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希尔维斯
阿索文在长长的走廊间奔逃,他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跳过一层又一层的楼梯。 但是这只是苟延残喘而已,背后的猎手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以狼一样的坚忍,毒蛇一样的残酷,将他逼进绝路。 阿索文纵身一跃进了那条从没有人涉足的地下通道,在那里他知道一条道路,可以通往大厅,那里奥西莉亚主母和埃兰主母正在会面,只要他跑到大厅外面,他就得救了。 他舍命狂奔着,快的喘不过气来。 然而,还有比他奔跑速度更快的东西,一把匕首旋转着从背后扑来,透出他的肩胛骨,将他死死的钉在地上。 阿索文痛叫一声,反手拔出匕首,忍着穿刺的剧痛,爬了起来,踉跄想逃脱。 此时,身后的死神,那位残酷无情的追逐者已经迈着优雅的步伐站到了他的身后,细剑搭在他的脖子上。 阿索文克制不住的发出“赫赫”的喘息声,转过头来,对上了背后的那双鲜红色眼睛。 追逐者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掼在墙上。 “很得意吧?用你这张空洞的皮相勾~引了我的妻子,现在又来勾~引我的女儿。连你这样一个连自己父母是谁都搞不清楚的贱种,也想要夺走我的一切?” 他的剑锋在阿索文的脖子上缓缓移动着,带来冰一样的感触。这位面无表情的追逐者拥有整个撒伦多最英俊的相貌,此刻,嫉妒和恶毒毒害了他无暇的轮廓,给这尊雕像增添了一点人情味。 阿索文恐惧的屏住呼吸,眼睛不离他的剑尖,尽可能的紧贴在岩石墙壁上:“不,希尔维斯大人,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希尔维斯闻若未闻:“为什么像你这样的爬虫不肯呆在自己的位置,一定要在我的眼前乱晃。”他贴近阿索文,耻笑道:“就算我把你的血涂满戴尔文的大门,你猜奥西莉亚会不会为了一个爬虫责难她的侍父?” 阿索文恐惧的叫道:“不!不!我是被迫的!” 阿索文无动无衷,他剑锋一划:“去死吧。” 阿索文绝望的大叫道:“不!”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 希尔维斯手中的剑被无形的一只手握住,剑锋从阿索文脖子上挪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剑缓缓的插回了他自己的剑鞘之中。 “父亲大人,你的忍耐能力比我预想中的差多了。” 希尔维斯回过头,他的女儿玛塔站在二十米远的台阶上,冰冷的俯视他。 希尔维斯失控的大笑道:“哈哈,忍耐力,你根本不配跟我提起这个词。你不知道我是怎样忍耐了地狱一般的七十年。” 就在此时,阿索文从墙壁上一跃而起,背对着两人,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飞奔着离开了地下通道。 希尔维斯目视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而玛塔紧紧的盯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变幻的表情。 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直到通道口响起“砰”的一声,那里是一道轻薄的木门。阿索文直接撞在木门上,撞破了那道门,逃了出去。 “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想说的么?”玛塔主动开口了。 她的表情平静。事到如今,她原以为的忿恨和怨愤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面对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的超然物外的感觉。 “很遗憾,你没有死。”希尔维斯以无动于衷的口吻回答道,丝毫也不知道他的态度如何激怒了对手。 “你和莎尔蒂恩为什么要杀我?不要告诉我这是一场意外,而你和这场意外没有任何关系。” 在她的预想之中,希尔维斯可能会巧言狡辩,诉说玛塔搞错了;可能会呵斥他,痛斥他是她的生父;或者可能会用眼泪来欺骗她。 然而,希尔维斯似乎毫不在乎:“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生的。” 玛塔简直不知道如何把这场谈话继续下去,好半天,她才找到回自己的言语:“这么说,把我封印也有你的一份?” “就是我要求奥西莉亚把你封印的,你差点死了,不过还是熬过来了。不愧是你母亲的女儿,同样淌着戴尔文的血,死亡是你们最无法承受的的东西。不把别人拖入火狱,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死掉。”希尔维斯神经质的笑了笑。 一阵怒火腾地从最深处燃烧开来,轰的直冲她的大脑。玛塔几步走上前,逼近了希尔维斯。 “父亲,睁大眼睛看看,我同样是你的女儿,我同样躺着你的血。莎尔蒂恩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情愿对另一个女儿举起屠刀!” 她紧逼几步,将希尔维斯掼在了墙上。
“蛛后在上,看,这双眼睛,在这一刻多么像你的母亲。”希尔维斯没有丝毫反抗,任凭玛塔扼住他的喉咙,喃喃自语道:“我认识你母亲奥西莉亚的时候,还是法斯特家的王子。那时候她真和你现在一模一样,比苦艾酒还要更醉人一点。别人把爱人的名字刻在自己的皮肤上,我把她的名字刻在自己骨头上。我曾以为自己能改变她,抛弃了一切来到了戴尔文。但是,到头来,她恨我,她竟然恨我…….” 他血色的眼睛凝视着玛塔:“玛塔,你的出生改变了所有的一切,我真情愿你当时就死了。你是敲响戴尔文毁灭的丧钟,你是带来不幸和痛苦的恶魔。如果不是你,你的母亲和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不会如今连看也不愿看我一眼。如果没有你,我们还是当初的奥西莉亚和希尔维斯。 “够了!”玛塔不堪忍受的低吼道:“不要把你自己的错误怪在别人身上,你早就应该知道法斯特有失势的这一天。” 希尔维斯沉默不语。 玛塔拔出匕首抵住他的心脏,冷酷的说道:“你不应该这样伤我的心,你当初就不该对我那么好,我以为你会是一个好父亲的…….半年前,从你背叛开始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杀了你,到今天,无论你说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希尔维斯低头看了看那把匕首,仿佛有刹那动摇,那把匕首是玛塔十岁生日的时候,希尔维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玛塔一直带在身边。 然而,他一瞬间就恢复了过来,他又变成了那尊雕像:“杀了我吧,如果你足够仁慈的话,请你把我从这炼狱一样痛苦中解脱出来。现在回归死亡,至少我还保佑奥西莉亚侍父的名义,看到别人把它抢走可真让我受不了。如果戴尔文要走向毁灭,第一个殉葬的是它的侍父,最好不过了。” 玛塔发觉自己竟然无话可说,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把手中的尖刀一寸寸的抵入他心脏的位置。 感受着他一点点的失去力量,眼睛里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瘫软在地上。 玛塔无力的站在一边,看着倒在地上的希尔维斯,鲜血在他的身下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沾染上了他的头发。他英俊的面孔没有变化,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她流不出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