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帝国重生之汉灵帝在线阅读 - 第十章 卢植(下)

第十章 卢植(下)

    天子震怒,中常侍宋典扑通跪倒,战战兢兢的:“陛下容禀,卢植只说……”

    “只说什么?”刘宏喝断宋典后面的话,当然不能由着这厮乱嚼舌根,怎么说卢植是自己将要大用的,刘宏气呼呼的,“你去,把卢植与朕召来!”

    “奴婢领旨!”

    宋典忙不迭的应了,爬将起来,扭着屁股就跑,刘宏转了两步,喝道:“回来!”

    “奴婢在!”宋典转了个旋,连滚带爬跑到刘宏跟前。

    “把皇甫嵩也给朕召来!”

    “奴婢领旨!”

    宋典磕了个头,却不急着走了,抬着头,欲言又止。

    刘宏不悦:“又怎么了?”

    宋典眼巴巴:“陛下,尚书令张温,奴婢以为,也把他召来?”

    刘宏挥手:“快去!”

    宋典一溜烟跑了。刘宏脸上作着不耐烦,现在还在使性子的阶段,刘宏不得不表现出十成的喜怒无常来,反正是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装模作的在大殿内转了几圈,抬头,看阳光和煦,刘宏指着几个小宦官拉着几案到外面太阳底下摆着,摆好,尽显着自己乱糟糟的心情,率性而为的性子,负着手走出东观大殿,放眼开阔,晴空万里无云,一排排精壮的大汉将军荷戟侍立,一丝不苟,威武而雄壮――这大汉的天下,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固若金汤呢,谁能想到几年后将会轰然倒塌?这诺大的洛阳皇宫,无数的宫楼殿宇,雕梁画栋都要在一把大火中化为焦土……

    刘宏本来提作起来的阴沉脸色,这会不禁多了几分忧郁,扶着雕栏驻足,左右大小宦官大气都不敢喘出声,刘宏收起心绪,招呼几个小宦官又进去搬了几大箱子竹简出来,该着令人把这些书全部誊抄到纸,装订成册,这样翻读起来才方便,最好,放出印刷术这个大器?

    刘宏寻思着,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令人搬来胡椅矮几自个坐下,不甚方便,该着弄几张高背,还有高脚书桌,八仙桌都比为席地而坐设计的矮几子强……

    “陛下,老奴来了!”

    还没翻过几页,张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刘宏早看着了,后面还跟着蔡邕,微微点头,也不问他不正休沐吗怎么又来了,蔡邕伏首见礼,刘宏令人给他搬来坐席,因问张让道:“张侯,赐与蔡公的宅子,可是寻好了?”

    “圣明无过陛下!”张让定了定神,笑容可掬的,“老奴特地为蔡公寻了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离皇宫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陛下什么时候思着蔡公了,可随时召候蔡公进来。”

    “不错,有劳张侯了!”刘宏点了点头,阴沉的脸上终于露着丁点笑意,随即,又收了起来,这会卢植与皇甫嵩正一前一后,往这边过来,走在卢植半个身位前的,还有一个尚书令张温。

    张温,字伯慎,南阳人,历史上曾以车骑将军之尊领兵讨伐北宫伯玉,其副将为前司徒的陈郡人袁滂,时为执金吾,有趣的是,张温后来位至三公,为此还掏了一千万钱贡献国库,走了张让的路子,袁滂之前也曾位至三公,当过一段时间的司徒,却是分文不掏。那个时候,张温手下大将有董卓,孙坚,还因为董卓无礼,孙坚一度建议张温趁机行军法杀掉董卓,不过张温没敢这么做,后来却真的死在董卓手上,罪名是交结袁术。

    收起心神,刘宏放下手中竹简,向蔡邕略一倾身,道:“蔡公,朕每日读书,但觉竹简沉笨,甚是不便,若是抄写于纸上,装订成册,如此可就轻便多了,不知蔡公可否为朕一试?”

    蔡邕赶忙起身,施礼道:“臣谨尊陛下旨!不知陛下将要读哪一本书?”

    刘宏笑道:“蔡公乃海内学宗,可请蔡公为朕择几本书抄写,不拘何本,蔡公但觉适合于朕拜读的,便可!”

    这可是无以伦比的信任,他选哪一本书皇帝就读那一本?张让眼珠子都几乎鼓了起来,呵呵笑道:“陛下,老奴倒是有个建议,不若让蔡公将这东观所有的书尽皆抄写于纸上,这样,陛下以后要读哪一册子就读哪一册子,可都是毫不费力的?”

    “这东观不知有几千几万册书,你想累死蔡公么?”

    刘宏笑骂道,张让腆颜:“老奴是想,不若让蔡公领衔,带着数十百人日月抄写,这东观藏虽多,于蔡公来做便就不难了。”

    “好主意!”

    刘宏点头,张让又大是惋惜的,幽幽一叹:“只是这么一来,抄写之人虽多,却没有蔡公那样的飞白绝书,多是可惜!”

    先把这些书抄录一遍,也是德政了,刘宏心中想着,也不急于一时,笑道:“张侯先去找人交与蔡公领导,把东观藏书尽皆抄录一遍,朕这几日翻着这些竹简,甚是累人!”

    张让呵呵笑道:“谢陛下,这就辛苦蔡公了。”

    刘宏这才醒悟起来,张让老小子,这是要剥夺蔡邕向自己灌输正道思想的途径呢?这蔡邕这会却没了昨夜入宫时的畏缩,容光焕发,甚是意气昂扬,从容与刘宏一揖,笑道:“熹平年间,陛下曾使臣校写七书,刻石于太学外,以供天下士人取阅,臣今日,便为陛下再写七书,以供陛下随时翻阅?”

    “有劳蔡公了!”

    刘宏笑着应道,其实哪一本书并不重要,刘宏所欣喜的,正是蔡邕真迹,这皇帝当的果然是好,别人一字难求,自己随口一说,就是数十万字的大块头,而且还是字字真迹!

    想了想,刘宏又道:“蔡公,句读之中,还请蔡公为朕指断!”

    蔡邕领命。刘宏又指着张让,道:“再赐蔡公百金,十万钱,绢二十匹,以后蔡公若是要来东观取阅旧籍,随时可来,若是无事,蔡公可在自己家中为朕抄书,什么时候抄好,便与朕送来。”

    “陛下天恩,臣为抄写七书,必不使有一字缺漏脱错!”蔡邕感动连连,伏在地上急急谢恩。

    张让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皇帝这是,往日里一个钱看得比山还大,这什么时候,竟然转了性子了?看这蔡始这老家伙激动得话都说都不利索,小声的,张让凑到刘宏耳边:“陛下,咱这钱,可不多了!”

    嗯?

    刘宏一怔,看着张让,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应:“大司农是曹嵩吧?与朕召他过来!”

    “陛下,这是少府的事。”张让哭笑不得,小心的提醒着,少府,管的是皇帝的私房钱,大司农,管是国库,公家的钱,皇帝要赏赐臣子,只能动用他自己的私房钱,拿国库的钱慷大慨是不行的。

    “哦。”

    昏君刘宏脸色一僵,点了点头,道:“召少府与大司农俱来!”

    这边,卢植等俱已到了,各皆向皇帝施礼,连同过去带人的中常侍宋典,一同拜伏在地。

    蔡邕正事要紧,先且退去,刘宏看着伏在地上的四人,脸上没了方才待蔡邕的温和,转是冷了,轻咳一声:“诸卿起!”

    卢植等人一同起身,刘宏目光在卢植身上晃悠,卢植是个高个子,身长八尺二寸,换着后世,近一米九了,腰板挺直,生得威严沉毅,叫人一见不觉生畏,而今不过四十余岁年纪,正是大用之年,尚书令张温年过五旬,身量较卢植足足矮了一个头,也不如卢植生得雄壮威猛,目光游离畏闪,两人并着一处,直直叫卢植给比了下去。

    刘宏板着脸:“卢植,朕将用皇甫嵩为虎贲中郎将,卿以为不可,请卿试为朕详说分明!”

    卢植长身一揖,从容道:“陛下,今虎贲中郎将袁术,并无好酒传闻,也不曾因酒误事,臣以为陛下既要罢黜袁术,称其好酒不堪为将,实为他人所误,与事实不符,故臣不敢奉诏!”

    张让在刘宏身侧,眉毛一扬,挺身而出,道:“卢尚书,袁术好酒的传闻都已经传到陛下耳中了,怎会有误?若是卢尚书与袁术相熟,呵呵,可敢为袁术做保?”

    卢植望了张让一眼,却并不说话了。

    赤,祼,祼的无视。

    张让顿时收声,呵呵一笑,浑不放在心上,站回了刘宏身后。刘宏皱着眉,没听说卢植跟袁术有什么关系的样子,不过卢植后来逃离洛阳隐居上党,曾受了袁绍礼遇,大概跟袁氏一门关系不错罢?当然卢植这话是没错,袁术好酒都是张让一面之辞,好像是孤证的样子,不过刘宏可不管了,冷着脸:“卢植,依你之见,皇甫嵩与袁术,谁更堪为将?”

    “皇甫嵩!”卢植毫不犹豫的回答。

    “朕若使皇甫嵩为将,可较袁术更为合适?”

    “是!”

    “既然如此,朕使皇甫嵩为虎贲中郎将,卿可为朕拟诏?”

    卢植躬身:“惟陛下所指!”

    张让呵呵一笑,正待说话,卢植却又抬起头来,声若洪钟:“陛下黜袁术,不能以其好酒为名,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卢植这人是出了名的嗓门大。

    张让顿时收声,看皇帝亦给吓了一跳的模样,顿时大怒:“大胆卢植,你敢君前咆啸,该当何罪!”

    卢植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直直的盯着刘宏,刘宏低着头,又抬起头来回盯了过去:“依卿之见,该以什么样的过失,朕才可以罢了袁术?”

    “陛下将罢大臣,二千石,必有所因,不可乱命!”卢植长施一揖,退后半步。

    “大胆卢植,陛下让你出个主意,你哑了?”张让嘶着嗓声大叫,气得脸抽抽,卢植却压根并不理会他。

    “陛下,臣以为,臣以为陛下将要用皇甫义真,可使袁术出镇一郡,不必罢黜!”一旁尚书令张温眼看场面斗僵,急得满头大汗,站出来向刘宏深施一揖。

    “一个袁术,朕还罢他不得了?”刘宏却是大怒模样,哗啦啦将眼前竹简扔了一地,“张温,卢植强项,朕若使你为朕拟诏,你也强项?”

    “臣,臣谨尊陛下旨!”

    张温慌忙跪倒,头也不敢抬,卢植却僵直脸,一声不吭,好像这没关他什么事的一样。张让贴在刘宏身边,小声的,“陛下,消消气,小事,一件小事!”

    嗯?

    刘宏站了起来,急急的来回走了两步,看张温还伏在地上不动,怒了:“张温,还不起来为朕拟诏!”

    “臣遵旨!”张温急忙爬了起来,早有小宦官取来纸笔,符玺郎捧印在旁。

    刘宏死死的盯着卢植,一副气极败坏的模样:“卢植,昔日太尉为朕讲学,酒醉不省,可算得过失?”

    卢植躬身一拜:“太尉当时,确是不该。”

    “朕将罢黜太尉,此个理由可是足了?”

    刘宏恨恨的,好像恨不得把卢植身上撕一块rou出来一般。张让凑到刘宏耳边,小声的:“陛下,臣听说卢植能饮酒一石不醉!”

    刘宏回头看了卢植一眼,手捏着拳头,又放了下来,刚好张让看得到,卢植亦也看得到,卢植顿首,道:“三公任免,陛下一言而矣!”

    “什么意思?”

    刘宏一时没听明白,脱口而道。

    张让却当场气炸了肺,指着卢植鼻子大叫:“大胆狂徒,你敢诽谤君父!”

    卢植扫了张让一眼,再复一言不发,刘宏一时没转过弯了,求助的看向张让,张让长拜伏地,慷慨激昂的:“陛下,卢植诽谤君父,大逆不道,臣请治此僚之罪,以正国法!”

    刘宏瞪大了眼睛,很昏君的看着张让,闷闷的:“张侯,此话怎讲?”

    张让叩着头,小声的:“陛下,西园,公值千万钱!”

    这么一说,刘宏听明白了,卢植是在讽刺皇帝当初在西园明码标价,公千万,卿五百万,难怪张让如此忠臣的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刘宏脸色也便不好看了起来,目光绕着卢植上下打转,卢植镇定自若,仿佛张让所请与他无干。

    一时未决,那边,张温已经草诏完毕,急急满头大汗的过来,奉于阶前,声音都有些变了:“臣已拟诏,请陛下过目!”

    早有小宦官奉来,刘宏扫了眼,放下,又拿着眼睛上下围着卢植打转,许久:“卢植,与朕拟诏,太尉刘宽,好酒误事,甚失朕望,今罢之,望其自勉!”

    “臣遵旨!”卢植躬身领命,脸上不见喜怒。

    张让大喜伏首:“圣明无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