，他的心，终究还是有些痛了，一股股后知后觉的后悔感，也肆意的升腾起伏，差点将他的理智给湮灭。 他是真的错了，错得离谱！ 他自以为周棠比不上外公外婆的事业重要，自以为他对徐耀的仇恨也比周棠重要，他以为爱情这东西对他以后的人生来说，可又无可，但到头来，他似乎真的大错特错。 他整个人僵坐在原处，一动不动，脸色起起伏伏，苍白至极。 仅片刻，周棠便端了杯温水放到了他面前。 徐清然这才适时的回神过来，低头朝面前的温水扫了一眼，“谢谢。” 周棠凝他两眼，眼见他情绪似乎极度低落，便坐在了他对面，低声问：“你想和我说什么？是因为曹小姐介意你和我以前的事吗？如果你真的在为这个烦恼，我可以去和曹小姐解释清楚，消除误会。” “你要去解释什么。” “我就对曹小姐说，我和你这些年一直都是普通朋友，从没越矩过，我也一直将你看成我的恩人，但若说恋人关系的话，我们只维持了几天而已，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恋人之间的接触，而且我如今对你，也没有任何的觊觎和记挂，也永远不会主动出现在你们面前打扰你们，我相信我对曹小姐解释这些的话，曹小姐可能不会再因为这些而对你闹脾气。”周棠嗓音诚恳而又坦然。 她是真的希望徐清然过得好。 却是这话落下，徐清然的脸色越发的凝固，双目也越发的有些颤动，似乎有什么情绪要压抑得控制不住。 “棠棠，曹嫣不值得你去和她解释这些。我也不值得。”隔了好一会儿，徐清然才低哑回话。 周棠缓道：“曹嫣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你是值得我这样做的。清然，无论以前我们怎样，但我真的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幸福。另外，我知道我有些话说得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觉得，在外公外婆心里，他们的事业应该没有你重要，所以，我也相信外公外婆在天之灵，是希望你过得好，而不是看到你为了他们的事业而各种委曲求全的不快乐。” 徐清然惨白着脸彻底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在嘲弄和悲叹什么。 周棠凝他两眼，叹了口气，正要再度说话，不料徐清然突然沙哑不堪的朝她开口，“或许你说的的确是对的，比起维持他们的事业和抗拒徐耀来，他们更希望我过得快乐。” 周棠下意识的噎住后话。 徐清然却突然抬起头来，那双复杂而又苍凉的眼睛径直迎上她的视线，有些干裂的薄唇微微一启，自嘲而又感慨甚至又略微带着一种莫名的期许与试探似的，他说：“所以，我想和曹嫣离婚了。” 周棠猝不及防的被他这话震住，满目愕然。 她完全没想到徐清然会对她说这些，而且徐清然和曹嫣才刚结婚。 “清然，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和曹小姐才刚结婚，你们是夫妻了，哪怕是吵了架，如果曹小姐没有太大的错误的话，你也不该和她离婚，要不然这对她太不公平，毕竟曹小姐真的是无辜的。再者，曹家也不是普通人家，你娶了他们的女儿这么快就想离婚，你考虑过曹家的面子吗？如果惹怒了曹家，他们非但不会在事业上帮衬你，也不会帮你对付你爸，他们甚至会反过来对付你。你想清楚这些后果了吗！” 徐清然嘶哑的嗓音越发幽远和沉寂，“想清楚了。” 周棠深吸一口气。 徐清然深深的将周棠望着，那双眼睛里似乎充满了复杂与无力，苍凉与疲倦，不舍与在意。 他像是终于破天荒的对她敞开了心扉，将鲜血淋漓的悲凉展示给她看，同时，他也在小心翼翼的，期盼她投给他一丝半点的希望。 所以，他在希望什么，想在她这里得到什么。 也似乎这段时间他在商场和名利场里摸爬滚打，让他这个优秀至极的医生被现实的无情给彻底的击垮了，找不到自我。 周棠心头微微的有些发凉与发痛，她感慨于徐清然的遭遇，也心疼他的所有低落与无奈。 她的心终究是软的，正打算对徐清然好生安慰一番，即便不能减轻他心头的痛苦和压力，但至少也能让他不那么难过，却是到嘴的话还没说出，不远处那没关的花园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了，随即，一道沙哑急促的嗓音陡然响起，“周棠，能开车送我去趟医院吗？” 周棠下意识的噎住后话，抬头望去，便见陈宴整个人是跌跌撞撞的朝她这边奔过来的。 他的足下完全不稳，脸色惨白，手指也狠狠的抵着胃部，五官紧皱，似乎痛苦不堪。 周棠顿时反应过来，陈宴这是在胃痛，甚至，应该是在剧烈的胃痛，要不然凭他的忍痛能力，他哪里会跌跌撞撞的狼狈成这样，甚至还无措似的主动跑过来找她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