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抱大腿
玉井发现自从景殊现身后，绿岚红隽比平日更加谨言慎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更加沉重，只是自己却并不像她们那样害怕景殊，甚至有点淡淡的欢喜。 景殊对绿岚的回答不可置否地应了一声，也没什么表示。绿岚红隽知道通常公子没有表示，便是不需要自己，于是两人静静地退下。 原地只剩下玉井和景殊两人。见玉井不说话，景殊便绕至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也不说话。还是秋天，衣裳也不算厚重，景殊打量着玉井，嗯，换了粉色的轻薄小衫，还是上次见过的花苞头，只是将头上的猫耳换做了两个绒球，真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 玉井看着景殊那一双眼睛，只觉得那像两泓清泉，温柔地要将自己溺毙，便率先移开了眼。 景殊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自己何曾注意过别人穿过什么衣裳，只是对着这个小姑娘，竟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玉井，好久没来看你，见到我连句话也不想说？” 景殊若不说这一句，玉井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他偏偏说了，自己心下便有了一丝嗔恼。不觉也带到了一丝到面上，这样的表情一个孩子做来，也只是有些小小的刁蛮与娇憨:“你都不来看我，我不开心。” 景殊心头动了一动，自己却没觉出什么，揉了揉玉井的头，解释道:“前些日子有些事要还处理，一忙完，可就来了你这里。” 玉井乖乖地任景殊抚着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不依不饶道:“那你以后每天都来看我好不好！” 想要的事物，便要靠自己争取，无论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景殊看着她像个小仓鼠的可爱模样，不觉也微微笑起来，存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不好。” 玉井没看出他的戏谑，心下不乐意了，扭开头站了起来，撇下琴和景殊，就直往屋里跑，还回头做了个鬼脸，“哼，不好就不好。” 离开了小丫头的头，手上毛绒绒的触感还没消退，景殊站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小丫头这么容易便生气了？景殊不急不缓地走向房内，看到玉井自己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见景殊进来，马上把脸转到一边，当他是空气。景殊也不恼，自己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 玉井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哼了一声，又将后脑勺对着景殊。平时的谨慎不知去了哪儿，玉井开始懊恼自己对着景殊这样没大没小。但还是倔强地不愿示弱。 景殊见她已经有些平静下来，便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玉井的后脑勺道:“这样，你的脖子就不累么？还是转回来罢。” 景殊不说她还不觉得，这么一说真觉得脖子累的慌，干嘛要为难自己，于是便转过头来。只是仍然闷不吭声。 景殊看她这模样，知道她还在生气，便摇了摇头道:“本来还想带你出趟远门，去瞧瞧人间那些有趣儿的光景，既然你不理我，那便算了。” 起身假意要走。 玉井听了这话，原本的一丝气恼早不知跑哪儿去了。想开口，又拉不下脸来。眼看景殊要走，急得从椅子上跳下来，伸手捉住景殊的衣角。 景殊从未试过被人扯住衣裳，感觉当然不会太好，便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挣开玉井抓住他衣角的手。 玉井以为他还要走，情急之下便扑上去抱着景殊的大腿。 这下景殊真的感觉不太好了。景殊身量修长，而玉井身形尚小，这一扑，又加上苏玉井抱得死紧，景殊只觉得身后某个敏感的位置贴着一个软软的东西，想来是玉井的脸。纵然景殊平日一副清净无求的谪仙样儿，此刻也不免老脸一红，慌忙用力挣开玉井。 受到粗暴对待的玉井一时有些蒙了，还没觉出有什么不妥，抬头楞楞地望向景殊，惊讶地发现他竟脸红了，景殊也会脸红？玉井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直盯着景殊的面上瞧。 景殊见她看来面上，愈发控制不住地艳红，只留下一句收拾好东西，明日来接她，便急匆匆地走了。 在玉井看来，那简直像是落荒而逃，没想到景殊这样神仙似的人物也有这般光景，玉井越想越觉得有趣，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努力回想方才的举动，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呀，不就是抱了一下大腿么？ 这边玉井还疑惑地不明所以，出了门的景殊也是好半天才将脸上红潮消下去，看玉井的表情，想来她并未觉出什么不妥，是自己反应太过了。但此刻再折回去也是不能了，景殊此生第一次对自己举止感到懊恼。 景殊离开拦欢院后，绿岚红隽不过多时也回到玉井身边，这时也知道了玉井要走的消息。 难免有些不舍，满打满算三人也相处也有半年了，就是石头做的人儿，也养出了感情。 在院里闷了半年的玉井在得知自己可以随景殊出门后，着实开心了半晌，这会子冷静下来，看着绿岚红隽微红的眼睛，那一分不舍的心，早已化作两分。虽然三人都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各仍是做各的事，院里的一草一木也依稀如昨，然而空气里离别的愁绪却愈来愈浓，仿佛跟她们唱着反调。 午后天色开始变得昏暗，天边的云黑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黑云渐渐压低，整个天际仿佛无限低斜。玉井让小丫鬟搬了把高高的椅子放在窗前，自己爬上去坐着看看窗外，半年来这样闲暇的时候真的很少。 像是怕触怒天上的雷云，燕子小心翼翼地自低空飞过，明明雨滴未落，蜻蜓的翅膀却仿佛沾上了雨露，飞地远不如天晴时候的轻巧。风很清凉，像温柔的手抚在人脸上，过了不多时却多了些凌厉，刮在面上，有些生疼，雨也开始落了，急急的大点大点的。 雷声在耳边炸响。斜斜的风带着几滴雨落在玉井脸上，红隽见落了雨，走进进内屋关窗，见玉井还坐在窗边，就像往常一样抱了她下来，再把窗关好。 红隽转过身来，见玉井面露哀容，一时不知她面上的是雨是泪，便怔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