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反击
和孟冬当场撕破脸后,妙戈也无所顾忌了。自己也不是任人捏圆捏扁的软柿子,如今什么都摊开了,那些个奴才只怕更要欺负到自己头上了。自己不得罪人,也没道理让人白白欺负占便宜。思来想去,妙戈决定来个大反攻。 一日,妙戈摸准李三挑水的时间,在厨房门坎处绑了根绳,轻轻松松便让李三跌了个狗吃屎,水撒了一地,冻得直哆嗦;又一日,妙戈趁着李三中途离去,悄悄点了一把火,把他新劈的柴烧了个精光,火光引来了管家,又顺便罚了半个月的俸银;今个,妙戈偷偷给厨房准备仆人晚饭的锅里加了点料,于是大伙跑茅厕跑得是不亦乐乎。 为了混乱视听,不被发现,妙戈也假装着跑了那么几趟。 出了气,心里是一阵暗爽。 “我可都看到了,是你往锅里下药了。” 不知从哪冒出的声音让妙戈吓了一跳,夜深人静的四处也没瞧见个人。 “喂喂,这儿呢,往上看。” 顺着人声,妙戈终于看清高高的院墙上趴着一红影。那人翘着腿斜倚在墙上,手里正拿着什么往嘴里送,得意的嚷道:“我都看到了哦。” 妙戈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 那人轻松一跃跳下高墙,掂着手里的吃食,悠闲的靠近妙戈。妙戈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少年,眉清目秀的,气度不凡,看着比自己要小四五个年头。 一张小脸笑得是牲畜无害。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墙上。”天真。 妙戈无语,看样子也不傻啊。直奔主题:“你都看到了?” 点点头。“是啊!” “你不怕我杀你灭口?” “你打不过我!” 妙戈噎住,还不笨。可偏偏自己拿这种少年最没法子,可谓软肋。 “你打算告状?”告就告吧,做都做了,怕什么。 “切,要告早告了,还会在这,这么大个人还这么笨。”说完不忘咬一口手里的糕点。 听他那小大人的口气,妙戈翻了个白眼。小屁孩一个装什么成熟,还说道他来了。 “那你想怎么样?” 摇摇头。“没想怎么着啊,又不是我想看见的。看你鬼鬼祟祟的,我又不能闭着眼,就顺便看了。” 妙戈觉得自己像是在对牛弹琴,说不通。索性找了个树坛坐着,不再搭理。没想少年还自个跟了过来,蹲在妙戈旁边,看眼他再看眼天。 “你在看什么?”一副求学问知的表情。 啧,没想到不光傻,还是个大嗓门。真怕他把别个都吵醒了,扰了自个清静。淡淡道“看月亮”还顺便警告他小声点。 少年又盯着天上瞧了半天,始终不懂。“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哪那么多为什么?哪来回哪去! 少年见他不理自己,随手一提把他拎到了一座房顶上。 好了得的轻功。看着底下灯火辉煌的陌生场景,应该是主院了。 “这是观月楼,看月亮最合适了。”说着挨着妙戈坐下,看他看得痴痴的那样,突然想通什么似得一笑,“你是在看嫦娥吗?” “......我在看玉兔。”果然不负雅名,在这看月亮,真有一种随手便可摘星擒月的错觉,他喜欢。 “哦......”了然的点了下头,傻兮兮鄙夷道:“兔子哪有嫦娥好看!” 妙戈回头面无表情的睨着无邪的脸蛋:“我要是有个弟弟像你这样笨,我一定敲爆他的脑袋。” “你有弟弟吗?”显然对方没有抓住话里的重点。 “......不知道......” “你怎么连自己有没有弟弟都不知道,真搞笑?” “......”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安静一边呆着。” 少年悻悻然瘪了瘪嘴,当真安安静静不再发问。妙戈觉有些歉意,看他也必是哪家捧在手心的公子少爷的,实在没必要受自己的无名火。便主动开了口:“你说,一般大家看月亮都是在看什么?” 少年似乎毫不计较刚才妙戈的无理,认认真真答道:“不是嫦娥吗?” “......” “也可能是想家了吧,不是什么明月千里寄相思嘛。” 是吗,那天那个人也是这样吗? 看他又不说话,少年又问:“那你是在看什么?” “我?”妙戈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明明自己从中什么都看不到,不论嫦娥、家人还是未来。 后面少年说什么妙戈也没在意,只是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那轮高悬的姣月。直到身旁的人暗呼一声“糟糕,被发现了”,随之一跃而逃后,妙戈才回过神来。 “喂,你回来。”你得把我弄下去啊。只可惜为时已晚。 妙戈就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在楼顶坐了半天,入秋后更深露中,妙戈冻得直哆嗦。好不容易看到回廊下有个人影在靠近,心中甚喜,但等看清来人是孟冬后,又深感冤家路窄。 心中是千千万万个不愿意求他,可人被撂这儿了,总不能坐一夜吧。 “喂、喂、木头......” 习武之人听觉和方位感都不会差,妙戈一出声孟冬便寻到了他,却为他的称呼皱眉。 眼见某人面露不悦,妙戈也自知不妥,谁叫他有求于人呢。打了个喷嚏后,又道:“孟爷,你武功高强,就偶尔帮助一下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吧。” 那小兔崽子,赶明儿别让我再见着,定是好好修理一番才解气。想到这儿,妙戈又打了个大喷嚏。 孟冬看着他那样,再想着他这些日子的胡作非为,最终还是极不甘愿地飞身而上,冷着脸将他拎了下来。 人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在妙戈这儿都是废话,他可不是君子,他是小人,过河拆桥也不为过。脚一着地就翻脸不认人,立马推开孟冬,一个谢字也没有,撒腿跑了。 孟冬望之无言,掌中那人的体热还未散去,可人影却早不见了。罢了,也不稀罕这人能有什么好言语。 离洛马不停蹄地飞奔至兄长房间,看他长身立于窗边盯着观月楼方向,自觉不妙。立马乖乖叫人:“皇兄。”自己跑得够快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来人正是刚刚弃妙戈而逃的少年,乃当今圣上最小的十皇子,而被唤作皇兄的人、也是这王府的主人,是皇子中最早被封王的皇七子——宁德王、离潇。 窗前人转过身,看着他懊恼的样子也不气。 “什么时候偷跑出宫的,父皇知道吗?”父皇膝下本有十位皇子,可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过去了,如今尚在人世的也只剩下三位,而自己最疼爱的也是这天真无知的幼弟。离潇知道,这一生,他必会竭尽全力保他一世安乐。 “别提了。”离洛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吃了糕点有些渴了。“在宫里我都快无聊死了,父皇还说什么要给我选个妃,让那人来管着我,我能不跑吗?” 离潇轻笑着摇了摇头,整个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最疼的就是他十皇子,也只有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好,明日我让人送个信进宫,你便在我府上多玩些时日。” “呵呵,我就知道皇兄疼我。”年轻的脸庞撒桥讨巧时光彩四溢,离潇心情也是大好。 “皇兄,你知道吗,你府里有个下人可有趣了,我亲眼看到他给下人下泻药,害那些人老跑肚子。被我抓着却不恼,还老喜欢盯着月亮发呆,也不知道就那么一轮月亮,千百年不变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长得还是很漂亮的,就是有点凶,还骂我笨。”想到这,离洛不满的瘪了下嘴,明明自己比我还笨。 离潇并不吃惊,那人的一举一动他自然知晓,刚刚观月楼上的一切也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他现在还摸不清那人脾气底细,就是清楚,他也不愿离洛和他过多交及。 “以后不许和那人来往。” “为什么啊,他做事不利索惹皇兄生气?”果然是个笨蛋,这么好脾气的皇兄都被气到了。 “不许就是不许,不然立马送你回宫!”这是命令,不容辩驳。
离洛一听,满口答应。心里却打着小算盘:你不让我见,我偷偷见。 离潇怎会不知他的鬼点子多,心中叹气,想着,这些日子怕是要叫孟冬盯紧些了。 人也整了,气也出了,妙戈自然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别人不为难他,他也懒得费那些劲折腾人。这日妙戈到厨房来取他的那份饭,出门前耽搁了些,很不巧的就碰到了搬柴火的李三。妙戈啐了一口,端了饭就准备走,没想到李三趁他不注意使劲绊了一脚,他一时不查跌倒在地,顺带一声闷响。妙戈细皮嫩rou的,这一摔膝肘关节是火辣辣的疼,本就不多的饭菜也撒了一地。 李三哼哼两声,骂了句小男娼就跑了。妙戈在地上趴了会,紧握成拳的右手狠狠砸着地板。踉跄着爬起来,衣服上的灰土也无暇顾及,捡起地上一个还算干净的馒头,拍掉了上面的泥土牢牢捏在手里,跛脚走出了厨房。 窝在床上,啃下最后一口冷馒头,妙戈觉得全身上下哪哪都疼,连眼睛也是火辣辣的。心里不住鄙夷自己:妙戈,几年没受过皮rou之苦,竟然连这点痛都忍不了了,像个姑娘似的。 挽起衣袖裤管看了看,四处都是青紫带血的,没一处完好,手掌也磨破了,皮rou中还夹着细沙,那叫一个痛。可痛又能怎样,自己身上连个药都没有,只有干忍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妙戈慢步挪到桌子前,用衣摆蘸了点茶水,忍痛将伤口中的泥沙清洗干净。在感到眼眶湿热时,妙戈用力吸了吸,硬是将那还未成型的泪珠倒了回去,妙戈想,一定是太疼了,真没用! 妙戈躲在井边的大树后面,扯了扯树上栓住的麻绳,这些可都是他费了好大的劲吊上去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等了半天,终于看到目标人物靠近,妙戈赶紧解开绳子拽在手里,还真重!李三一靠近,一桶冷水兜头淋下。正欲开口骂人,这边妙戈手心恰被粗麻绳勒得生疼,不小心手一松,木桶稳稳砸在了李三头上。 李三额头立即见红,整个人被砸的晕晕乎乎失去平衡,直接栽进了水井里。这下,妙戈也吓到了,当机立断把取水绳扔下去叫他抓住。还好李三懂得点水性,在底下捣腾了半天终于抓住了。可妙戈的瘦身板怎么拉得上比他壮许多的李三,更何况他现在四肢酸痛无力。 别无他法,妙戈只好扯着嗓子喊救命。周围聚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几个壮汉联手才把李三给拉了上来,而后者一上来就直接晕死过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管家就风风火火的领了孟冬前来。孟冬看了地上满脸血迹的人一眼,联想到管家沿途所报,心一冷,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你这是要取他性命泄私愤吗!”虽然早已亲眼见识过妙戈的毒辣无情,可他以为这些日子会有所改观,所以对他那些小伎俩也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 面对孟冬冷厉的诘问,妙戈咬唇挑眼看着他,也不说话。反正这根木头从来也不会听他解释,就是听了也不会相信,只会顺便讥讽几句。 妙戈的默不吭声在孟冬眼里就是默认,当场便起了火。 “把他丢进柴房,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柴房! 妙戈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人推了下去。 看着清瘦的背影,孟冬心头一阵不畅快。来不及细想,便被身后惊慌赶来的少年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孟大哥,不好了。” 孟冬对来人抱拳行礼,恭谨道:“十皇子,有什么事您慢点说。” 少年大大喘了口气。“慢不了,皇兄旧疾又犯了。” “什么!”孟冬惊愕,连忙转身吩咐王管家:“马上去请御医入府,快!”便带着少年火速离开了。 王爷一病,王府里顿时忙开了锅,直到半夜所有人都还在屋外战战兢兢地守着,随时候命。日次,偏僻静的柴房也就更加无人问津了,妙戈的呼喊求救自然也无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