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英雄们的安魂曲(节八)
骂汇聚成汹涌的声浪,每时每刻都有人流血牺牲。双方的搏杀就像两个巨人,拼尽最后一份力气做生死较量,气喘吁吁,伤痕累累。 明亮的日光从东方的地平线铺展开来,谁也没注意到。 第二司令部里,副盟主科尔修斯-克威特注视布幕,自言自语:“差不多是和谈的时候了。” 只有打到这个地步,魔族才会听他们这些“蝼蚁”说话。而趁着和谈的机会,也许能一举消灭所有的高等魔族。就算不行,还有封魔法阵做底牌。 “去叫奥佛瑞特来。”言下毫无对精灵的王者应有的尊重和敬意。科尔修斯不认为自己的态度有什么不对,严格说来这场战争就是精灵惹出来的。 “陛下,那边也准备好了。”一名法师报告。英雄王满意颔首。 一切,很快就是他的了。 精灵王是礼节周到的人,即使联军的军官们都不甚友好,也没有以眼还眼。事实上,他根本没什么触动。 经历了丧妻之痛,又被女儿仇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在意? “很抱歉,奥佛瑞特陛下。”科尔修斯冷淡地道,“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魔族要求把你交出去,我们只有照办。”同样冷淡地睇了他一眼,奥佛瑞特无声无息地从原地消失。在场的人们大骇,赶紧看向投影屏。当然,布幕再大,也不可能找到单独的个体。 凭借血缘的感应,奥佛瑞特却能够在乱军中锁定目标。 看到骤然出现的父亲,菲莉西亚立刻拉长脸:“你来干什么!?” “放心,我不是来见你。”奥佛瑞特温和以应,询问相反一脸欢喜迎接自己的肖恩,“还有精灵活着吗?” “这个…我不清楚。”棕发青年为难地搔搔头。他全身上下都是血污,气质却丝毫不变,没沾上半点狠戾残酷。奥佛瑞特眼神一柔:“菲莉西亚就拜托你了。” “哎?” “联军的首脑打算把我当作诱饵,虽然没资格说三道四,但我也有我的尊严。乖乖让魔族虐杀,那可无味至极。” jiejie怎么会这么做!?肖恩惊疑不定。奥佛瑞特道了声别,飞向战况最吃紧的部位,一扬手,成排的爆炎激射而出,造成一片辉煌的崩溃。 疯狂攀长的荆棘组成一道道锐利而坚硬的屏障,给予陷入困境的部队喘息之机。 无数金色的电光打下,掀起破灭的序曲;冰白的冻气波呈放射状涌出,在冻结的瞬间就用风压碾碎;火流星和光箭一枚接着一枚从天而降,炸开对应的大坑;当拥有魔力的魔兽终于反应过来时,漆黑的光线——黑魔法已剥夺了它们的力气,大规模的砂泉法阵一个不落全部落网。 最后,奥佛瑞特干脆cao纵气流揩来一条项链,亲手丢进空间门。 短短数十秒,几个轻描淡写的出手,就彻底扭转了战局。不但魔族一方目瞪口呆,本来要把重要的砝码抓回来的军官们也傻在屏幕前。 搞什么!他们居然放着这么贵重的战力不用! “请出来吧,魔王陛下。”清朗的男声传遍全场,轻淡如风,“如果您不认识我,请容我自我介绍,我的全名是奥佛瑞特-迪凡烈-德修普。” 几乎在同时,维烈握紧祈莲星杖,一只手横在他面前:“我去。” “王!?” “少罗嗦,按顺序也是我先。”戴正墨镜,艾尔拉斯意味深长地道,“维烈,以后就交给你了。” “呃…啊?”维烈反射性地应了一声,突然浮起不祥的预感,正要劝阻,艾尔拉斯打了个响指,伍菲和卡蒂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左一右夹住他,菲亚斯举着大槌笑得和气:“维烈,睡一下吧。” 事后,魔界宰相质问这帮混蛋: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主君去送死? 众人抹泪叫屈:“我们又不知道艾尔是打着自杀的主意,我们以为他是报仇,总之一切都是那些蝼蚁不好!” “……” 望见从魔族的阵营遥遥飞来的身影,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恶名昭彰的敌方大头目长得并不如世人以为的丑陋可怕,外表像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黑底金线的军装,戴着奇怪的曲线型镜片,露出来的部分线条纤细,抿紧的唇透出英气。 他就是外公!菲莉西亚激动得手心出汗,一霎不霎地凝视素未谋面的亲人,有股冲动出声呼唤,想起魔族的暴行,硬生生地忍住。 她不要和这帮坏蛋侵略者在一起! 瞥见与艾尔拉斯对峙的奥佛瑞特,她生平头一次,为父亲担心起来。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魔王态度傲慢,毫不掩饰刻骨的恨意,“给你两条路选,一是跪在我面前自杀,二是跟我回去零零碎碎受死。”不被承认的女婿摇摇头,表情毫无波动,简短地道:“来吧。” 艾尔拉斯嗤笑了一声,下一刻,奥佛瑞特感觉体内丰沛的力量被一股强硬的外力压制,像被锁进匣子一样。 封印,不,感应力吗?只微微吃了一惊,精灵王就镇定下来,脱去雪白的外袍,露出底下秘银制的链甲。嫌长发碍事,用风刃截断。冰蓝的发丝飞舞,在阳光下如水澄澈。 然后,他抽出腰间的细长剑。 “啊——惨了!艾尔不会武艺啊!”远处观战的伍菲尖叫。卡蒂丝冷静地道:“怕啥,直接用念动力轰了他的脑袋就行。” “拿枪射更威风,反正维烈睡着了。”菲亚斯兴致勃勃地建议。被迫入睡的魔界宰相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而躺椅原本的主人摸着下巴加入谈话:“一枪解决太便宜他了,我认为艾尔不会采纳。” “干脆我上!我会用我的剑把他割得七零八落,或者和弗雷德哥哥来个双剑合壁!” “敬谢不敏。”风之幽鬼断然拒绝。伍菲不死心地缠着他撒娇。菲亚斯和卡蒂丝埋首商议片刻,拉下通讯器向主君致电:“喂喂,艾尔,我们初步的讨论结果是……” 对他们而言,这场战争自始至终只是游戏罢了。 但结局,却惨痛得令每个高等魔族刻骨铭心。 闪过两发动力波,奥佛瑞特背上的风翼一摆,欺近对方。虽然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艾尔拉斯僵硬的动作却极为笨拙。奥佛瑞特怔了怔,心头笼上疑云: 难道他……不会武? 因为接连几下试探也落空,奥佛瑞特一时吃不准他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而艾尔拉斯方面,真正是手足无措加眼花缭乱。 其实他学过武,优离开摩耶以前,曾教他基本的防身术。然而那么多年没巩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连底子也没剩下,全是仗着墨镜——才剑下逃生。偏偏焦头烂额的时刻,友人还不识相地来打扰:“……你先用广域力场定住他,就可以慢慢地宰割。到时清蒸也好油炸也好,全随你!” 我咧~~头都晕了,还清蒸油炸!艾尔拉斯气得捏碎了通讯器。这本是个绝佳的机会,奥佛瑞特却没有下手。 他本来就不想置对方于死地,光是看在玛格的份上就不能。何况艾尔拉斯一死,魔族肯定为他报仇雪恨,使局势更加恶化,最好的方法,是俘虏他。 以艾尔拉斯的地位,联军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更重要的,菲莉西亚可以和外公团聚。 奥佛瑞特并不知道封魔结界和神圣器的事,思虑妥当,就低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投降吧。”艾尔拉斯回以冷笑,暗暗停止墨镜的功能。 劝降无效,精灵王只得选择较为粗暴的手段,长剑疾刺。这一剑快归快,路线却比之前明朗,满以为他能躲开,不料直直扎进胸膛。 “你……!”奥佛瑞特顿时愣住。 啧,跟一个大男人一起死真讨厌。强忍嫌恶之情,艾尔拉斯趁对方错愕的空挡抓住他的手臂,启动魔核的自爆功能,用恶狠狠的语气道:“我告诉你,你死了也见不到我的女儿和外孙女!” 森绿色的眸子瞪到最大,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声音:“莉…莉还活着啊。” 这句话是精灵语,但因为接触的关系,艾尔拉斯可以听见心声。 这下轮到他瞠目结舌,一刹那唯一的念头是:restart可不可以? 答案是no。 银白的光芒扩散开来,伴随着魔王陛下含恨的诅咒:“奥佛瑞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实说,观众们有些看不懂。 只能推测精灵王用精湛的剑术将魔王逼得走投无路,一剑刺进他的心脏,但邪恶的魔王临死反扑,最终两人同归于尽。 因此,虽然精灵王不幸亡故,爆炸的余波又葬送了好几千人,余下的人们还是欢欣鼓舞,庆贺万恶的敌首被诛杀。 惊痛的只有肖恩和菲莉西亚。 一下子失去两位亲人,使菲莉西亚无法不惶然,情不自禁地抓紧养父的衣袖。 今后,她只有肖恩师父了。 但是他们俩的冲击远远比不上弗雷德等人。 “怎…怎么会这样……”菲亚斯喃喃道,满脸难以置信。卡蒂丝摇晃了一下,强自振作:“赶紧把艾尔的核拿回来,让维烈帮他重生。”弗雷德失神地道:“没用的,我们都感觉得到,那是核碎裂发出的能量。” “讨厌!弗雷德哥哥说谎!”伍菲用力捶打他,眼泪夺眶而出,“艾尔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啊!” “喂,你们还有空吵架!”一个麦穗色长发的青年从天而降,他是第四军团长恩特来-夏拉,也是七魔将仅剩的成员,“人类打过来了!我的部队可挡不了多久!是不是暂时撤退比较好?反正还可以再来。” “这……”众人面面相觑,现在情势混乱又群龙无首,他们实在拿不定主意。突然,菲亚斯高喊:“不行!艾尔都死了,我们怎么可以不为他报仇!” “没错!干脆把这个星球全毁了!”伍菲握拳响应,眼里射出凶光。 “艾尔真的死了吗?”卡蒂丝抚额低语,还无法接受现实。和玛格蕾特不同,艾尔拉斯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历经漫长的岁月,感情之深厚决非笔墨能够形容。失去他,无疑是挖心抽髓的痛。而这股痛,足以让每个高等魔族发疯。 所以他们都有点梦游的不真实感。 “不会吧,长老不是说过,这个世界的武器绝对无法损坏核,回头去找就是了。”恩特来轻松的发言使伍菲和菲亚斯稍稍恢复神智,卡蒂丝松了口长气,惟独弗雷德不确定地沉着脸。 因为他怀里,揣着一根艾尔拉斯托他保管的项链。 “就算这样,也不可饶恕!恩特来,你指挥剩下的洛克后退,我来把他们统统电死!” 青年接令离去。弗雷德烦躁地双手环胸:“事到如今,是不用讲什么规矩了。我们一起上,将他们彻底打垮。”伍菲振臂欢呼:“弗雷德哥哥说得真好!” “好在哪?”冷冷的声音浇熄她的兴奋。 “啊……维烈哥哥,你醒了?” 魔界宰相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幽冷的目光瞧得他们心头直打鼓:“你们都昏头了?又是敲晕我,又是搞雷击——王呢?”众人一窒,你推我搡,最后弗雷德被指名解释,才硬着头皮道:“艾尔被精灵王一剑穿胸,不过精灵王也死了。”他聪明地省略了一部分事实。 维烈眯起眼,黑眸射出濒临疯狂的光芒,一字一字重复:“奥佛瑞特死了!?” “呃——”弗雷德舌头打结,幸好他反应快,连忙粉饰,“也…也许还没死透,现在战况不利,无法确认。” “……”摩挲纯白的杖身,黑之导师闭目似乎在整理思绪。漆黑的长发垂落下来,衬得他的肤色更为苍白,细瘦的身子疲惫地蜷起,过去暖玉般温润淡雅的气质不再,周围弥漫的是令人心脏痉挛的冰冷森然。 “有人在布结界,空气的流向不对。”半晌,他缓慢而轻柔地道,“我大概可以猜出用途,我们的时间不多。伍菲把聚魔塔劈了,法师很好认,也交给你;菲亚斯负责解决运送物资的海军,把他们的补给线截断,顺便在各地制造洪涝;卡蒂丝捣毁那三座要塞,直接扔在联军头上也可以,那种程度的重力你应该能够cao纵,完事后就协助菲亚斯;弗雷德去找出施法者,我估计在天上,解决以后铲平东方学舍和四大世家,你要注意和大家的联络,一旦法阵启动,就马上把其他人带回来,暂时撤回摩耶。反正这么一闹,联军没十年八载别想恢复,我们随时可以卷土重来,彻底扫荡他们。” 弗雷德等人听得毛骨悚然,嘴上唯唯称是,心里却在痛哭流涕。 呜呜呜,他们温柔可亲的维烈,什么时候才会变回来? “那…那你呢?”菲亚斯关怀地问了声。 “我?”维烈睁开眼,交叠起双腿,靠着一边扶手,法杖搁在膝上,姿态闲雅,目光却空幽迷离、渺茫无依,“我就在这里,等奥佛瑞特和我决一死战。如果有人妨碍,就把他们消灭。”
魔界的最高层一出手,立刻天地变色。 各地颇颇告急,地震海啸飓风层出不穷,灾情报告像雪花片一样飞到司令部。虽然战争胜利在望,科尔修斯却笑不起来。 更让他失态怒吼的是一则最新消息:“封魔结界故障!?怎么回事?” “这…好象是因为魔王和精灵王那场战斗的影响。也不是坏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修复……”法师还没说完,另一头又有人大叫:“陛下,不好了!最东边的结点被风之幽鬼发现了,现在情况不妙!” 一塌糊涂。科尔修斯险些抱头呻吟。如果封魔结界破了,有肖恩也没用。 这一刻,他由衷后悔不该那么早加害洁西卡。她在的话,说不定会拿出个办法。 代表外来者进入的警铃乍响,吓了众人一大跳。同时一个容姿秀美的女郎凭空出现,淡青色的发,唇畔漾着淡淡的笑,见众人一脸如临大敌,摆手道:“啊,别紧张,我是风神,风神蕾亚。” 风神?军部首脑将信将疑。他们倒不认为眼前的女子是jian细,魔族个个高傲,不屑耍这种手段,只是一个毫无神明威严的家伙突然跑进来自称神明,实在有点疯子的味道。 蕾亚也没有积极证明自己,反而盯着窗口赞叹:“哇啊~~这个警报风铃做得好别致,我可不可以看看?” “……” 感到室内的气温骤降,她才回过神摆出勉强合格的姿态:“咳咳,具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封魔结界就交给我们。”科尔修斯大喜:“真的吗?” “嗯,我们不轻易许诺,一许下诺言就绝对会完成。”留下让人信服的微笑,风神直接转移至高空。 “蕾亚jiejie!”一个火红色长发的少女飞向她,语速急切地汇报,“蒂娜正在帮那些法师修复结界,可是那个风之幽鬼好横,都不肯退让。直到蒂娜说话才转头去打海姆,海姆是男的他不留情,还说什么最讨厌小白脸,打得海姆哇哇叫,你也去教训他一顿嘛!” “别担心,伊芙妮。”蕾亚拍拍她的头,安抚道,“等绝对领域完成,他再厉害也逞不了凶。” “可是……” “你怕死吗?” 火神伊芙妮用力摇头,神情是一往无前的坚定:“我是说,魔族这么强,我们既然出手了,干脆做得彻底一点,把他们的能力也一并封印。”蕾亚轻叹:“我何尝不想,可是这样元素会失衡,进而影响自然天候。这么多年仗打下来,魔力已经被过度使用了。再这么一封,会连调节也做不到。而且我们也要顾虑秦蒂丝大人和普路托大人的立场。做得太绝的话,还会被贺加斯大人发现。” “贺加斯大人最过分了!维护和平是他的责任,居然什么都不管!”伊芙妮义愤填膺地大骂。 “就像我们有我们的难处,他也有他的难处。” “哼!”伊芙妮不以为然。蕾亚再次拍了她一下:“快去吧,时间有限,我们不能浪费。”伊芙妮点点头,转身奔向自己的岗位。 她没有说再见,因为没必要。 摊开手,看着掌心的青色光团,风神温柔而歉意地道:“今后就交给你了,希露菲尔。” 有了元素神们的帮助,原本困难重重的布阵变得轻而易举。 横向展开的金黄色光柱融汇贯通,灿烂华美,无数具象化的符文交错旋转,随着法师的吟唱逐渐完善,庞大的威势震撼了每个人。魔界宰相第一时间站起来,眼神沉冷。 弗雷德失败了吗? ……无妨。扬起森然的笑容,他转向喊杀声越来越近的地平线,手中的祈莲星杖划了个几个圈。作为司令部的黑色圆形空间呼应着闪光,各种数据图形不断变换,经维般的银色细线在球面缭绕变粗,最终一切都化为空白。 而灰色的次元通道里,传出机械摩擦的动静。回头瞥了一眼,维烈略微犹豫。 算了,如果联军有什么法宝连次元通道也能封住,再由这些最终型的装甲兽去断后。 感应了一下,他皱起眉头:连恩特来也死了!? 这帮人类……太不识好歹。 怒气不受控制地攀升,冲破理智的栅栏,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叫着停止,这样做是错误的,是自己这边先挑起战争,人类反抗无可厚非,可是玛格…… 一想起心上人的音容笑貌,她的死和她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黑眸刹时笼上血雾,再无半分迟疑自省。 黑袍一荡,他腾身而起,接近到适当的距离后,左手举起,无形的气墙竟然硬生生地挡住数十万的大军。 残酷的笑意浮现。 “黑之导师!” 不知谁发了声喊,阵形顿时溃散,深入人心的威名使联军未战先怯。静静悬浮的黑发少年身形单薄,在宽大的黑袍反衬下更显瘦弱;面容清俊而苍白,充满了书卷气,周围却盘旋着疯狂的杀气,绝望而窒息,像有暴风无声地咆哮、撕扯,无底的黑洞在他身后张开。 六颗晶莹的球体一转,视野变得血红。 尘埃落尽后,地狱般的景象呈现在幸存者面前,尸横遍野,全部是触目惊心的焦黑。连见惯大风大浪的军部首脑也为之胆寒,抢过传音水晶下令:“肖恩,快过去!只有你能拦住他了!” “……哎?”被寄予厚望的战神好不容易轮到休息,才合眼了一会儿时间,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换班了吗?” “不是换班!是黑之导师,黑之导师出现了!你快给我摆平他!” 这个声音,好象是卡修啊?揉揉眼,肖恩困惑地应了声。 在军队里,士兵没有说不的权利。 “肖恩师父,我也去!”菲莉西亚快手快脚地套上铠甲和长袍,七天的战斗生涯,磨光了她身为女性的矜持。肖恩拗不过她,一方面也没时间,只好匆匆洗了把脸清醒头脑,连饭也来不及吃就奔赴前线。 借助友人的接应,他们一下子就跳到阵头,毫无准备地目睹了修罗场。 “天哪!”菲莉西亚紧紧捂住嘴。肖恩也暗暗心惊,立刻取下天杖幻化成的手镯。封印自动解开,精致华丽的沉重十字架被他扛在肩头。 看到功绩斐然,赫赫有名的战神,安心的情绪扩散开去。人们不再惊惶,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心底的欢呼和鼓劲。 &n -啃--书-——小--说--网---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请注意眼睛的休息。网推荐: -啃--书--网-小--说--这是华丽的分割-- bsp;“肖恩,交给你了,千万别勉强啊。”身穿绿色法师袍的布修关怀地叮嘱,几位东方学舍的成员也投来担忧的视线。听闻消息,帕西斯赶紧朝前头挤,反正他不是正式的士兵;华尔特和鲁西克只能在原地干着急;安迪因为伤重,还在静养中。 “嗯,莉,你后退点。”肖恩习惯性地对养女施加防御结界,侧移了一步,挡在她面前。 下一秒,他心里浮起奇妙的感触:终于到今天了。 黑之导师……是什么样的人呢? 能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个残忍的魔族吧。 “联军是没有人才了吗?” 似曾相识的温润嗓音在他耳边化为雷霆,打得他眼前金星乱舞,大脑一片空白,良久,才看清浓烟里浮现的身影。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不会的!不会的!! 时光倒转,他恍惚间好象又变回那个调皮的男孩,举着木剑在前头领路,一手牵着无奈微笑的黑发少年;再一转眼,是没耐心钓鱼的他不小心碰翻木桶,被蹦跳的活鱼吓得哇哇叫,温静的友人在一旁喷笑,眉目和煦如春日,全身流淌着丝丝缕缕的暖意。 而这个人……这个相似的人……是谁? 维烈驻足,冰封的黑眸也微微动摇,双唇颤抖,吐出微弱的声音:“肖恩……你是肖恩?” “维烈?” 他脸色惨白,笑容惊喜而空洞,只觉灵魂在一点一点冰冷,像枯萎的笑,死寂、绝望,“为什么……是你?” 诡异的静默由附近的人们曼延开来,来回看着显然认识的敌我双方,错愕万分。 “喂喂,肖恩。”布修第一个出声,语气有不解,更多的却是焦急——再这样僵持下去,友人的立场会变得非常危险,“你认识他?可是他是魔族,黑之导师啊!是不是你认错人了?” “不会,他叫了我的名字。”平板地回答,肖恩的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维烈的脸,踏前一步,神情转为激动,“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这一声联军有一半以上的人听见了,顿了数秒,质疑的私语渐渐响起。 “肖恩师父……”菲莉西亚惊慌失措,拍打结界壁。天杖也被这个变故弄懵了,提醒道: “少罗嗦!维烈不是这种人!” 肖恩大喊,凝视陌生的童年玩伴,琥珀色的眸子泛起泪光,竭力扯了扯嘴角,“维烈…维烈,你是被强迫的对不对?从前我拔朵花你都会教训我,你才不会杀人。呐,我跟你说,古拉长大了,jiejie很想你,虽然她从来不说,我们一起去见她好不好?我还留着你送的弹珠……” “肖恩。”再也听不下去,布修一把抓住他,含泪低吼,“你想身败名裂吗?给我住口!”两名战士打扮的学员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色,拔出武器,双双抢上。 “不要——曼!雷尔!” 血花四溅,爆裂的躯体呈现奇异的扭曲姿态。漠视零散坠落的死者,魔界宰相敛去眼底的感情波动,一字一字道:“肖恩,即使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踉跄后退,棕发青年只想放声大笑,笑这荒诞而莫名的一切,同时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在他脑中叹息: 不要!一声惊呼滑到嘴边,他的右手已自动举起,投出一连串链闪电和火焰矢。 见战神终于发威,士兵们大声叫好,一扫先前的疑惑。 对于这种程度的攻击,维烈连避也不用避,但他很快发现他错了。炽白的电花汇聚成闪亮的法阵,牢牢卡死他的行动;而集中定点突破的火焰矢更将他的防壁轰炸得岌岌可危。 仿佛涟漪化开,维烈的身形变得模糊,出现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幻法炎晶急遽转动,赤红的炎蛇准确地射向对手,编织成严密的罗网。 在封魔结界里竟然还能空间转移!?天杖一讶,随即察觉异常:应该是移动方阵的变形。 他不会武艺,不能施放斗气,直接用大面积的冻波反攻回去。但是接下来的攻势就没这么好打发了,他被硬生生提上天,再狠狠掼下。 ……是重力控制。惊愕和着血沫喷出,若非武者的本能运气自保,这一击就让肖恩当场玩完。饶是如此,也摔得疼痛欲裂,差点缓不过气。 不对,肖恩师父的行动不对!菲莉西亚敏锐地看出疑点,整个人趴在壁面上,急得只想跳出去扶起他,而忘了自己会魔法。 一连加持了数道结界,天杖也用短距离瞬移逼近敌人,数以千计的光弹夹头夹脑地砸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誓约者是血rou之躯的人类,能够支撑的时间也不长,决心速战速决。 铺天盖地的攻势使维烈避无可避,只得硬架。真实之书悬空翻动,密集的光雨原封不动地弹回,再次化为流星散落。 食指疾划,镜盾的反弹和闪电的瀑布相继杀到,连真实之书也吃不住这样凶猛凌厉的攻击,黑色镶金的封皮迸出龟裂。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天杖启动本体的功能,纤细的银线缠绕住纸角,在爆音中撕裂。有腐蚀作用的黑雾跟着涌出。 “停手!”肖恩终于取得身体的支配权,死命移动手指,黑雾以毫厘之差掠过防壁。 维烈一震,眼里浮起惊讶:难道……这不是肖恩的意志?这是怎么回事!? “别妨碍我啦!”天杖又将他挤进去,一边放出一大群冰晶凝成的大鸟牵制敌人,一边教训不合作的宿主,“你也看到了,这家伙有多辣手,不反击,你就死定了!” “还问啥,相信前辈我的眼光,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才不是好东西!”肖恩大怒,压下他,一手抓住蠢蠢欲动的细线,恳切地道,“维烈,我们谈谈好不好?” ……傻瓜,事到如今,还谈什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闭了闭眼,维烈释放出排山倒海的动力波,搅碎了冰鸟,肖恩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好不容易在天杖的帮助下稳住,漫天散射的火星使他警醒,转头喊道:“后退!” 军官们也看出再不拉开距离会受到波及,迅速指挥部队分散,却赶不上法术完成的速度。成千上万的猩红火珠呼啸着从血染的天空坠落,与一道横向铺展的冰墙激烈相撞,弹射出无数碎片和大量的雾气。但还是有不少人被热气所伤,被火雨溅到的更化为燃烧的rou块。 “这个……草菅人命的家伙。” 天杖咬牙,十字架呼应地发出灼目的闪光,“玩火是吧!我们来比比谁会玩!” 岩浆从地表喷涌而出,拖曳出明亮的轨迹,冲向身在半空的敌人。四道由高密度的火元素凝固成的白热闪电从天而降,劈碎了四枚幻法炎晶。这次出手顺畅了许多,显然肖恩也为友人的暴行激愤。 “为什么……” 微弱的质问被巨响掩盖,爆发的黑焰瞬间压倒了岩浆,影响所及,刚刚炎浪肆虐的大地被冰封,蒙上莹白的色彩。 来自冥界的冷炎,足以冻结万物。 cao纵剩下的两颗法器,魔界宰相将深蓝色的火焰球毫不停歇地砸向在有限空间里闪避的棕发青年。每当他试图突破,猛然压缩的重力场和咆哮的黑龙就将他逼回老位子。碍于宿主的心情,天杖无法使出威力强大的杀伤性法术,只能辛苦地持续着被动的招架。 黑之导师……被布修强拉着退到远方的菲莉西亚瞪视那个黑色的身影,牙关咬得死紧,全身被前所未有的狂怒充斥。 我以我的魂,我的血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你尝到肖恩师父所受的苦! “该死!我受够了!”天杖气闷地大叫,“我承认我玩火玩不过你,我用冰总行了吧!” 气温骤降,无数冰雹雪花倾盆而下,化为一道连接着天与地的宏伟瀑布,银白色的汹涌波涛在瞬息间就吞没了蓝色的炎流,连同样属寒的黑火也像碎散的泡沫般渐渐消逝。 承受不住这股极寒的力量,两颗炎晶自动碎裂。维烈眯起眼,举起祈莲星杖,对准昔日的友人。发动的前一刻,微微一抖,方向因此偏移了少许。 空间剧烈扭曲,巨大的音波掀起大片包裹着坚冰的泥土,白炽耀眼的冲击波从杖头的宝石激射而出。 必须挡下!感到其中蕴涵的惊人能量,肖恩以身体为屏,将十字架横在面前,第一次与天杖完全同步。层层叠叠展开的气浪不断吸收光柱,炸开闪亮的星屑,最后膨胀开来,混合着冰粒火星化为冲天的蘑菇云。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贯穿了人们的耳膜,整个平原为之颤抖。 天杖因为反冲力倒飞了数米,一口腥甜涌出喉咙,胸口窒闷得难以呼吸。 糟了!肖恩的身体撑不住了! 转动自己的原身,他念出简短的开封咒语:“以天杖-欧尔菲亚之名,开启零度空间。” 被封魔结界覆盖的绝对领域裂开细小的空洞,神圣器的意志凌驾了诸神。横幅不足两米的黑色空间传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气流,灰白色的烟雾仿佛实质的绳索,缠绕住魔界宰相清瘦的身躯,将他拖往那片死地。 漆黑的火光闪烁不定,显然维烈正与那股吸力对抗,拉锯战却呈现一面倒的趋势,很快他就被拉近到缝隙边缘。 “维烈……”肖恩伸出手,却没有动。事到如今,他有心也无力去救这个面目全非,恶迹累累的朋友。 “奥佛瑞特还活着吗?”平静地凝视他,维烈用死气沉沉的声音问。肖恩一愣,反射性地答道:“奥佛瑞特陛下?他已经死了啊。” “是吗?”闭上眼,魔界宰相不再反抗。 脑中电闪雷鸣,骤然领悟的事实令肖恩理智全失,怒火高涨。 “你这个王八蛋!” 天杖大吃一惊,眼睁睁看着宿主冲进零度空间,一手抓住维烈,一手用自己撑着即将关闭的出口。 “肖恩?”维烈也惊讶地睁开眼,带着恨意的视线使他一阵瑟缩:“你这畜牲,混帐魔族,该死的黑之导师……你好有情有义啊,为了报仇,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我……” “奥佛瑞特陛下做错什么了?他没保护好妻子,就活该去死?你难受他不难受?那些精灵又碍你什么了?还有其他人……你去说啊!对那些妻离子散,在战争里失去亲人的人说啊!说我是报仇,所以要你们陪葬!“ 字字血泪的控诉打破仇恨筑起的高墙,撼动了死寂的心。 “玛格蕾特陛下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你好,原来你也是这样的家伙,视我们为蝼蚁,随意践踏的‘伟大魔族’!” “肖恩……” “你居然…居然还想死……”调息片刻,肖恩吼道,“既然这么想死,为什么不一开始找个没人的角落抹脖子?为什么要把世界破坏成这个样子才一死了之?都搞成这样了还想撒手不管,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 “我算认识你了,维烈-赛普路斯,你这个骗子,你……”语声突然中断,青年全身飙出血箭。维烈大惊失色。天杖叫道: “……少罗嗦。”咳嗽了一会儿,肖恩抬起头,深深看进那双混乱的黑眸,一字一字道,“我恨你,我恨你。” 但是他最恨的,是到了这个地步,还心软的自己。 加重手劲,他忍住撕裂般的剧痛,拉出更让他痛断肝肠的友人。 维烈被冰冷的湿意惊醒。 睁开眼,映入视野的是蒙尘的太阳。想起昏迷前的情景,他连忙低下头,脸色大变:“肖恩!” 棕发青年趴在他身上,苍白的脸毫无生气,全身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汩汩流出的鲜红已经凝成了血泊,天杖躺在离他手边不远处的地方。维烈颤抖着试探他的气息:微弱! 怎么办?他急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地环顾,找不到半个人影。 刚才,他还狠辣地欲置友人于死地,此刻看到他真的奄奄一息,却慌乱无助得像个孩子。 肖恩的话在他的心上打出一个缺口,冰封的情感泉涌而出。 “傻孩子。”一双雪白的柔荑捡起天杖,容貌端庄高雅的女性叹息,“终究还是下不了手。”意外她的突然出现,维烈警戒地打量:“你是谁?” “我叫秦蒂丝,人类称呼我为生命女神。” “救他!你能救他对不对?”维烈大喜过望。秦蒂丝只是静静注视他,一言不发。 “救他……我答应,我们退兵!”生怕她不治,维烈带着威胁起誓,“只要肖恩-普多尔卡雷在世,我们就不再侵略人界!”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生命女神脸上浮起冷笑的意味,“不用你说我也会救,他的血已经止了。”维烈露出羞愧之情,检视友人的情况,松了口长气。 “他的伤很重,虽然痊愈了,内部的损害却治不好,可能活不过四十岁。” 维烈瞪大眼。秦蒂丝冷冷地道:“到时,你是要遵守誓约还是打破都随你。如果你们再作恶,我们也不会退让。” “我……” “肖恩师父!” 清脆的嗓音打断了他,一个面容清秀的黑发少女远远奔近。望见她特征明显的紫眸,维烈如遭雷击,断断续续地道:“你……你……” 压根没看他,菲莉西亚扑向养父,见他满身的血,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泪珠摇摇欲坠。秦蒂丝安慰道:“放心,他没事,伤已经被我治好了。”不知道她是神明,还以为是联军的白魔法师,菲莉西亚感激地道谢,转向维烈,眼里喷射出灼热的怒火。 “你…你叫什么名字?”不是没察觉她的敌意,但维烈高兴得忽视了这波情绪。 “我叫什么名字?”菲莉西亚尖锐地反问,发出刺耳的笑声,“你认不出吗?这张脸!或者你就直接称呼我蝼蚁好了,黑之导师!”维烈舌头打结,呆呆看着她,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 痛恨的言语如洪水倾泻而出:“你们这些该死的侵略者!你们和那些精灵一样可恨!是你们,你们害得肖恩师父背负那样的命运,害得那么多人死掉!我的师弟师妹都上战场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为mama报仇?你们根本是屠杀!” 半天才消化完这席话,维烈费力地挤出声音:“你叫他…什么?” “他是我的养父!”菲莉西亚大吼,如箭贯穿维烈的心,“是他救了我,带着我躲避圣域的追兵,含辛茹苦抚养我到今天!你们呢?你们在哪里?肖恩师父还想带我找你们,哈!跟你们这帮侵略者在一起?我呸!是,我是有魔族的血统,但我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和肖恩师父一样的人类!你们就当我是自甘堕落的蝼蚁好了,反正我也瞧不起你们!” 一字一字化为雷霆打在魔界宰相头上,当他快要不堪重负倒下时,一只手扶住他。 “弗雷德……”回过头,维烈虚弱地道。风之幽鬼眼神复杂,显然也听到了刚才的话。 厌恶地瞪了他们一眼,菲莉西亚对秦蒂丝道:“麻烦你,帮我扶肖恩师父回去。” 生命女神点点头,将天杖交给她,一力背起棕发青年。 “等…等一下!”维烈双手撑地,沙哑地唤道,“求求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你不回来没关系,我们没资格要求,可是请务必告诉我名字!” “她叫菲莉西亚。”秦蒂丝心软,出声回答。菲莉西亚给了她一个白眼。颔首感谢,维烈划了个奇异的符文:“我叫维烈-赛普路斯,以此名为誓,如果你有需要,呼唤我的名字,我会听候差遣。”冷嗤了一声,菲莉西亚头也不回地离去。 冷风吹过,良久无声。 “弗雷德,我感觉我好象做了场噩梦。”蜷起身子,环抱住双腿,维烈头靠着膝盖,虚脱地低语。弗雷德叹道:“你是该醒了,不醒不行。”半晌,维烈才抬起头,面露询问。 “艾尔死了。” 黑眸瞪到最大。 “别转复仇的笨念头,他是自杀的,这是他的遗书。”颤抖的手掏出一根项链,扔给他,“写得乱七八糟!” 同样哆嗦着打开项链盖子,里面是一张合照。看了一会儿,维烈拿出照片,底下果然是一张叠起的纸。 展开信,一段内容工整,字迹却极为潦草的文字跃入眼帘。 嗨: 维烈,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愉快地翘辫子了。不好意思用这么老套的开头,也不用难过,对我们这种生命而言,生与死没什么大区别。何况我的死很有价值,能一棍子敲醒你这个大笨蛋。 够了,维烈,真的够了。我情愿不找奥佛瑞特那小子算帐,也要你活得像个人样。大家也是这么想。很抱歉采取这种作弊的震撼疗法,但是不这样,你不肯好好听我们说。 我要偷懒了,用惯电脑,指头都不灵光了。我知道你很气,很怨,可是,就算你把他们全杀光,玛格又能复活吗?这不是我的真心话,因为我是以牙还牙的人,但你不是,等你清醒了,你会后悔。 最后,说句对不起,一直让你一个人背负。 艾尔拉斯-希亚笔。 一滴一滴水晕化开,渐渐模糊得看不清字,维烈捂住嘴,从指缝里流泻出崩溃的呜咽。 “王……” 无数情感随着泪水泉涌而出,冰释了仇恨。 项链在地上敲出沉重的音符,捏着信,维烈哭得停不下来。弗雷德不忍心地搭住他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 “弗雷德……我们回摩耶。” 降魔战争结束了。 历时七天的总决战,联军参战人数两百三十余万,生还者不到二十万。魔族总数十五万左右,死亡率无法统计。肖恩和维烈的单挑夷平了大半个战场,尸体不是化为灰烬,就是碎成了冰渣。 而胜利者,属于伤亡居多的一方。 菲莉西亚脚步虚浮地四处徘徊,祭司们正在帮肖恩急救,她插不上手,又受不了欢腾的人群,所以出来透口气。 抬着担架的士兵从她身边经过,没有多看她一眼,都神色沉重。 交谈声传入她耳中,转过头,只见一群士兵围着一头蓝色的幼兽,那是名为狼龙的魔兽。 “杀了它吧?”一人低声道,同伴们迟疑地摇头。不是不恨魔族或动了恻隐之心,而是觉得在这个时刻,这个终于得偿所愿的时刻,任何杀戮都是一种亵渎,不祥的征兆。 “给我,我来杀。” “菲莉西亚小姐!”士兵们慌张地让开路,眼睁睁看着黑发少女提起小狼龙,一手扣住它的脖子。 正要施力的前一刻,一双纯净的眸子定住她的动作。它冻得发抖,深蓝的毛皮沾满血污,懵懂的眼交织着茫然和无助。 当年……肖恩师父也是这么看着幼小的我? 再也掐不下去,菲莉西亚抱紧小魔兽,晶莹的泪水沿着颊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