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见患背疮
智多星吴用解释道：“戴宗兄弟有所不知，如果真的要翻脸，牛二那厮就不会轻易放时迁回来。此番放了时迁，那就表明大家还有的谈。” 及时雨宋江点了点头道：“其实牛二并没有非得为晁盖报仇雪恨的意思，他的真正意图只在这忠义堂上的话语权而已，军师不妨去和他谈谈，只要他识趣，就让他坐这第二把金交椅，与我同掌山寨。” “哥哥，此事还请三思而后行！” 听宋江如此一说，吴用有些惊异，连他也没想到宋江会做出这样的让步。 因为自从晁盖死后，水泊梁山只有一个总头领宋江，又有两个军师吴用和公孙胜，共同决策梁山军务要事。而神机军师朱武颇有韬略，宋江便让朱武也一起参赞军务。 入云龙公孙胜闲云野鹤懒理俗务，神机军师朱武毕竟排序太低位卑言微，实际梁山事务一由宋江和吴用决策，而其他各关各寨头领只能听候吩咐调遣。 牛二则不同，他在江湖上深孚众望，名声直逼及时雨宋江与小旋风柴进，身边文有黄文炳，武有混世魔王樊瑞、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等人，还有三千人马打底，又与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打虎武松、拼命三郎石秀等人深有渊源，此番更是打着为晁盖报仇的旗号，获得了入云龙公孙胜、赤发鬼刘唐、阮氏三兄弟以及白日鼠白胜的大力支持，如果让他坐了第二把金交椅，实际上足以同宋江、吴用二人分庭抗礼，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宋江摆了摆手，轻叹一声道：“军师，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只是非如此如何渡过明日的难关？你我先把牛二安抚下来，日后再慢慢与他计较。” 吴用见宋江主意已定，只好躬身应了声喏，转身去了。 “哥哥……” 戴宗有话想讲，却是欲言又止。 因为在宋江与吴用心中，能让牛二在忠义堂上坐第二把金交椅，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但是在戴宗看来，牛二此次水泊梁山之行，就是奔着第一把金交椅来的，第二把金交椅只怕打发不了他，尤其是在他握有主动权的时候。 宋江却是说了声：“戴宗兄弟，天快要亮了，我也有些累了，你有话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 戴宗只有暗地里轻叹一声，退出了书房。 …… 东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牛二睁开了眼睛，洗了把脸，正准备去小校场上练拳，忽然过街老鼠张三走了进来，躬身道：“牛二哥，吴军师来了。” 牛二“哦！”了一声，再有一个多时辰，大家就要在忠义堂上摊牌了，吴用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来，必有深意。 牛二一边走边揣测吴用此来的意图，一边迎出了帐外。 果然，吴用一进门，就对在一旁侍候的张三等人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了，我与牛观察单独谈谈。” 等候张三等人退下，掩上了门，吴用才道：“其实，我今天是做说客的。” 牛二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也没有想到牛二会如此直来直去，脱口道：“不知军师替哪一个做说客？” “当然是宋公明哥哥了。” 对于牛二的明知故问，吴用并不在意，反而毫无顾忌地说道，“不愧是东京城里出来的牛观察，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现了时迁这个破绽，可是你想过没有查出真相之后的代价？往轻了说，山寨上下血流成河，众兄弟互相残杀，往重了说，昔日好生兴旺的水泊梁山很有可能不复存在！” 牛二心里一紧，脸上却是笑了：“俺不管代价如何，只管查出真相！” 吴用也笑了，喝了口茶，轻声道：“你和我，包括水泊梁山上的数万兄弟，都不需要什么真相，大家需要的是跟着宋公明哥哥招安。到那时候，也好建功立业，封妻萌子，才不负平生之志。若此时山寨乱了套，你让这么多的兄弟又能到哪里安身？” 牛二只是一阵的冷笑，却是并不反驳。 这个吴用，虽然号称智多星，但在招安这个问题上，如同孩子一般的幼稚，他以为只要招了安，便洗白了，就能够实现人生抱负了，那蔡京、高俅、梁师成等人岂能容得下这些体制之外的人？ 吴用以为牛二已经意动，又道： “牛观察，莫要管什么真相，你赶紧收手吧，只要你收手，宋公明哥哥便答应你坐第二把金交椅，就连我这个军师，日后也得听你牛观察调遣。” 吴用终于说出了宋江的条件。 牛二却是笑得云淡风轻，“俺寸功未立，便能在忠义堂上坐第二把金交椅，宋公明也真能看得起俺！” 牛二说着，却是话锋一转，一字一句道：“想想晁天王，当初可坐得是第一把金交椅，如今身在何处？” 吴用一愣，色厉内荏道：“这么说，牛观察是不答应了？你可要想清楚，若是撕破了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吴用，你当年不过是东溪村的一个学究，跟着晁天王才上得了这水泊梁山，如今更是宋公明跟前的一条狗，哪里有资格在俺面前大呼小叫？” 牛二根本不给吴用一点面子，哈哈大笑道：“有道是，兵对兵，将对将，你还没有资格与俺谈这样的大事，宋江要是有诚意的话，就亲自来！” 吴用的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青，再由青变白，变了几变之后，最终还是恢复了平日里宠辱不惊的神色，躬身一礼道：“既然如此，小可就回去向宋公明哥哥复命了。” “军师慢走，恕不远送！” 等吴用走到帐口，牛二又道：“当然，倘若宋公明哥哥放不下他堂堂梁山泊主的架子的话，只要他传下话来，俺也可以到忠义堂后面的东厢房里去谈的。” …… 当智多星吴用气急败坏地回到书房，却见宋江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吴用本想让宋江多睡一会儿，毕竟自从晁盖攻打曾头市以来，宋江又何曾睡过一个囫囵觉？ 可是，眼见忠义堂大会已经迫在眉睫，牛二那里又是咄咄逼人，根本谈不拢，吴用只得硬着心肠，打着嗓门唤了两声，谁知宋江还是不应。 吴用大惊，伸出手来往宋江的额头一摸，却是烫手，急忙叫来了小温候吕方与赛仁贵郭盛，七手八脚将宋江发落到床上，盖好被子，用汗巾沾了水搭在额头上。 不多时，山寨里的郎中来了，只说宋江感了风寒，开了些草药，在炉子上煎了，喂宋江服下。 不一会儿，宋江醒来了，却是觉得神思疲倦，身体酸疼，头如斧劈，身似笼蒸，刚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又觉得头晕目眩。 吴用急忙问了一声：“宋江哥哥，你觉得怎样？” 宋江道：“我只觉得背上好生热疼。” 吴用急忙掀开看时，只见鏊子一般红肿起来。 吴用也读过几本医书，叹道：“此疾非痈即疽，小可看过方书，绿豆粉可以护心，毒气不能侵犯，便用此物，熬汤与哥哥吃。” 小温候吕方答应一声，急匆匆去了。 这时，戴宗过来，对吴用言道：“哥哥，众兄弟已在忠义堂上等了多时，不见哥哥的面，都说哥哥心里有鬼，装病不出。” “这定然是牛二那厮捣的鬼！” 吴用咬牙切齿问了一句：“牛二到了没有？” 戴宗道：“牛观察是第一个来的。” 宋江听得明白，问了一声：“学究贤弟，我托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吴用只是一阵的苦笑：“哥哥，牛二那厮好生无礼，他说要哥哥亲自与他谈，方见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