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一天才
白雪依然,荆羽跟着荆缺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了族内一个相对比较偏僻的地方。 这里屋子极少,仅有几间小屋,荆缺和荆羽此刻就停留在其中一间之前。 荆羽认识这里,这是他爷爷居住的地方,他过去虽然从没来过,却也是知道的。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荆羽皱眉,看向荆缺,他不愿意来求他的爷爷,否则的话根本不必荆缺带! 荆缺没有回答荆羽,他的笑容不知不觉变得诡异,他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小屋的那扇敞开的门。 荆羽心头一跳,他感觉此时的荆缺就像一条盯上了猎物的蛇,他在准备着,随时都可能冲出去,咬住他的猎物。 “是谁?” 荆羽不由看向小屋的门内。 小屋的门虽然敞开着,但里面却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 蛇的感觉是很敏锐的,荆缺的感觉同样敏锐,阁楼虽然黑暗,但他却已经感觉到他期待的猎物即将从那黑暗中走出来。 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出现在黑暗中,一步一步走向外面,黑暗中的身影朦胧,荆羽看不清他的脸。 “会是谁?到底是谁让荆辉受到了这样刺激?” 荆羽屏息,等待着那道身影一步一步朝外面走来。 终于,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最后跨出黑暗,走出了小屋,他的样貌清晰呈现。 这是一名十五岁左右的青年,剑眉星目,眉宇间有着难掩的英气,他身穿紫衣,身后背着一柄三尺长剑。剑在鞘中,不见其真容,而青年的目光却有如出鞘的利剑,直指人心! “是他!”荆羽惊讶。 就在这时,荆缺动了! 他先前一直一动不动盯着门口,而此刻那青年刚从其中一步跨出,他立刻从极静转成极动,朝青年冲了上去! 荆缺此刻的动作完全就像一条朝猎物发动了攻击的蛇,迅疾、凌厉! “好快!”荆羽暗惊,他看向那青年,不知道他能否躲过荆缺这突如其来的攻势。 青年站在雪中,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他静立原地,和迅疾的荆辉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一刻,青年的全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只动了他的右手——握住背在身后的长剑。 但是此时,荆缺已经冲到了他的近前! “会成功么!”关平一直跟着荆缺,关系亲近,此刻荆缺占尽先机,但他的手心却已渗出冷汗。 蓦地,荆缺的身影停下,静立雪中。 他从极静转为极动,又从极动转到极静,两者间的间隔只有短短一瞬间。这种强烈的反差和节奏让人心里压抑得难受。 关平见状,双手一紧! 荆羽的双手也不知不觉紧握,内心充满了震惊! 小楼之前,荆缺静立,他脸上仍是带着邪异的微笑,静静看着他身前的青年。 青年却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荆缺身上停留过一秒。 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出门前站立的姿势,只有他的右手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 他的右手握着已经出鞘的长剑,横在雪中! 片片雪花从空中落下,翩然落到剑刃上,顿时,那些雪花都被长剑一分为二,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已经残缺。 剑,泛着冷冷的寒光……指着荆缺的喉咙! 只要那把剑再进一分,荆缺的咽喉将和这雪一样被它刺破! “不愧是大哥,好恐怖的速度!”荆缺虽然失败,却很从容,脸上那邪异的笑容没有显出丝毫挫败感,反而更像是兴奋。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他就是荆氏家族当今的第一天才——荆越! 荆越是荆缺的猎物之一,所以每次看到荆越,荆缺就会显得无比兴奋。 “这是多么优越的天才!能打败他一定会很有趣。”如此想着,荆缺的笑容愈发灿烂,荆越越强大,他就越兴奋。 荆越沉默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长剑指着荆缺的咽喉,丝毫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这就是轩宇剑么?”荆缺咽喉抵着长剑,却毫不畏惧,他轻笑着:“真是好剑,想来家族中也只有大哥你才配拥有它了。” “轩宇剑?”荆羽动容,不由多看了几眼荆越手中的长剑。只见它寒光闪闪,所有落在剑刃上的雪花都被它一分为二。 荆羽曾经听说,家族中有一柄剑名为“轩宇”,是荆家代代相传的宝剑,轩宇剑仅此一柄,再无第二,因此并不是人人都能拥有它,只有当世家主才有拥有轩宇剑的资格。 当然,这也并非绝对,这柄轩宇有时也会被赐予家族内的一些不世之才,而被赐剑之人,不出意外都能成为荆家的下一任家主。 荆越年纪轻轻便修出了世所罕见的异火,如此天才荆家可以说从未曾见过,因此他在家族中倍受重视,甚至被赐予了这家传宝物轩宇剑,这也就意味着,他是荆家默认的未来家主! 荆羽在观察着荆越手中的轩宇剑,而手握轩宇剑的荆越却在盯着他。 从荆越走出大门,再到荆缺向他冲去,再到他拔剑抵住荆缺,这整个过程中,荆越都没有看过一眼身为他对手的荆缺,因为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荆羽身上。 不同于其他族人的冷漠和厌恶,荆越看向荆羽的目光中,闪动着冰冷的寒光……那是杀意! 荆羽始终在打量着横在雪中的轩宇剑,他的目光顺着长剑往上看去,就看到了荆越的眼睛,顿时心中一寒。 “他的眼神还是没变!” 荆羽以前没有见过荆缺,那是因为荆缺性格怪异,平时也和荆羽一样很少出门,但这荆越他却见过,荆羽只是很少出门,并不是完全不出。 荆羽比荆越小了五岁,他很小的时候最害怕的人就是荆越,因为他每次看到荆越时,荆越就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眼神就像他手中的剑,直欲洞穿荆羽的身体! 当时荆羽年幼,面对这样的眼神自然会心生恐惧,即使到了今天,他面对这双眼睛时依然感到浑身不自在,他觉得他与荆缺的立场仿佛被调转了,荆缺被剑指着咽喉,荆越却没有看他,而荆羽只是被荆越看着,却仿佛被他用剑指住了咽喉。 “为什么他这么恨我?” 荆羽无法理解,其他族人对他虽然冷漠、厌恶,却从没有哪个人会像荆越这样对他充满杀意,似乎每次荆越见到他,都想立刻将他杀死。 三个人,荆羽立在一旁,看似置身事外。而荆缺被剑指着,却在从容微笑。荆越长剑指着荆缺,杀意却全部集中在了一旁的荆羽身上。 荆羽不敢动,因为荆越的杀机笼罩着他,他一动就可能牵动荆越的杀机,引得荆越对他出手,如果那样,豪无修为的荆羽面对荆越将没有半点希望,必死无疑! 而荆缺同样不敢妄动,他的咽喉被荆越的长剑抵着,只要荆越轻轻将剑刺出,他的生命将在这里被永久终结。他自信荆越不会杀他,所以从容,但是他也不敢妄动,因为那等于在向荆越挑衅,若因此将荆越惹怒,他这样冰冷无情的人,杀了荆缺不是不可能。 三个人的中心就是荆越,所有主动权都握在他的手中,他一刻不收回长剑与杀意,荆缺和荆羽就不敢动弹。 只有第四个人没有被卷入场中,那就是关平,但他身份低微,根本不敢,也没有实力去打破三人之间的平衡。 时间在压抑中度过,最终,荆越收回长剑,插入鞘中,他没有再看荆羽一眼,转身离去。 荆羽深深看着荆越离去的背影,心中沉重,这是比荆缺更加危险的人!而他们这两个荆家最杰出,同时也最危险的天才现在却同时盯上了他! “偏偏在这种时候,我修炼竟然失败了!” 荆羽感到无比压抑,他坚信如果自己能够修炼,必定不会惧于他们任何一人,然而他却失败了。 “他想杀你!”荆缺开口,荆越的杀气强烈,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荆羽点点头,他能感到荆越的杀意,那种感觉就像炎炎烈日下涌来的无边黑暗,明显的而清晰。 荆缺微笑,看着荆越离去的方向自语道:“越来越有趣了。”
“什么?”荆羽以为荆缺在对自己说话,问道。 “没什么。”荆缺笑着,转向小屋,道:“爷爷既然会主动派出仆人去叫你接受考验,想必对你也有所期望,你去找他,也许他可以帮你解决修炼的问题。” 荆羽看向敞开的门,心中复杂。他本来宁愿自己冒险摸索,也不愿意来求爷爷,但是在见到荆越,感受了荆越对他的杀意之后,荆羽心中又有了压力,他必须成功修炼,否则他会被荆缺和荆越啃得连渣都不剩。因此即使他不愿意,此刻也不得不选择去求他的爷爷了。 “他刚刚也是从这里出来的。”荆羽看着大门,荆越显然可以随时来这里,他如此受爷爷重视,而自己却甚至连见都没见到过爷爷。 “嗯,他可是爷爷最宠爱的孙子啊!嘿嘿,因为我们两个的天赋加起来也赶不上他。”荆缺笑着,对此不怎么在意,他不是那种会在乎亲情的人。 荆羽沉默,突然想到,如果他超越了荆越,爷爷还会不会对他那么冷漠呢?会不会多关心他一些,不再像过去那样对他不闻不问?不会再那么冷漠? 荆羽和荆缺毕竟是不同的,他从小无父无母,没有人比他更渴望亲情,而家族中的那些亲人们却一个个对他如此冷漠,就连他最亲的爷爷也是如此。 若说亲情如水,那么整个荆氏家族就是茫茫沙漠,而荆羽则是沙漠中长出的一棵小草,他靠着自己在沙漠中挣扎存活,从未拥有过半点雨露。 他渴望被亲情滋润,而他爷爷就是这茫茫沙漠中唯一一个能给他水,但却从来没有给过他的人。他就站在荆羽这棵小草旁边,并且他手中有着不尽的水源,但他却宁愿将他手中的水都洒在沙间,任由它们在沙中流失殆尽,也不愿意将那些水分给荆羽一滴半点,所以荆羽一直不愿意接近他,他是荆羽的爷爷,但却对荆羽如此残酷。 “看来,我只能去找他了。” 最终,荆羽还是走入那扇敞开的门,向着黑暗的屋中走去。为了生存,为了对抗荆缺与荆越,他别无选择。 后方,荆缺站在原地,目送着荆羽向黑暗深处走去,嘴角勾起笑容。 “少爷,我不明白。”关平上前,开口道。 “哦?不明白什么?”荆缺背对着关平,话语透着玩味。 “如果说少爷你帮他是想将他培养成对手的话,那太浪费时间了,眼前就有个越少爷可以做少爷你的对手,而这羽少爷,虽然天赋的确非凡,但是却刚刚开始修炼,要成长起来还要不少时间,况且他现在修炼失败,想解决这个问题恐怕都很难,少爷你为什么不直接放弃他,专心对抗越少爷呢?”关平将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他是家族中最了解荆缺的人,但是这次却有些不解他的举动。 荆缺目光深邃,凝望着荆羽消失的方向,道:“他们都是我的猎物!” 关平打了个寒战,仿佛荆缺的话比这漫天风雪更冷。 荆缺道:“荆越固然是荆家中最优秀的,但是培养荆羽却比超越荆越会更加有趣,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关平问道,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主子问他什么,他就知道主子想听他回答什么。 “因为……”荆缺嘴角上扬,就连他俊美的眼眸仿佛也笑了起来,道:“荆羽在家族中从小受到族人的厌恶,在周围都是亲人的环境中,他却是一个人在孤单中长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孤独。而这些都是家族中的亲人们赐给他的,他们如此对他,我很想知道当荆羽强大起来,甚至超越族人们引以为傲的荆越时,那些人会怎么看他,而他又会怎么看待那些曾经对他冷漠、厌恶的族人们……” 关平动容,他知道那一天这双方一定不可能和平共处,荆家人不可能将荆羽视作第二个荆越,而从他们对待荆羽的态度看来,荆羽的强大很有可能就是荆家的灾难! “那一定会很有趣,而且我有种感觉……”荆缺显然不会没有想到以后的结果,但他却反而笑得更兴奋,他望着漆黑一片的小屋,道:“他一定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