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双簧

    一八九八年二月十七号，美国海军准将杜威率领的亚洲分舰队，来到了马尾港外。这是一支规模不是很大的舰队，旗舰是五千八百七十吨的巡洋舰“奥林匹亚”号，舰队中还有三艘巡洋舰“巴尔的摩”号、“罗利”号和“波士顿”号，以及两艘炮艇“海燕”号和“康科德”号，总吨位超过了两万吨。

    真论起来，这支舰队的实力不怎么样，比起以前的北洋海军来，还是稍差了一点点。可是，自打三年多前北洋海军全军覆没后，大清帝国还真就没有一支可以以之相抗衡的海军。福建水师名存实亡，广东水师虽然拥有三十四艘军舰，吨位也跟美国的这支舰队差不多，可是，几乎全是老式军舰，有些军舰还是木制的，论起战斗力来，跟这支美国舰队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舰队一近马尾港，就有几个美国海军军官乘小船来到马尾，要求在马尾港暂时驻扎，同时补充淡水和燃料。在没有得到朝廷的授意之前，负责福州防务的善联和闽浙两省的军政长官刘应，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美国人的请求。

    按照李天佑与杜威先前的约定，美国海军向马尾港的海滩上打了几发炮，把个善联和刘应的脸都吓白了，他们一边向朝廷告急，一边直接发命令给李天麟，要求李天麟率领刚刚组建不久的闽南军赶到福州应变。

    电报发到京城，慈禧和光绪的冷汗都出来了，现在的大清帝国，根本就挡不住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就算美国人以前在军事上从来没有表现出他们的实力来，可是，人家舰队摆在那里，如果不答应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眼看着自己的六十大寿就要举行了，全国都在为此准备着，慈禧可不想着节外生枝。

    正当束手无策时，兴泉永道道台李江的电报来了。李江在电报中指出，美国舰队此次前来，应该并没有打马尾港的主意，很有可能与最近国际上美国与西班牙的争端有关。可是，如果事情没有解决好，美国人很有可能把对西班牙的怒火撒到大清身上。因此，为了大清安全，为了老佛爷的寿诞能够顺利进行，必须想办法安抚好美国舰队。

    电报中还指出，马尾港身为军港，是大清东南沿海的一个重要港口，一旦美国人进驻后不肯离开，对大清将造成巨大的伤害，整个大清海防将被撕为两半。而泉州港就不一样了，泉州港是个民用港，如不进行大修改，对军事没有太多的价值，就算暂时借给美国舰队使用，美国舰队也无法长期驻扎。两害相衡，取其轻者，因此，李江提议，莫如把泉州港暂时借给美国分舰队使用一段时间。同时，李江还自告奋勇，愿意出面跟美国人谈判，以限制美国舰队的行动，使其尽可能减少对福建沿海的sao扰。

    看到电报后，慈禧大喜，这年头，地方官碰上了这种事情，都是二话不说，立马做了缩头乌龟。与洋鬼子打交道，实在是太难了。不吃点儿亏吧，洋鬼子不答应；吃的亏太多了吧，中国人又要骂他们为卖国贼。难得这个李江，为老佛爷的寿诞考虑，竟然愿意以身赴险，跟美国人周旋，实在是大大的忠臣啊。因此，慈禧立刻发了旨意给李江，授权李江全权处理与美国人的谈判事宜，就算花点儿小钱也无所谓，唯一的要求只有两个，一是钱不能给的太多，二是不能影响到再过几天就要举行的慈禧的六十大寿寿诞。

    得到旨意后，李江带着李天佑赶往福州，与美国驻福州的领事安东尼，装模装样的谈判了两天之后，终于达成了早就已经拟定好的协议。协议规定，美国舰队可以暂时使用泉州港至一八九八年六月三十号，并且可以在泉州港内外进行训练，前提是不能影响到福建渔民的正常捕鱼以及商船的正常进出，美国舰队所需的燃料和淡水等可以向大清方面购买。同时，美国方面向大清支付五万美金，做为暂时使用泉州港的费用。

    消息传到京城，慈禧的眼睛都快笑没了。自打两次鸦片战争之后，外国舰队进驻大清沿海港口，什么时候支付过费用啊，没要求大清支付费用，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就连慈禧和光绪，也已经做好了支付费用的心理准备，由此可见，他们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经李江这么一谈判，美国人竟然同意向他们支付费用，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开天劈地头一回啊，还真有点儿不大适应。连发三封电报确定了协议的内容后，慈禧想也不想，立刻同意了这份协议。

    朝廷上下，欢笑鼓舞，一致认为，这是大清外交史上的一个伟大胜利，是老佛爷的仁慈感动了上天，才有如此好的结果。特别是李莲英和蔡能在一边不断地拍马屁，慈禧一高兴，索性直接下旨，把李江由从三品升为从二品，领福建巡抚。

    几十年来，福建巡抚都是由闽浙总督兼任的，这一回，竟然莫名其妙地把李江任命为福建巡抚，连李江自己都感到奇怪，如此一来，置刘应于何地啊，刘应的靠山肃亲王，能高兴才怪呢。高兴过头的慈禧，也发现了自己的这一错误，可是，圣旨已下，那可是金口玉言啊。为了调和肃亲王一脉的关系，慈禧只能补发了一道旨意，李江任福建巡抚兼兴泉永道道台，但是，职权只限于兴泉永道和汀漳龙道，而且，还得受闽浙总督管辖，总算把肃亲王的不满平息了下来。

    也就是说，闹了老半天，李江除了俸禄外，啥也没有得到，汀漳龙道本来就是在他们李家的控制之中啊。不过，李江已经很高兴了。虽然说巡抚跟道台只差一级，可是，巡抚是封疆大吏，特别是在清末，巡抚的权力非常大，最起码，可以先任命所辖县的县令后，再向吏部上呈，这对准备着把闽南打造成铁桶一块的李江和李天佑来说，可是相当重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