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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愿石》读后絮语罪恶之花

    很早以前读过本现在已经记不得名字的小说,唯一留下的印象便是结尾主角们和大BOSS的手下纠结着,大BOSS好整以暇地跟某正义人士聊天,那人质问他为何要如此折磨那些善良而正直的人,大BOSS指着下面奋力作战的人们,说惟有艰难和苦难方能磨砺出人心的光辉,而他的目的,就是欣赏刹那间的芳华。

    后来他因为迷醉于他所热爱的光辉而被正义人士消灭。

    为美而生,为美而死,真是浪漫而纯真的人。

    从那时起便无可救药地迷上了反角。

    现在想来才发觉那位BOSS的存在是个奇迹,在他死亡以前,他看到的总是人性的丑恶,是什么样力量让他坚信人心是光辉的而非阴暗的,让他在一次次失败后依然坚持着尝试,不得而知。也是作者内心明亮,给了他看到光辉的机会,焉知绝境中展现得未必是人性的美好,更可能是人性的丑恶。

    《满愿石》就是这样一部小说,看似恩怨分明,正邪两立,实则在残酷的环境中体现人性的卑劣,没有人经得起道德的考验,有的只是被平和伪装出的假象。也因为角色们本性一致,我们可以公正地看待他们。

    维烈·赛浦路斯

    全书犯下罪行最多、最不可原谅的人物,据说也是人气最高的角色==b

    对我来说他是小说里内心最复杂的人物,幸好作者自己在文中分析清楚了,不然解读起来还真费劲。

    无论作者在后期怎么揭露他的丑恶内心,我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肖恩那句震撼人心的评价上——“温柔却苍白”。

    维烈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温柔,如水的温柔,他可以包容几乎所有的错误,可以满足大部分在他能力之内的要求,他不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也不是体贴入微无所不至的人,他是一切结束后等待着你回归的人,他的存在,意味着家的存在。

    很多角色对他的认识也停留于此,肖恩认识到他的另一个特质是在他短暂失忆期间,21岁的维烈,没有人知道的过去。

    然后我们知道了三亿年意味着什么。

    曾有一次维烈使用招魂术拯救了一个商队,商队的人们没有感谢他反而因为怀疑他是死灵法师而将他赶走,同行的杨阳等人为他抱不平,他却无所谓,他说他老了,老得对于世间的罪恶无动于衷,老得可以漠视一切公与不公。

    老得遗忘了他的梦想,老得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21岁的时候,他还朝气蓬勃,但那离肖恩他们太遥远,当肖恩初次遇见维烈的时候,那个年轻充满活力的魔界宰相已经消失了三亿年。

    时间的消磨是他苍白的一个原因,然而自我被扼杀和压制才是根本原因。

    当魔界第一任宰相基连·赛浦路斯取出自己的一片体细胞放入培养皿,维烈的人生使命就已注定,作为克隆人成为基连的替代品,支撑起整个魔界,服从艾尔拉斯的指令。

    基连离开以前的十五年,或许维烈的自我正在悄然形成,哪怕是畸形地成长,起码他是自愿接受自己的使命,自愿成为基连的替代品,甚至不惜抹杀自己,基连或许内心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具有独立人格的人,可惜魔界的制度不允许,他将维烈塑造成艾尔拉斯手中的工具(很遗憾他没有过问两位当事人的意见)。

    至关重要的地方在于恐惧,维烈由因为自卑而想要证明自己,进而自愿承担父亲给予的使命,发展为不敢不去承担责任,他对自己的定位,不再是一个人,父亲的儿子,而是父亲制造的工具,随时可以被另一个备份所取代的残次品。如果他有丝毫做的不好的地方,说不定就会被抛弃,换成另外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复制人顶替他的位置。这不仅仅意味着死亡的到来,也意味着死亡之前人生意义的丧失。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基连助手的一句戏言,当然克隆带来的身份和定位的自我怀疑也是原因。

    然而自我总是存在,恐惧带来的是自我压制,这种压制是可怕而难以承受的,正如他所说,“没有人告诉我累了可以休息,我就不敢休息”,非人的压制带来的是扭曲和疯狂,也是所有悲剧的开始。

    对玛格的爱代表了被压制的自我的解放,“玛格的出现是一道光,是我生命里的奇迹,这个奇迹不会再出现了”,长期的压制一夕得以解放带来了可怕的后果,此刻他没有道德和法律的约束,没有自我人格的约束,只有欲望,自我第一次不受束缚地存在,这种感受他永生难忘,也不免贪恋,遗憾的是,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短暂的自我放纵代价是更多的背负,肖恩给了他继魔界存亡的责任以外的第二副枷锁——道德,而这种道德建立在自私自利的基础上。

    萨克说维烈是“为别人而活的人”,我将其解释为责任,服从的责任,也许是受肖恩的影响,也许是希望有什么可以取代魔界给予的责任,更多的是他没有目标也不想反抗,他只需要一个理由,赋予他一个意义。

    此时的维烈,如果给他一个任务,他会去完成,如果没有,他会坐在某处回忆着生命里唯一的光,二者都是饮鸩止渴,他的自我被压制在重重责任下。没有破壳而出的可能。

    倘若他真的没有自我,是一个人形傀儡,那么或许他会是小说里少数干净的人,可惜人不可能没有自我。他的自我被压抑住后以潜意识的方式影响着他的行为。

    自我的欲望要求表达,却因为外在枷锁太强而被扭曲。

    基连对于维烈而言是特殊的存在,他创造了魔界,创造了维烈这个人,赋予维烈生存的意义,他本身是个永无过错的人,可以说,维烈把他当成神来崇拜。而和基连相似的席恩,他的存在对于维烈来说是种亵渎,而席恩对维烈的鄙夷也意味着基连对于维烈的不承认,但席恩毕竟不是基连,对这种宣判维烈自然会反抗。从维烈对待席恩的手段来看,他对基连未必没有恨,对方剥夺了他的自我,将他当成祭品为魔界而牺牲,还不承认他的付出(对维烈来说如此),但他对基连不能有恨,于是负面情绪就转移到了席恩身上。

    按肖恩的逻辑,如果维烈囚禁席恩是为了报复对方对肖恩做出的种种卑劣之事,那么他的行为是正当的,如果是出于自己的愿望,那么是不正当的,当维烈潜意识中的念头被揭露出来,他便罪无可恕。

    维烈的罪,在于折射和放大他人的罪,固然人格的残缺和不能匹配的强大力量共存于身是主因,但也正由于人格缺失,哪怕他真正的愿望依然存在也被压制,他的行为必须以他人的愿望为前提,众人如肖恩在指责他的同时却不思考,他的行为是否正是自己想做却碍于某些原因无法去实现的,当然他们不会思考,因为他们和维烈一样无法承担内心的真实。

    在小说里,没有可供所有人参考的标准道德,对错的判断显得粗陋而充满私欲,从被人情关系所束缚的众位主角身上可以看出,这种原始道德自身矛盾重重,那么以它去要求维烈,自然导致他的行为只能在失德的怪圈里越陷越深。可以说,维烈是无秩序无道德的大环境的牺牲品,周围人的意志以他作为战场交锋,却要他承担所有的后果。

    故事的结局,维烈爱上了莉,却因为他无法说服自己自私地独占莉而放弃,他最终一无所有,因为他可以拥有的都奉献给了别人,包括他自己,倘若别人需要他,他还算拥有着什么,可随着书中角色一对对配起,没有人再需要他。

    非常阴暗地想,维烈的例子大概是告诉我们只有自己才值得自己付出,对别人的付出什么都获得不了,只会让他们更加得寸进尺,随意索求,如果自己的利用价值足够大,那么可以短暂地拥有类似感情的依靠,如果不够,那么被抛弃是理所当然的事。

    想起一句歌词,“你会爱我如我爱你一般吗(wouldyoulovemeasiam)”,答案是不会,付出爱和付出其他一样,都是一厢情愿,没有回报。

    席恩·奥古诺希塔

    超越世俗礼法而存在的人格完满意志独立的人,千锤百炼出的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的人,在他的面前所有人都得惶恐乃至厌恶,因为他的完美反衬了他人的不完美。

    他由罪恶浇铸而成,他人对他犯下的罪,他回报世人的罪,人们看着他,就像被强迫面对自己的罪行,不可逃避,没有借口。

    某种意义上讲,他和维烈是一样的,都背负着常人避而远之的罪恶。如果不是将自己的罪过记得历久弥新,维烈不至于不堪重负,如果不是将别人对他所犯的罪铭刻心中,席恩没有毅力和勇气抛弃一切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永不遗忘,永不原谅,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区别在于,维烈无法承受,而席恩可以。

    他昭告着,世人都是欲望的奴隶,名为快乐和幸福的欲望。

    幸福是剂毒药,让人耽于其间而抛却了自我。肖恩对他说,可以原谅他的罪过,希望和他回到过去,他拒绝,因为他不原谅,更不许他的弟弟原谅。他在被伤害中依靠着恨意走到了巅峰,即使他富有一切,也不愿放下仇恨,尽管那情感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但那毕竟是他,过去的他,不能抛弃,便继续执念。他不是肖恩,可以为了未来的幸福和快乐放下过去的不愉快,做出形同背叛自己的行为。

    对于肖恩来说,只要快乐就好了,不需要对谁忠诚,没有谁对他是真正重要的,谁都可以被取代被替换,不变的是心情。他是生命中的浮岛,只活在当下,过去与他无关。没有人格,没有原则,哪怕肖恩的幸福再怎么令席恩羡慕,也不会让席恩做出相同的事,对他而言,人格和原则比幸福更加重要。

    席恩曾经一无所有,不仅仅是没有财产,没有亲友,还是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绝对的孤立无援,对整个世界以及世界上的所有存在来讲,他什么都不是。但他还有自我——生命和力量,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便是万劫不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生中最重要的是自己。

    在心底,席恩也向往幸福的生活,这是人的本能,但如果支配人的只有本能,那么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支撑着席恩的正是他的自尊,决不堕落,不向欲望低头,不被一时的情绪所左右。

    文明的原初是欲望,而这本小说带我们回到了文明之前,没有道德和法律这些欲望和欲望互利共赢的产物。判断对错是非是个无解的圆,任凭那些聪明人推演计算依然找不到出路,唯有重新界定自己的秩序和答案并遵循它才能走出这个谜局,既是立法者也是守法者,这是席恩的答案。

    这样的人只能存在于小说中,作者在他身上寄予了太多的期望,让他完美得太过虚幻,幸好作者给了他许多弱点,给他增添了一些人味。

    席恩对肖恩的感情,与其用爱与恨去区分,不如简单地概括为独占欲。换作任何人拥有幸福的生活都不会让席恩如此忿恨,但是肖恩,应该和他一样的弟弟就不行。在席恩的人格尚未被锤炼成形前,他本能地希望有个人可以分担他的痛苦,这个人只能是肖恩,用命运共同体去解释不如直接说是因为他想占有他,同化也是占有的一种,因此席恩不遗余力地迫害肖恩直到对方内心和他一样阴暗扭曲。而这个愿望除了被史列兰点破外,最明显莫过于当肖恩遇到危险时,席恩挺身而出保护他并宣告“只有我可以折磨他”。肖恩对他来说是最早的希望,他可以在拥有自己以外拥有一个弟弟,他后来的复仇也可以理解为把肖恩从光明之处抢回到自己身边。席恩给自己的理由是肖恩背叛了他,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但当肖恩指责说是席恩要求他背叛,席恩知道他们之间没可能了,他以为让肖恩经受了他所经受的便可以让肖恩理解他的感情,原来支撑肖恩的竟然是他自己不求回报的爱,这时,席恩终于处理好了自己对弟弟的感情——内心无际的水晶兰中被忍冬草包围着的小小孤坟,曾经支撑他的,已经逝去。

    因此才有了哈玛盖斯的取代,这是一种饱含着痛苦的蜕变,小龙融化了席恩内心的坚冰,不知不觉间填满了他荒芜的内心,对肖恩的期待彻底破灭后,无所依凭的他看到了早已代替弟弟的真正支撑。单纯的理性无法构成完整的人格,还需要心中真正的愿望作为内核。席恩自嘲他的内心荒芜的只剩知识,在无际的书海中寻找着却不知道要寻找什么,直到他翻开小龙的画册,回忆起他的内核——光和温暖。席恩说“我过着幸福的生活,却无法体验幸福;我被爱我的人包围,却无法爱他们”,法娜粉碎了他的希望,加之他自己对自己的厌恶,让他没有勇气爱人,也不敢相信被爱,幸好小龙带他走出了困境。秦蒂斯cao纵小龙谋杀席恩,这是个考验也是个证明,在心之监牢里席恩抚摸着小龙为他缝的扣子,他确认了自己的感情——即使被背叛也心甘情愿的付出。

    结尾的席恩不再完美,因为他有了内心的软弱,他愿意走下巅峰,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个凡人。

    本来还应该写下《满愿石》三大魅力反角中的最后一个,罗兰·福斯,可惜这个角色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哪怕从写作角度来讲他才是写得最好的那个角色,但这个人物身上没有任何让我深思的地方,倒是他的弟弟值得一写,不过有了前面两位,推导法利恩·罗塞的内心并不困难,也就不多赘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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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谢作者Finstern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