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回 凝霜剑

    申老三见墨冲吃惊地注视着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哦，没事，只是没睡好。不说这个，前辈你看这把剑！”说到剑，申老三立刻双眼放光，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长剑拿起，口中喃喃道：“你看，这剑身，这剑刃，这剑锋……啊，多美。”

    墨冲本来还想多说两句，不过申老三一将长剑举起，墨冲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申老三手里的长剑，样式很普通，看来和普通的青钢剑没什么差别。但是此时看来，这柄长剑仿佛和四周的环境融合在一起一般，既感觉不到普通兵刃应有的锋锐，也感觉不到兵刃有的杀伐之气，只是很柔和，很平淡，仿佛它不是一柄剑，只是一抹清冷的月光。

    墨冲看着这把剑，忍不住伸出手，轻抚剑身，道：“这……它叫什么名字。”

    申老三笑了，笑容里充满了得意之色，也不去回答墨冲的话，而是口中喃喃自语道：“漂亮吧。这把剑，真是费尽心力呀。我花了半年，半年不眠不休打磨，到最后一刻，我失了手，当时，这把剑已经不成型了，我以为要失败了。沮丧地打开天窗，一抹月光洒在剑身上，这把剑即将溃散的形体，居然停止了，我吃惊之下，自然立刻重新转回去，加紧锻造，终于铸成了这把剑。”

    “月光……么？”

    “它叫凝霜。本来，我想，既然是月光凝聚，叫月光剑好了。不过转念一想，月光月光，太露行迹。古人有言，‘月华如霜’，不如叫凝霜剑，更好。”申老三轻叹一声，有些不舍地将手中的长剑递给了墨冲。

    墨冲郑重地接过，道：“好剑。”此时此刻，他也找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这把剑。它太轻灵，太不着痕迹。平时用在剑身上的形容，都没办法用来描述它。

    申老三又将一个淡青色的剑鞘和一件黑色的硬甲取出来放在桌上道：“剑鞘，还有这一件是蜈蚣虫甲。刚才展平跟我说，说前辈你大约不会再在门派停留多久，幸亏申某及时将凝霜剑打造出来了，没有愧对前辈所托。”

    墨冲点了点头，道：“是。我在来你这里之前，已经接到了掌门人的传音符，说是有任务派遣。告别你之后，我大概就要离开门派了。”

    申老三闻言一愣，随即叹了口气，道：“哦，这么急啊。”

    墨冲笑道：“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已经比我意料的迟很多了。”

    申老三又叹了口气，道：“那，前辈一路保重。”

    墨冲举起了手中的凝霜剑，笑道：“有凝霜助我。你又何必担心。恩，预祝你筑基成功，可惜这一杯祝酒，我喝不到了。”

    申老三笑道：“有机会的。”

    墨冲点了点头，不再说，转身朝通道走去。自始至终，墨冲都没有提起炼制飞剑报酬的事情，申老三也没问。因为他明白，墨冲不提报酬，那是把他当朋友。此时，申老三眼望墨冲远去的背影，目中似有不舍之意。至于是不舍得那凝霜剑，还是不舍得墨冲这位即将去面对危险的朋友，就不得而知了。

    剑气阁。远远望见剑气阁，墨冲的心立刻‘咯噔’了一下，同时忍不住戒备了起来。这也难怪，任谁若是不久前在此地被伏击都，都免不了生出墨冲这样的反应。剑气阁此时有不少修士进进出出，看来是因为最近的战事吃紧，所以人员调度很频繁。墨冲在远处看了好一阵，确定剑气阁现在并不存在什么埋伏，这才抬脚，走了过去。

    “啊！墨师伯！弟子于冲，拜见墨师伯！”

    “咦！？墨师兄，好久不见呀！”

    “墨师叔好！”

    墨冲一走近剑气阁，立刻引发了一场小sao动。这种状况，墨冲已经习以为常。在他诛杀过十几名魔道修士的事迹传开之后，门中弟子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同阶的师兄弟，也都是对他礼敬有加。墨冲在劝说几次无效之后，对于众人的态度也就听之任之了。反正，受人尊崇，总比被人挤兑的好。

    剑气阁的大厅内，掌门人魏天心正在低头查看一份宗卷，桌旁则坐着四名筑基期的同门，正指着一幅地图低声交谈。墨冲一走进来，交谈的四人立刻停止了话语，朝墨冲望了过来。魏天心似有觉察，也抬起了头，眼见墨冲，当即笑道：“哦？墨师弟来了，墨师弟请坐。”

    墨冲想不到剑气阁会有这许多人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歉意道：“这……墨某来迟，累众位师兄久候，实在抱歉……”

    一名长着圆脸，看起和和气气的师兄不等墨冲说完立刻一摆手，道：“哎！墨师弟何必客气？我们也是刚到没多久，师弟坐下吧，坐下吧。”

    另外一名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一脸精明的师兄也笑道：“正是，正是，同门师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墨师弟，坐，坐！哦，我是赵发。”

    魏天心笑道：“是。墨师弟，你坐下吧。恩，人既然到齐了，我就开始对这次任务进行说明了。自从魔道修士开始发难，我们南梁国各派就联起手共同抗敌。但是，外敌容易抵御，内患却更加难防。为了防止被里应外合，在和魔道开战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只是被动的防守，把大部分力量都用来肃清我们内部可能存在的隐患。”说到这里，魏天心话语一顿，朝墨冲看了一眼。

    墨冲自然明白魏天心这一眼的意思。他这么说，其实是想表示，之前动手对付自己那件事，也是肃清内部隐患的范围，并不是他针对墨冲，只是奉命行事。沉吟了一下，墨冲开口道：“掌门师兄这一次叫我们过来，难道是查出了我们南梁国内部存在的叛徒，要我过去清理门户？”

    “不是叛徒。”魏天心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们除了调查自己的内部人员，也在留意国内的散修和一些小团体，小帮派。其中，大平州有一个很隐秘，名叫‘魔火门’的小教派。我们开始以为它是魔道修士的内应，所以一直只是监视这个教派修士的举动，却没有出手对付，目的自然是‘放长线，钓大鱼’。不过，今天早晨已经得到了准确消息，这一个小教派来历虽然蹊跷，却不是魔道修士的内应。”

    在座一名黄脸师兄恍然道：“哦！这一次要派给我们的任务，就是去对付这个魔火门么？”

    魏天心点了点头，道：“是。确实地说，是去支援。既然这魔火门不是魔道修士内应，也没有留着钓鱼的必要了。门派打算派几位师弟，联合负责监视魔火门的同门一起，将这个隐患给除掉！”

    一名面容冷峻，始终没有开口的师兄这时候冷冷道：“这个魔火门，有多少人？”

    魏天心笑道：“是，我正要说明。根据负责监视的弟子发回来的消息。魔火门教派内有一名筑基后期的教主，两名筑基后期护法，四名筑基期，不明等阶的长老。练气期的教众，则有近二百多人。”

    八字胡修士闻言，微微吃了一惊，道：“哦，有七名筑基期，还有两百多的练气期教众？这个规模，若是他们在什么据点固守，倒不太好对付啊。不知道大平州那边有多少人手呢？”

    魏天心道：“大平州那边，筑基期的同门有六人，练气期弟子有二十来人。以我们对魔火门的了解，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应该没有问题。”

    在场人一听，顿时暗松了口。哦，魔火门加起来才七名筑基期，而光大平州那边负责监视就有六人。就算那六人全是筑基初期，加上自己这里五人，十一个打七个，那也是小菜一碟了。至于练气期……二百多练气期教众数量虽然吓人，但只要不给他们结成什么阵势，一名筑基期就可以扫荡个干净了，也不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

    魏天心环视众人一眼，笑道：“恩，看各位师弟都胸有成竹的样子，师兄我就放心了。别的话也没有了，师兄我就这里先预祝几位师弟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走出剑气阁，五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圆脸师兄举起了手中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青铜令牌，道：“这东西，给谁？”这块青铜令牌可不是普通的铭牌，是调集令。拿着它，就可以调动在大平州的万剑宗弟子，拿着它，就表示可以担任这次十拿九稳立功的行动的总指挥了。

    青铜令牌是魏天心拿出来的，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并没有特别指明这次行动由谁指挥，青铜令牌也只是随便地放在了桌子上。圆脸师兄离魏天心最近，也就拿起了这块调集令。不过他心知肚明，自己拿调集令的话，其他人肯定不服，所以一出剑气阁就出动交了出来。

    “怎么，没人想要？那我可自己收了？”

    圆脸师兄见众人沉默不语，嘻嘻一笑，作势要将令牌重新收起。站在他旁边的八字胡修士连忙伸手一夺，道：“你得了吧，要是你拿，还不如给我呢！”

    圆脸师兄侧身一闪，避过了八字胡修士的一抓，突然将青铜令朝墨冲一抛，笑道：“墨师弟，给你了！”场中几人的目光，立刻都随着青铜令牌划出的弧度而移动，但是谁也没有出手去抢夺，谁有没有开口说什么。

    墨冲看着越飞越近的青铜令牌，突然一挥衣袖，青铜令牌微微一顿，接着朝另外一人飞了过去。正是那面容冷峻的青年。面容冷峻的青年眼见墨冲将青铜令牌推向自己，微微有些吃惊，不过并没有推辞，一伸手，便将令牌抓在了手里。

    黄脸修士笑道：“哦？单师兄来担任这次行动的指挥，倒是不错的。”

    墨冲一抱拳，笑道：“哦！这位就是单正英单师兄？幸会，幸会！”说着，又朝众人团团一抱拳，道：“在下平时少与人走动，对于几位师兄都不太认得，实在，实在失礼得很。”

    圆脸修士笑道：“是是是，都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余禅。那个，八字胡的小子叫解元嘉。黄脸那个，我师弟，你师兄，梁发。”

    墨冲一一见礼，待到梁发时，墨冲愣了一下，觉得这名字有些而熟，心中念头一转，立刻想了起来。数月前的团楼城比试大会，不正有一个叫梁发的同门被那什么人打成重伤，送回了门派，原来是他。怪不得他脸黄黄，一副有病的样子。

    “既然几位推举在下拿这块调集令，在下也就勉为其难。恩。这次的任务宜早不宜迟，各位就回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在山门处集合出发！”单正英倒是一点没客气，立刻就开始发号施令。众人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依言散去，只有墨冲没动。

    单正英皱了皱眉，道：“墨师弟有什么问题吗？”

    墨冲一拱手，道：“是。师弟有个不情之请。”

    单正英道：“哦？”

    墨冲道：“师弟想向师兄讨个方便。出发前，师弟想去一个地方，不能和几位师兄同行了，不过我可以保证，一定会在几位师兄赶到大平州之前赶上来。”

    单正英露出了一丝不悦之色，但是很快压了下去，点头道：“好吧。不过，你也不用特别赶。大平州的‘同源当铺’，是我们万剑宗在大平州的一个据点。七天后，我们就在那里集合吧。”

    墨冲道：“‘同源当铺’？好，我记住了，多谢师兄体谅。七天后再见。”说完，遁光一起，朝山门方向飞去。墨冲此刻若知道，自己这一次离开门派，再次故地重游，已经是相隔数百年，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出了山门，墨冲方向一折，转向东南，那边正是火焰城的方向。飞行途中，墨冲将一本长二尺，宽一尺，封面有一块巴掌大复杂花纹的黑色大书从储物袋里取了出来。他撇下众人的原因，就是想到火焰城外的鬼门洞封印一些鬼魂到封魂书里。这件事他计划了好久，现在既然有机会了，自然要先完成。

    “嗖！嗖嗖嗖嗖！”

    突然，有五道遁光从下方的树林中冲天而起，朝墨冲疾飞而来。墨冲的蜻蜓舟速度虽快，却并没有全力开启，但是五道遁光里的修士却像是早有预谋，人人都是全力催动遁光，只是一眨眼功夫，五人的遁光就到了墨冲周围，隐隐形成一个阵势，将墨冲围在了当中。五人都是筑基中期修士，五人都是黑巾蒙面。

    墨冲见此情形，心中不由一沉。有人会找他麻烦，他心中是有所准备的，毕竟明里暗里，他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才出山门就遇见，还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尤其是来的这五人，看来不仅是早有预谋，而且还配合非常好。完全不像仓促出手，倒像早知道他会出现，一直在等他一般。

    “别停，继续往前。”一名蒙面人声音嘶哑地开口。

    墨冲沉默了一下，道：“你们是什么人。”此时此刻。对方五人都是虎视眈眈，墨冲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配合五人的速度往前飞遁。他只能等机会。

    “我们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就好。”开口说话的蒙面眼见墨冲很配合，口气微微一缓。

    墨冲轻叹一声，道：“唉。五位道友身手如此了得，配合又这般默契，在下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厉害的角色。几位能否给个提示？”

    “我们……”“嗖！”

    一名蒙面人刚想说什么，被他们围住的墨冲突然脚下一点，蜻蜓舟光芒一闪，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但是五名黑衣人的反应也是极快，几乎与此同时，五道颜色各异，拇指粗细的光柱也分别从五名蒙面人手上激射而出。

    墨冲速度再快，也比不过光的速度，只听得“哧哧哧哧哧”五声轻响，五道光柱同时打在了墨冲身上，每一道光柱都延伸成一个光环，墨冲身上立刻就捆上了五道光环。五名蒙面人遁速虽然比不上墨冲，此时却变成了墨冲拖着他们五人往前飞遁了。

    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墨冲还真没想到。他先是一愣，随即法力一催，就想发动神火甲来挣脱束缚，但是体内法力一流经那五道光环，立刻消弭于无形，墨冲面色大变，心更是沉到谷底。情形的不利，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连法力都没办法贯注全身，还怎么和人打？现在，只要五名黑衣人再随便动动手指，自己就必死无疑了。

    “墨道友，我奉劝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如果你一定要顽抗，我们也只好在这里动手了。此地离万剑宗虽近，但是解决掉道友后再安然离开，对我们也不是什么难事。”一名蒙面人声音嘶哑地开口。他正是一开始对墨冲说话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