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外来客
那夜的雪一直没有停歇，很快就给城市披上一层白色的冬装。 早晨，费林站着卧室的窗口俯视着街道，大街小巷，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银白色，整个城市显得洁白纯洁。后门口，昨晚溅上无名杀手鲜血的地方已经被白雪所覆盖，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仆人阿曼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给费林端上guntang的茶，又将他手旁的酒杯放回了酒柜里。对于周围发生的变故，这个头脑简单、反应迟钝迟钝的仆人比王子本人要要置若素的多。费林是假装对发生的一切不在意，而阿曼则对他周围的一切泰然处之。就像他平和的接受了父母双亡的事实，也接受了被打断了一条腿的事实。从认识这个仆人开始，费林从来没有见过他抱怨过什么，总是尽职尽责的做好自己的事情。给周围的所有人带来一种安心感，仿佛他是这个永恒变化宇宙中唯一不变的柱石。 费林怀疑，如果有一天阿曼也改变了的话，这个世界还是不是原本的那个。 费林接过茶，喝了一口，guntang的茶水熨帖了他的每一个毛孔。 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念头转到杜娜夫人身上。在下雪天搂着美人靠着壁炉谈笑是个不错的主意。 当他已经正准备吩咐阿曼收拾外出的马车的时候。 另外一个仆人站到他卧室的门口激动的通报：一位女士来访。 在费林的认识中，年轻漂亮的女人是带刺的鲜花，总是需要费劲心思才能不刺到手。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会有这么一天，无需要他费尽心思的去赢取佳人的芳心，佳人就主动的送上门来。而且还是一位如此特殊的女士。 不同于舞台上的那位女神的形象，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着这位阿芙拉。 她的眼睛碧绿如一汪湖水。 迥异于内海沿岸常见人种普遍的粗苯，她的面貌中带有北地女性独有的轮廓，这是最残酷的风雪所能塑造的最优美的曲线。 即使当她不再舞动的时候，身姿依然优雅挺拔。 费林心中一凝。 阿芙拉在会客室已经等了有一会。 诸多侍从倾慕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也未让她感到不适。 费林从背后转了出来。 “女士，您的光临给这栋房子带来从未有的光彩。”费林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对方的手背，拿出自己花花公子的全部气质。 阿芙拉微笑的站了起来。 “殿下过奖了。” 费林坐了下来注视着对方无暇的面容。 “一直听说团长的美名，直到昨天亲眼目睹才知道那些夸赞实在及不上真相的万一。” 阿芙拉笑了：“今天来拜访殿下，主要是有一件事情受人之托。” “哦？” “您的朋友克里斯托夫，曾经和我有过一面之缘。他托我给您问个好。” “你遇到了克里斯？” “没错，我们在一位本芭莎牧师的家里遇到的，偶尔交谈了几句。他听说我将会来到科米尔，因此让我给你问个好。” “牧师家里？”费林问道。 “没错。” “就这件事情？” 阿芙拉站了起来。 费林殷勤的为她递上了斗篷。 “是的。”阿芙拉一面接过斗篷，一面含笑回答道。 目视阿芙拉离开的背影，费林坐在了椅子上，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才招来他的侍从问道：“海豚舞剧团什么时候离开？” 侍从明显从昨夜开始也成为阿芙拉的崇拜者之一，对于自己的主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勾搭上了这位传奇人物的行为显然崇拜不已。原本只是出于侍从的礼仪对王子保持恭敬，此刻十二分恭敬的回答道：“三天之后。” 费林瞟了他一眼，再次陷入了沉思。 三天之后，就在海豚舞团就要离开首都之际，费林王子终于回访了阿芙拉。 这一次，见面的地点是在驻地的后台。 团长小小的会客室。 房间温暖如春，到处摆放着鲜活的长青盆栽。不知道她们如何在这仓促布置的后台保持了这么多的绿色。到处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们，穿着轻薄的衣服在打闹。 费林与美人环侧之间和阿芙拉开始了交谈。 他直接说了自己这段时间得出的结论：“克里斯失踪了。” 阿芙拉反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费林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克里斯嗜好赌博，贪图享受。遇到厄运女神的任何迹象从来都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去一位本芭莎牧师家中做客。你那天造访之后，我用了所有可能的手段想要联络上他，都没有回音。” 阿芙拉点点头。 费林问道：“我想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阿芙拉从容不迫回答道：“我要确定你真的是克里斯的朋友。”她继续说道：“不久之前，我收到了一份求救信。克里斯托夫和我都是竖琴手的一员。我们经常会有通信。克里斯在信中非常恐慌，他说他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这是我最后一次收到他的消息。我马上写信回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但是再也没有收到他的回复，也联系不上他了。” 阿芙拉打开抽屉将一封信递给了费林。 费林接过信，他不知道发现到自己的朋友是竖琴手的一员，还是眼前的这位美人居然也是竖琴手的一员更让他震惊一点。 他打开了信，上面的确是克里斯的笔迹。字迹凌乱，显然当事人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克里斯在信里说他糟透了，遇到了**烦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费林匆匆浏览一遍，才换给了阿芙拉。 “后来你就借着冬之盛宴的机会来到了科米尔？ “是的。我用尽了手段也找不到他的下落，我想这里有能帮上忙的人。” “你告诉拉威尔牧师了么？他在整个追星海西安都很有能量，对他弟弟的事情一定能帮上忙。” “我已经拜访过拉威尔了，不过他好像不太在意，反而告诉我，克里斯十有八九又是赌输了，不敢出来见人。过段时间就自己出来了。我不这么认为。你觉得呢？” “为何会找上我？我的名声可不太好听。胆小，做了卓尔的俘虏，还曾经背叛了人类。为什么你们会找上我？” 阿芙拉嫣然一笑，如花蕊在朝露下绽放。 即使是见惯各色美人的费林也不由的为之一颤。 “你是克里斯托夫最信任的人，他曾经对我说过，如果世界上还有人他能信任的话，那就是你了。 费林一时间被克里斯的赤~裸裸信任（无赖）所震惊了。 好半天才想起重点：“那你呢？克里斯的事情你不准备管了？” “冬季是海豚返回北地的季节。我明天会离开科米尔，前往无冬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内，我都没有办法亲自去探查。拿着这个，你可以凭借这个随时和我联系。克里斯是我们非常重要的一员，也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她温柔的说：“你有任何发现，我都感激不尽。” 坐在返回的马车上，费伦一直在思考克里斯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家族来说，克里斯的家族人口简单，只有他和他的兄长拉威尔。从人际交往来说，克里斯从未远游过，熟人只有少数几位法师，这些法师大多同时也属于科米尔皇家法师。 换而言之。克里斯认识的人，费林王子也都认识。 唯一可能使他超出他社交圈子的就是他赌博的癖好，按理说一个理智的法师不应该有如此不理智的爱好。 但是偏偏克里斯嗜好赌博，常常吃亏，却乐此不疲。 还经常赖账，大部分时候是他的兄长和自己帮他还那些烂账。 苏萨尔大大小小的赌场都可以经常看见这位法师的身影。 他有句名言，“我不在赌场，就在去赌场的路上。” 在什么时候，这个嗜赌、无耻、厚脸皮的家伙居然成为了善良阵营的先锋队、扛旗手“竖琴手”的一员，而自己居然毫无所知。 有谁想要对付他？ 是他欠的不为人知的赌债？ 会是竖琴手的敌人么？还是是竖琴手的内部矛盾？ 还是什么隐藏的敌人？ 他回忆起他和克里斯的最后一次谈话。 那时候，他们坐在克里斯的书房里。他又输了，怏怏的。桌子前放着一本法术书，就这样大咧咧的摊开在他的面前。费林马上就要出使谷地，那是他第一次正式负责正事。而克里斯发誓他再也不要赌博了，要专心解决目前法术上瓶颈。眼看着那些装腔作势、假模假样的皇家法师们一个个升上中级。而因为首席皇家法师本人对他的偏见，他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有希望了。 费林提醒他，那些装腔作势的法师中的一个将要陪伴他出席谷地。 后来，那个陪伴他出使的法师应该也死在谷地…… 费林打住思路。当务之急是找到克里斯。不知为什么，费林在内心深处总觉得克里斯并没有死。只要活着，其他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 就在费林费心思考有那些资源能帮上忙的时候。他的资源之一玛塔本人则出现在公爵府上。 公爵府上原本仆从就不多，现在书房附近的仆人都被屏退了下去。 朴素的房间，没有任何饰品彰显主人身份的高贵。 应客人的要求，巴里昂脱下右手上一直戴着的铁护手和手套。 玛塔仔细检视着那双曾经受创的手。那只手活动自如，但是颜色依然是不祥的灰黑色。距离当初的变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看起来依然没有恢复的迹象。 “你找过牧师么？” 巴里昂先是将手套套上，才套上铁护手。 “刚刚开始很严重，最近渐渐有恢复的迹象，再过三个月就完全好了。” 巴里昂看来不想谈及这个话题，继续说道：“这次请你过来，是想告诉你。边界上有些sao动。看情势，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巴里昂眼神灼灼的看着对方：“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别忘了你的承诺。费林不知道他周围的那些暗涌，你要留意他的安危。即使你自己死了，也别把费林卷进你的仇怨中来。” 玛塔点点头：“当然，你得到了我的承诺。” 她摊开桌子上的一张纸，“现在,开始写这封信吧。”巴里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提起笔，在那张纸上，匆匆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