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不一样的北洋水师（上）
亚历山大那原本绿幽幽的狼眼里，突然间冒出了红光，仿佛一只饿了几百年的吸血鬼似的。他恨啊，在他眼里卑贱的中国人，竟然敢对伟大的英国海军下如此的狠手，而且，第一时间就干掉了一艘英国海军引以为傲的、号称全世界战斗力最强悍的君权级战列舰。他很想立刻就赶到大沽口去，把所有的炮弹，都倾泄到北洋水师的军舰上，让那些中国人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海上霸主。 可是，他不敢，也不能。非但如此，他还得下令“决心”号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前进。经验丰富的亚历山大知道得很，在如此浓的雾气中，什么战列舰，什么巡洋舰，都只不过是狗屁而已，一艘小小的鱼雷快艇，就有可能让一艘庞大的战列舰心不甘情不愿地沉入海底。刚才的一时大意，已经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再说了，浓雾之中，与友舰的联系中断，指挥失灵，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但是，他不敢，并不等于别人不敢。“反击”号沉没后不到半个小时，前方突然间传来了激烈的炮声。虽然极不情愿，可是，亚历山大也不得不投入了战斗中，他可不想着让“决心”号步了“反击”号的后尘，也不想着干挨打。浓雾中，英国人根本就无法辨认远处那朦朦胧胧的舰影到底是大清的还是友舰，也不知道朝着自己发炮的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俄罗斯人，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管是敌是友，但凡在自己身边冒出声响的，全部都是一炮轰过去，先打跑了再说。 炮声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当炮声和爆炸声停下来的时候，雾气已经散开。亚历山大这才发现，跟在“决心”号身边的，竟然只剩下了两艘军舰，一艘是德国人的，一艘是法国人的。亚历山大不知道，有两艘意大利军舰在前一轮遭到袭击的时候，就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舰队，明着是跑去保护运兵船，实际上，只不过是想着名正言顺地逃离那是非之地而已，亚历山大还以为，其它的军舰都已经沉入海底呢。 放眼望去，整个海面一片狼藉。几艘身躯庞大的军舰倒扣在海面上，还有几艘军舰只露出了桅杆，除此之外，整个海面上，再也见不着军舰的影子。倒是有不少穿着各种军装的士兵，正在海面上浮浮沉沉，亚历山大用望远镜看出来了，里面有英国人，有法国人，有德国人，有俄罗斯人，有日本人，还有脑门后拉着条辨子的大清水师的海军官兵。很显然，一个小时前，中国的北洋水师，几乎是以自杀的方式，向联合海军了动了全面的进攻。而这次进攻的结果是，北洋水师再次全军覆没，但是，他们却给实力比他们强了几倍的联合舰队造成了惨重的损失，就连“反击”号以及联合舰队还剩下的两艘军舰，也无不伤痕累累。 亚历山大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起来，这支不起眼的北洋水师，在面对着实力远胜自己的联合海军、明知不敌的情况下，竟然利用了浓雾弥漫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采取了他们唯一能够采取的海上贴身rou搏战，给联合海军造成了如此惨重的损失。这样的一支舰队，还是五年前那支大半军舰投降的舰队吗？这样的一个民族，还是英国人心目中随随便便就可以欺负的民族吗？如果这个民族换了一个统治者的话，那么，拿破仑预言中的睡狮，将会睁开眼睛，发出让全世界人都发抖的吼叫声来。 亚历山大猜得没错，北洋水师的确是趁着雾气，全体发动了自杀性的攻击，而这，竟然是在公然违抗慈禧旨意的情况下所采取的行动。 不得不承认，这支北洋水师，跟五年前的那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北洋水师的顶头上司，北洋大臣琦善，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保守派官员，是慈禧的心腹之一，同时，也是一个对海军一窍不通的文人。但是，他却有一个让北洋水师全体官兵赞赏不已的优点，那就是，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对海军一窍不通，因此，几乎把所有的权力都下放给各舰的管带，自己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地向朝廷要钱。 经甲午惨败，那些满清的大官们总算是弄明白了，海军就是个烧钱的兵种，就算购置了军舰之后，还要投入大量的银子进行维修，训练，而不能象以前那样，把军舰买来后，往港口处一搁就算完了。因此，自北洋水师再次成军后，琦善就把所有的权力都交了出去，自己索性呆在北京，专门往各个衙门要钱，除了一部分装进自己的腰包外，其余的大部分，都送到北洋水师那儿去。也因此，这支北洋水师的训练和军舰维护是相当不错的，他们的战斗力，也远非五年前可比。在北洋水师的官兵眼里，这样的北洋大臣，是再合适不过了，琦善，几乎被北洋水师的官兵们当成了自动提款机了。 琦善当了甩手掌柜的结果是，这支刚刚重建没有多久的北洋水师，战斗力天天都在上涨，士兵们的士气大幅度提高。而且，在五年前的甲午战争中，有不少军舰的管带临阵脱逃，直接导致了甲午海战的失败。因此，这回琦善长见识了，再也不用八旗兵以及那些出身官僚世家的绿营兵当军官了，所用的军官，都是从各个讲武堂那边召来的，其中，最主要的是从袁世凯和张之洞所设讲武堂召来的。这两个人所设的，都是正正经经的讲武堂，所教出来的，也都是正儿八经的海军军官。那个时候，进讲武堂的，大都是些热血青年，跟以前清廷最喜欢用的兵油子，有着本质的不同，至少，他们不是去北洋水师混饭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