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封妃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离潇对于贴身伺候的人都异常留意，对陈薇仪也严加防范。他比他更加在意自己的心情，在意他的喜怒哀乐。 妙戈独自来到昭和宫时，宫人想要通报却被制止。径自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凉风乘机钻入，吹起了满桌淡淡的墨香。 离潇不慎吸了口凉气，掩唇清咳。妙戈赶忙关紧门，走到身后为他轻拍后背。 “怎么又在咳了？眼看就要入冬了，可怎么是好。” “咳......不碍事，每年临冬前都少不了，已经习惯了。” 想到他受这寒疾之苦二十余年，妙戈心头气闷，无理发起牢sao：“都怪鬼医那死老头医术不精！” 听他又胡说，离潇不禁轻笑：“你就别挤兑前辈了，我知道他尽力了。再说，咳咳.....” “慢点，喝口热茶润润嗓子再说。”一听他咳嗽，他就揪心，却也只能帮他拢拢衣襟，倒口茶水。 感动于他的体贴细心，离潇将他同样冰凉的双手捂在胸口。“还说我，自己出门也不知道加件衣裳。” 内官为他搬来凳子，妙戈由离潇握着在他身边坐下，嘴巴却不停：“我身体好，不像某人。” “呵呵，你这是在嫌弃我吗？才刚开始就这样，看来以后我得多学着讨你欢心，不然下半辈子恐怕不好过。” 离潇故意顺着他话说，妙戈却不着痕迹避重就轻。“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谁不烦你！”就像我回应不了芳蓝感情，我也许诺不了你下半辈子，生死相守太过奢侈，我只要当下便足以。 “没事。”离潇难得对他嬉皮笑脸，“只要又你在我耳边唠叨，不好也难，哈哈。” “既然不待见我，我走便是。” 离潇手上使力拉回不依不休的人，指着桌上盖上的纸张，说：“给你看个好东西。” 好奇离潇要给他看什么，妙戈正经起来。“什么啊，这么神秘？” “你自己打开。” 接到示意，妙戈不确定的伸手翻开，入目是一片绯红。 桃花林下挑花面，茵木春华皆无颜，独倾伊人花下醉，岁岁月月生死连。 妙戈讶异，相视茫然。“这......” 放开他逐渐回温的手，离潇细心地抚摸画上人的轮廓，深情呓语：“这是我生生世世的爱人，虽然他的模样深刻在心底永不会忘，但是我想让他也了解我的心意。” “我......”想问他是自己吗，可已经莫名说不出话来。 “妙戈，我的爱人名叫妙戈，是天地间最傻、最痴情、最倔强却又最善良的人。”终于倾吐出心底百转千回的爱语，离潇感到一种如同情窦初开的喜悦与激动。 听着他温和缠绵的嗓音萦绕耳侧，妙戈何尝不是一样。扭头掩饰自己的灼热，故意嘴硬：“从哪学来的哄小姑娘的花招，竟然用在我身上！” “呵呵，你就装吧，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明明欢呼雀跃得很。再说，我身边哪有其他人，如果可以天下我都愿意捧到你面前，但却深知你的不屑，于是在你面前，我成了最贫瘠的男子，所拥有的只是你的痴心，能给你的唯有自己。” 可是，我却连你都不敢妄想占有。心底回应着他的告白，妙戈苦涩的转移话题：“画可以送给我吗？” 离潇点头:“你本来就是他的主人。” 凝视画中纯净的笑颜一眼，妙戈细心的将其卷起。连他都不敢奢望的那个清澈妙戈，却被离潇捕捉到了。 一边卷着画卷，他想到了今天的来意。“今天芳蓝不太舒服，我请御医看了看。” 这个名字始终是离潇心中的痛点，应该说，他无法原谅自己赋予它阴影。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都不要和妙戈因它而尴尬为难。 本想喝口茶润润干涩的嗓子，却被妙戈一把拦住：“凉了。” 离潇依他放下茶杯。“她.....没事吧？” “她怀孕了。” 风云不惊的话音过后，一盏素胚淡描的茶杯落地粉碎，茶水浸湿了离潇鞋袜，前一刻的喜悦被冲散得无迹可寻。 妙戈起身走至中庭，面对他跪下。“我今天来是想向皇上请一道旨......” “不要说了，朕累了......” “请皇上昭告天下纳芳蓝为妃，并以天朝六礼风风光光迎她入后宫。” “我叫你不要说了！”愤怒地扶案而起，离潇身形微微不稳。 “请皇上以风光六礼封芳蓝为妃。” 苍白的纸张在空中肆意翻飞，最后萧瑟坠地。那张前一刻才亲手卷起的画，就躺在妙戈身前冰冷的地上。他听见离潇隐忍急促的呼吸，听见他伤戚消沉的嗓音：“妙戈，你非要残忍逼我至此吗......” “妙戈愿长跪不起，直到皇上答应。”离潇，你知我却不懂我，你若懂我就不会不知道，我可以放弃全部，唯独你的性命，我不能眼睁睁看它流逝。 “好好.....咳咳，来人，朕累了，扶朕下去。” “喳。” 青色的衣摆随风轻触妙戈面庞，他的步伐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慢。 “恳请皇上完成妙戈心愿。” 最终，那个稍作停留的身影举步离去，留下一室穿堂寒风。不知是凉风有情还是无意嬉闹，画卷被吹回怀中，妙戈重新拾起细细卷好，一霎间，纸背晕开一朵绯红的桃花。 那一夜，妙戈是对自己狠了心，也是对离潇残酷到底，他整整在冰凉的大殿上跪了一夜。于此同时，离潇担心着他的腿伤，在幽兰别院独坐到天明。 妙戈啊妙戈，如今这一步步走来，你究竟要我如何安放你我的未来？ 天一亮，一道圣旨由安守敬从别院匆匆传出。那是妙戈长跪一夜换来的结果——晓喻天下，納芳蓝为兰贵妃，执掌凤印，总领六宫。 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女子，这可真谓天大的殊荣。离潇这一道圣旨不光给了含冤方氏满门的无限风光，更给了芳蓝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的权利。 而对妙戈，最大的喜悦莫过于八个字——心望君安、长乐无怨。 该给芳蓝的荣耀，离潇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册封之日，封妃大典的奢华程度完全不逊于上次的立后仪式。 躲在角落看着芳蓝穿着榴色金绣盘花吉服，一步步走至离潇身边，妙戈的心情自己也无法言明道清。 离开别院前，芳蓝靠在自己怀里失声痛哭，妙戈最后一次不必避嫌的拥抱住她：“大喜之日别哭，会被人看笑话的。” 芳蓝抹去眼泪，微笑着点点头，在宫女的搀扶下浩浩荡荡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