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抢劫（下）

    天黑下来的时候，戏台周围，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箱子，其中有不少是蔡府的家人们早就已经装箱打点好的，还有一些，则是李天麟的手下刚刚装好的。细数了一下，整整两百个箱子，单单装金银珠宝的箱子就有二十个之多，全部都是从蔡府的密室里面找到的。李天麟命令从蔡府里面弄来了二十辆车子，把两百个大箱子装在车上后，一股脑儿运出了蔡府。

    直等到所有箱子都运出府门后，李天麟这才拎着大砍刀，走到戏台边，在蔡能等人惊恐的目光中，拿出了一块布，轻轻地擦拭着刀锋，瞧那架式，是人都看得出来，这个蒙面人准备着大开杀戒了。

    李天麟作势刚要抡起大砍刀，却被李天佑挡住了，一直拉到角落里面：“老大，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我看啊，东西已经抢到手了，就饶了他们一条命吧。”

    李天麟一付杀气腾腾的样子：“不行，这个死老头是聪明人，他应该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依我看啊，倒不如一刀砍掉，一了百了。”

    李天佑摇了摇头：“老大，我看，我们还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他们两个一品大员狗咬狗的，关我们什么事情，何苦被人当刀使呢？再说了，我们只拿了抢劫的钱，又没有拿杀人的钱，用不着替别人白干活。快点走吧，我们还得把东西送到福州，还有近两百里的路要走呢。”

    李天麟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行，就按兄弟你说的办，这回，我们估计是回不到十八重溪了，无论事情办得怎么样，都无法在那里落脚了，办得好了，可能会被别人杀人灭口，被别人当刀使了；办得不好，保不定那个人会迁怒于我们，凭我们这百来号人，根本就挡不住几千个绿营大军，依我看啊，得在附近再找个地方落脚。这样吧，兄弟，你带着一些人，随随便便送几个箱子去福州就行了，反正早晚要撕破脸，我们没有必要再给人家送好处，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李天佑皱着眉头，想了老半天，这才轻声说道：“如果十八重溪回不去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兴泉永道，可没有我们那边好混，那个李江凶得很，下手无情，这几年来，兴泉永道内的同行都被他打得稀里糊涂，不是被杀，就是被他赶到其它道去了，如果我们放弃了十八重溪，接下来的日子估计不怎么好过？”

    李天麟大大咧咧地说道：“怕什么，以前我们是没有洋枪，只凭着大刀，当然无法跟李江对抗了。我得承认，在跟我们打交道时，李江的确是有一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从他那儿得到了如此精良的武器，别说李江手下的那些绿营兵了，就是装备精良的八旗军，我们也可以跟他们好好地较量一番。

    而且，九莲山地处仙游县、兴化县等三县之间，正是三不管的地带，山虽不高，却四通八达，河流众多，回旋的余地很大。特别是，九莲山腹地，正是当年南少林反抗清军的地方，那里的山民一向不怎么把清廷放在眼里，再加上面临着南北洋等鱼米之乡，我们在那里，倒是颇有如鱼得水的感觉，虽然山势不如十八重溪险要，可是，真要论起来，要比十八重溪好得多了。依我看啊，这对我们倒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摆脱那个人的控制，省得天天要跟那个人玩猫捉老鼠的把戏。”

    李天佑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后，这才说道：“老大说得是，既然我们能够在装备精良的上万绿营和八旗兵眼皮底下活得好好的，那么，我们还用得着去担心李江手下那千把号缺枪少弹的兵丁？”

    李天麟的声音顿时兴奋了起来：“不错，兄弟说得不错，既然如此，我们索性连那二三十个箱子也用不着运到福州去，我们自己全部吞了了事。至于姓蔡的这个老小子么，倒不如留他一条小命，让他跟那个人较劲去，也省得那个人把气撒到我们头上来了。”

    李天佑和李天麟选择的地方很巧妙，虽然他们尽可能压低声音说话，却正好可以让被绑得跟棕子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蔡能听得一清二楚。等李天佑等人离开了蔡府之后，一直眯着眼睛假装晕迷过去的蔡能，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嘴角处挂上了一丝可怕的狞笑：“刘应，刘总督，你等着，我蔡能跟你不死不休，今天的损失，你刘应得加倍偿还。”

    离开蔡府约两里后，李天佑和李天麟这才摘掉蒙面的布，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会儿后，李天麟这才带着点儿疑惑地问道：“四弟，你说，那个蔡能真的会把账算到刘应头上吗？”

    李天佑点了点头，大大咧咧地说道：“二哥，你就放心好了，这笔账，蔡能肯定会跟刘应算的。对蔡能来说，你杀了他的父亲，jian了他的母亲，把他的女儿和小妾卖到青楼去接客，都只不过是小事儿。可是，无论是谁让他损失了银子，他就会跟谁拼老命的。

    这回有强盗竟然把他几十年来的贪污所得抢了个精光，这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因此，一旦他得势，肯定要找个人出出气，刘应就成了第一个选择。刘应本来就跟他不太对路儿，刘应虽然也贪，但多少有点儿才能，走的是肃亲王的路线，在大清，并不遭太多人的嫉恨；而他就不一样了，除了贪污和拍马屁外一无是处，还认了个比他年纪轻的太监当干爹，傍的是李莲英。两拨人本来在京城就你争我夺，暗中打了个不可开交，蔡能的被参，与刘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蔡能自然而然会把账算到刘应头上。再说了，除了仙游县令赵文宾外，好象没有官场上的人知道他蔡能要高升了，而赵文宾又是刘应的得意门生，如此一来，蔡能不跟刘应拼命才怪呢。”

    李天麟呵呵一笑：“四弟，真有你的，不就是劫个道么，竟然想出这么多的门门道道来，连那些老jian巨滑的家伙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令人佩服啊。”

    李天佑摇了摇头：“二哥，别小看那些家伙的能量，他们精着呢，要不是先入为主，要不是他们对我们李家根本就没有戒心，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是找到我们头上来了。不过，现在没关系了，蔡能必须马上动手赶往京都，他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细查，就算吃了哑巴亏，他也只能忍了。现在，该是我们老爹出马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