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流浪之人
第214章流浪之人 “怎么,有心事啊”岚笑着说,伸手在他的眼前挥舞两下,微微清香气息散开,“又在发呆。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没有。”沈飞摇摇头,将杯中冰水一饮而尽,温度直达胃部,他的困意顿时消失。 岚将空杯子拿过来,问:“昨天你很晚才睡吗” “嗯,我忘记是几点了。”沈飞说,“你早上来看到我那位朋友了吗” “没有哎,可能他昨晚就走了吧。”岚说,“不过,你不是说过自己没朋友的吗” “额”沈飞一怔,又沉默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这么顺口就说出来了,难不成真把雷霆当朋友了 戚,怎么可能。 他暗暗摇头。 “认识的人而已,算不上真的朋友。”沈飞搪塞一下。 “是这样啊,”岚点着头,忽然又眨眨眼问,“那我算是你认识的人呢,还是算朋友呢” 沈飞愣了,没预料到这姑娘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当然这对别人是算不上什么问题的,若换做楚临风,恐怕会立刻选择后一个答案,这样一个和美女套近乎的机会错过了简直人神共愤。但毕竟沈飞不是他,愈是人畜无害的普通人他越想保持距离。可他偏偏不会说谎。 “认识的人吧。”他说,面孔扭曲程度再上一个台阶。 然而极度不解风情的答案并没有让岚生气,她仍笑眯眯的:“为什么呢” 沈飞不禁有些头大,勉强应付道:“可能认识的时间太短了。” “哦”岚长长地感叹一声,转转眼珠,“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认识的时间长了,就可以做朋友了是吗” 沈飞干笑一声:“可能吧。” 他不是个喜欢笑的人,现在用面具做出来的表情肯定难看的要命,于是他索性板起了脸。 好在女孩并没有再给他出难题,轻轻哼着歌擦自己的杯子,俏丽脸庞上却明显挂着开心的表情。沈飞看不出这个一向活泼的女孩子在高兴什么,不过她天真的样子却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女孩,玛雅,那个现在叫做上官雅的女孩。他的心募地沉了一下。 “我去下洗手间。”他说着走出吧台。 “上个厕所也要跟我打报告么”岚此时显得比他开放德多,笑着揶揄他说,“去吧,我准了。” 沈飞笑笑,心情莫名其妙地有些乱,流浪了不短的时间,很多事被刻意压在了心底,他已经很少有情绪了,不得不说,绝望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可是今天岚轻声轻语的几句话,却一下子击到了他的心里。 难道情绪也有周期么,他思虑着,转进吧台旁的小门里。 厕所的消毒水气味刺鼻,把沈飞残留的困意彻底抹消。他把门锁死,站在镜子前,慢慢撕下皮肤一般轻薄的面具,这种场面在武侠小说里多见,放在现实中却有种恐怖的感觉。雷霆的眼力虽然毒,技术看来却不太好,某些位置的贴合程度不够严密,他稍微做些较大的表情就会让面具鼓起。 沈飞把残留在脸上的药水残渣抹干净,又铺上一层新的,重新将面具盖上去。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他已经习惯这张希腊青年的脸庞,习惯在镜子里看到一个陌生人。但遗憾的是,他终究不能把那当成自己。沈飞看着镜子里唯一熟悉的漆黑的瞳孔,绝望涌上来,连带着屈辱和愤怒占据他的脑海。 一个人怎么能让世界的时间停止呢,即使你死了化成白骨,白骨成灰,该发生的也仍然会发生。沈飞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一下,气血有隐隐翻腾的迹象,握手成拳,狭窄的卫生间里炸响一连串清脆的音爆。他突然有种将镜子和自己一起砸烂的冲动。 种种迹象表明,他的血液沸腾不会带来任何好的结果,恐怕这巴掌大的地方是不够砸的。沈飞长长呼一口污浊的闷气,缓缓张开拳头。 “怎么了,在里面睡着了么”岚敲了两下门。 “马上。”沈飞沉声回应道,在脸上扑了点水,推门走出去。 有的时候真的以为隐姓埋名改变模样就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和之前种种撇开关系,但那是永远是不可能的,命运的纠缠太多,千丝万缕,在不经意的时候就可以将你完全包裹,即使你感觉不到,它仍然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在某个时刻,把真实的你从梦中惊醒。 河间宿被细微的声响从睡梦中拽了出来,到了他这个年纪,失眠是正常现象,即便睡着了也也只能在浅睡眠阶段,稍有响动便会惊醒。他掀开被子,慢慢下了床,边活动僵硬的身体,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响动是从弗若拉的房间里传出来的,离他的房间有五步远,能听得到的声音应该是挺大的。也许是又做噩梦了吧,连续三个晚上,河间宿已经习惯,他轻轻碰了一下门,还是没有上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睡觉不锁死房门,在他看来非常奇怪,这栋房子虽然是个平和的地方,但对她来说肯定算不上熟悉。 也许是她胆小也说不定,有的人胆小会把自己关在密封的房间里以寻求少的可怜的安全感,有的人却相反,睡觉时会把房门打开,让自己的潜意识时刻认为与外界相互联系,遇到危险可以随时求救当然那危险也只是存在于意识之中。 河间宿缓缓推开门,狭小的房间里亮着昏黄的光,拳头大的台灯立在床头,想来是亮了一夜,弗若拉的脸庞靠在台灯旁边,苍白的脸色被灯光照成蜡黄,上面布满扭曲的表情,果不其然,那是一种紧张近似恐慌的表情。她的额头已经见汗。 河间宿犹豫一会儿,还是走到了床边。弗若拉盖着薄薄的被子,纤细的形体若隐若现,伴随着轻微的扭动,称得上是绝对诱惑的画面。不过河间宿已是年近七旬的老人,对可以当自己孙女的女孩子是没什么兴趣的。他缓缓走到床头,把那座小台灯挪开了。床头变暗,弗若拉紧皱的眉头随之松懈,大概梦中的景象也有了变化,但是她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河间宿找不到地方坐,只能在床边站着等待,端着灯的手轻轻颤抖,光芒在墙壁上打出浮动的影子。他不敢把灯关闭,一个人在光芒下做了太长时间的梦,贸然改变环境更多的会让梦境恶化。
小桌上的钟表一秒一秒地提示他时间过去,二十分钟在夜晚显得格外漫长。河间宿按按有些酸痛的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这时,藏在被窝里的弗若拉口中一声轻轻的呢喃,缓缓睁开了眼睛。或许顺利地脱离梦境使她有种解脱的感觉,站在床边的河间宿并没有让她惊讶和害怕,那神情就像醒来看到自己爸爸mama的孩子。 她仍在瑟瑟发抖。 “做噩梦了吧”河间宿轻声问,把小灯放回桌子上。 弗若拉沉默半晌,仿佛没有听到河间宿的问话。过了一会儿,才将自己缩在被子里的脸露出来,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吗”河间宿又问,语速慢的就像钟表的分针,将房中的氛围迅速降到了极度缓和之中。 弗若拉的声音却是颤抖着:“我梦到了杀人很多血。”她微微闭一闭眼睛,又立刻睁开。 “哦。”河间宿轻轻地叹一声,“只是梦而已,醒来就好了。” “是梦吗”弗若拉摇摇头,“可是为什么那么清晰呢,就像真的一样。” 她停顿了一会儿:“我想,我会不会真的杀过人,见过那么多的血呢” 河间宿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一个人前世做过的事情会在她的梦中一点点体现出来,人会做一辈子的梦直到逝去,于是前世的记忆会一点不落的出现在梦境中,只是少有人能在醒来时清楚地回忆起自己的梦境,因而前世之事是不可尽知的。传说虽然是传说,却也不无道理,一个人不可能梦到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事。 那么,她真的杀过人,见过诸多血腥吗河间宿自然是不清楚的,即使真的有,那些事情也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他的职责只是照顾病人而已,只是现在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女孩的话了。 弗若拉也不追问他,睁着眼睛看弥漫着黑影的天花板,似乎在回想梦中情景又似乎在抗拒想起,但令人沮丧的是,那些该想起的死去的人想不起,而那些刺目的血腥却偏偏忘不掉,弥漫在眼前挥之不去,就像视野中黑影一般。 河间宿叹息着慢慢说:“在我小时候,我的父母便经常说,梦是与现实相反的,如果梦到血光之灾,那现实中多半会发生些好的事情。” 弗若拉嘴角浮起浅浅的一丝笑意:“这些是父母哄小孩子的话吧,虽然从没人这样跟我说过,可我也知道。” 河间宿也笑道:“是啊,父母对孩子说的话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