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未成一弦
一绺道人，人如其名，本身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近乎精光的头顶只有一绺头发，倒是大胡子非常长和茂密，脾气火爆，他是一个散修出身，后来加入了魁龙山，为魁龙山的客卿长老，本身是元神大圆满的修为，一身炼器之术更是出神入化，在整个世界都算是有名气的大师。 但他没有选择留在神山专门炼器修炼，而是选择红尘之气偏重的神城天造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的一桩夙愿，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有实现，他依旧还在一绺斋等待。 即便这样，每天还是会有不少像之前那样的魁龙山或者其它神宗的弟子前来拜师，都想学他的炼器之术，一绺道人从来没有说过不收弟子，但他没有收过一名弟子。 “爷，你是大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潇辰抱着头在一绺斋鼠窜，他都快要哭了。 之前他放狠话要对一绺道人不客气，之后也确实是这么做了，但是结果没有意外，他被一绺道人狠狠的修理，元神大圆满的修士，超乎想象，绝对不是潇辰能够抗衡的，被收拾之后一绺道人依旧拿着锤子追杀潇辰，非得逼他拜师。 “错了磕头叫师父。”一绺道人还真停下了手。 “不叫，打死也不拜，不稀罕。”潇辰硬气，每当一绺道人停手的时候他就神气，然后又被一顿修理。 “臭小子，看你仪表堂堂，你要点脸行不行，这都第几次了，还打死不拜，老子还没打死你呢，你有种别服软啊。”一绺道人也有点被潇辰逗乐了，每次他都求饶，每次他又硬气起来。 别说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张全道，就是神宗弟子魁东见到眼前的这一切，都感觉有些吃不消，他从来没有想过，被广为传诵的一绺道人，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形象，完全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和一个小子较劲。 更让他吃惊的是，一绺道人竟然是逼着人家拜师，而那人死活不愿意，魁东开始佩服潇辰了，天下多少人，做梦都想要拜在一绺道人门下学习炼器，而他这可真的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了也不拜。 “我帮你赶走那些软骨头，你这老东西还恩将仇报，活该你没徒弟，哎，老东西，你还不住手，我可是客人，知道吗？客人。”一绺斋就这么大点地方，潇辰怎么也跑不出范围，他索性坐在地上，任由一绺道人敲打，但嘴上可一点不饶人。 “客人？你这小子也买得起老子的东西？”听到客人二字的时候，一绺道人再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眼中满是不屑的看着潇辰。 “你就知道我不是土豪了？”潇辰站起身，头已经疼的快没知觉了。 “土豪，那你说说看，想买什么？”一绺道人道。 “极品灵器，怕你有不起。”潇辰朗声开口，神情得意。 “嘿嘿，我怕你买不起。”一绺道人一笑。 潇辰眼珠子一转，接着开口，“听说你会一点炼器的手段，但我偏不信，什么一绺神炼，我就赌你练不出极品灵器古琴。” 对于这老头子，潇辰也算是了解了一些脾性，与人相处潇辰从病老人那里没少学到，对一绺道人自然采用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方式，结果很奏效。 比起那些恭恭敬敬的人，至少他成功的引起一绺道人的注意和兴趣，然后才有后续的可能。 “极品灵器琴，古琴？”一绺道人一改之前之色，神情郑重。 “没错，就是古琴，极品灵器的古琴，怎么样，没本事了吧。”潇辰继续臭屁。 “哈哈，哈哈哈……”一绺道人大笑，“你可知，老子一生修炼，倒有半辈子在炼器，这半辈子中，又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钻研一种法宝的炼制，你可知道是什么？” 察言观色是潇辰擅长之事，一绺道人的变化他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什么？锤子吗？” “你这小子，还真是欠揍。”一绺道人有些头大，暗叹潇辰小小年纪都这么不学好，不该不该。 “是古琴，一绺前辈炼器之术天下闻名，造琴之术就更是天下无双，没人敢说比他强了。”开口的是魁东，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心理有些受不了。 “这么说，能造极品灵器古琴？”潇辰眼中都快冒星星了。 “这个……”魁东脸上露出了苦涩之情。 “老子从来没有做过一床琴，所有的一切都是理论，这个世界上没有我造的琴。”魁东不方便说，一绺道人却没什么顾忌。 “切，肯定又是什么无聊的誓言、承诺之类，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都喜欢自己为难自己？”听到这话之后潇辰瞬间分析判断出了。 一个倾尽毕生心力钻研造琴的人，却没有造出过一床琴，原因他用脚指头都能够猜到，无非就是誓言约定之类的，或许遵守誓言和约定没什么不对，但是需要放弃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来达成的誓言和约定，即便不知道是哪，但肯定是出了问题。 偏偏这样的事情还很多，潇辰非常不理解，就像他说的，束缚自己的，从始至终还是自己，这本就是无解之事，硬要说也不是谁的对错，个人选择了之后，为选择付出的代价罢了。 “你们先走吧，小子，你跟我来，有东西给你看。”一绺道人让张全道和魁东离开，倒是把潇辰留了下来。 二人闻言，张全道不用说，自然只有遵守，不敢有半点违抗的意思，魁东也没必要留下，两人退出了一绺斋，而潇辰则是疑惑的跟着一绺道人走进了内堂。 潇辰跟着一绺道人走进了内堂之后并没有停下，他们继续穿越了内堂来到后院，这是一个非常优雅的小院子，面积算很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好，一绺道人带着潇辰走进了校园内其中一间房。 一向是他给别人惊讶的潇辰，这回他自己倒是先惊呆了，这个屋子里是一个仓库一样的地方，这个仓库之中摆放的并非杂货，全部都是古琴，各种各样，各种完成度的都有。 有的只是做出了琴身，有的连岳山都没处理好，低头、雁足、冠角等都有没有处理好的，而且所有的琴，都没有琴弦。 初步一瞥，这里未成品的古琴，成千上万，而且都不是寻常木材制成，其中还有不少是用珍稀材料所做，如此之多的古琴，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材料和心力。 “这些都是你做的？”潇辰不禁问道。 “不错，所有的琴，都是我亲手，最用心而造。”一绺道人随意拿起了一床没有完成的古琴在手中摩挲着。 “为什么不做完呢？”潇辰接着问。 “正如你所说，世人都喜欢自己为难自己，这也是我自己在为难我，我说过，不为自己造哪怕是一床琴，所以这些虽然是我亲手所在，但没有算得上完整一床的琴，也不算我自己食言。”一绺道人放下手中古琴，又拿起了另外一床，不难看出，他对这些东西很有感情。 “可是你别着急不屑，我告诉你年轻人，人这一辈子，总有很多无奈，不是我们想那样，不是我们不能改变，是形势，你知道吗，你不屑外界的对你的评价，但你在世界上的姿态，就是众人评价的样子，你我皆是长河一滴水，谁又能在岸上看着谁？”一绺道人放下了手中古琴，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有些沉重。 “我不懂，也不想懂你们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我的规则，只要我不愿，谁也不能让我改变。”潇辰说话的时候身体站的笔直，脸上玩笑之色全部收了起来，很难想象潇辰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倾心造琴吗？”一绺道人打断了各自道心的方向。 “造琴赚钱？”潇辰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还以为可以正经说句话了，没想到，你果然是得揍。”一绺道人嘴上这么说，不过看样子兴致不高，并没有揍潇辰。 “因为上魁龙山之前，我也是琴修。”一绺道人所说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算多离奇，就算是炼体之士或者修道士也有中途放弃当下修炼，有的改修道，有的改炼体，只要有更好的出路，即便多决绝的人，很多都选择了对现实妥协。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总之我在别人面前起誓，终生不为自己造琴，而值得我造琴的人，我现在还没有遇到。”一绺道人说这话的时候豪情万丈，更是有种天下舍我其谁的大气魄。 “帮我造一床吧，极品灵器中都要算上乘的琴。”潇辰一笑，没有追问为什么，而是直接提出要求。 “你，凭什么？”一绺道人看着潇辰，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面对一绺道人的目光，潇辰没有闪避，也没有挑衅，只是淡然的一笑，“我今年不足半百，修为堪比胎成中期可战后期，甚至胎成圆满，练体之术元神之下无敌。” “天资聪颖，这是老天给的，算什么能耐。”一绺道人不为所动，嗤之以鼻。 “那我要说静幽琴心接近大成呢？”潇辰也不恼，继续淡定开口。 “静幽琴心乃琴修登堂入室的初步证明，接近大成有什么……什么？”一绺道人面不改色的说着，但说道后半句的时候突然像是炸毛了一样。 “其实刚小成不久。”潇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足半百之岁，静幽琴心早已小成，小子，你胆敢耍我，老子非活剐了你不可。”一绺道人说话的时候有点激动，显然对于这种消息，他很震惊。 他曾经是不俗的琴修，自然知道静幽琴心的困难，若是潇辰所说为真，那他真的是琴修中的超世天才，空前绝后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