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退出
看到港口前来迎接他们回敦克尔的船只，商洛感觉有点吃惊。 “你们竟然还有游轮？” 之前商洛还以为最多是卸掉武装的商船，毕竟以虎鲨舰队目前捉襟见肘的舰只数，能分出一艘来专门接送他们已经是非常大方了，可是没想到，夏蕾找来的竟然是一艘六千吨级豪华游轮，华丽的涂漆与优美的舰型与破烂的海盗基地形成鲜明对比。 “当然，标准的一级豪华游轮，我们投资在敦克尔建造的，放心，这是条‘干净’的船，没倒过黑货。” 夏蕾得意的笑道。 一些海盗舰队除了战斗用武装船外，还暗地里掌控有一部分合法民船，目的当然不是做本分生意，而是为了更方便的刺探到航线和有价值的船只，不过，在正规行政星造船价格不菲，而且海盗本身也是舰只紧张，只有成规模海盗团才会有这种“内线船”。 不过，造豪华游轮还是一个异类，一般海盗舰队都以商船为内线船，因为商船不但成本更低，而且必要时刻也可以改为武装船使用，豪华游轮这种高级货随便打出一个洞就是几十万沃顿的损失，疯子才舍得用这种东西当武装船。 商洛耸耸肩道。 “挺好的，哪天想金盆洗手，放下屠刀，还可以做星际旅游。” 夏蕾放声大笑，笑得很张狂。 “滚蛋吧，这将会是我成为海盗女王后，每一次阅舰典礼的坐舰！” “……….没事的话洗洗早点睡吧。” “呵呵，我会注意的，哦，对了，这老小子给你，为了防止他回去后乱喷粪，我提前弄了点佐料把他药昏了。” 夏蕾说着，随手从身后的飞梭中拎出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艾邦，丢给商洛。 在广阔的宇宙空间中，参照物之间的距离误差随便就有几十万公里，如果没有定位器，想凭人类的感觉想在宙域找到一个目标点，绝对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要别让艾邦看清接送船只即可。 “谢啦，话说，你不是应该给我也来点佐料吗？” 商洛奇怪的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 说起来，自己虽然和夏蕾是盟友关系，但是毕竟不是海盗舰队的成员，按照正常逻辑应该把他们两个一起放倒才保险。 夏蕾嘻嘻一笑，不知道为什么，爽朗的女海盗笑得有一点生涩。 “你想吃我可以免费提供，好了，船快开了，祝你夫妻生活一片黑暗，再见。” “滚蛋。” 两人就此潇洒的挥手道别。 气密壁闸门缓缓打开，豪华游轮脱离了泊位缓缓向宇宙中滑去，以五十节的航速徐徐前行了一段距离后，突然高速切入正常航线，提速至七十节转入船只较多的主航道，虎鲨舰队基地在视野中慢慢缩小，最后完全消失了。 商洛没有想到，在不久以后，这个小基地将会在宇宙中掀起多大的风暴。 抵达敦克尔是一个超漫长的航程，艾邦昏得像死猪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商洛只能自己一遍遍审阅着战列舰图纸，想到这套图纸将会带来的雪片般的荣誉，他就激动的几乎睡不着觉。 大概三十个小时后，艾邦终于晕头晕脑的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四周陌生的环境，九星设计师吓了一跳还以为又被绑架了，商洛随口扯了一个被海盗用一艘小艇丢上航道，然后被一艘路过游轮救的热心船长起的感人故事，九星设计师感动之下，真的屁颠屁颠跑到舰桥向那位海盗船长道谢。 中途，艾邦和商洛小心的确认周边没有其他人后，将新型战列舰的图纸拿出来观赏，完美的构造让两人激动地心肝颤抖。 “艾邦大师，这个……….这个肯定能超过无畏级战列巡洋舰吧。” 商洛问道。 “开玩笑，何止是超越，简直是甩好几条大街了。” 艾邦激动得声音打颤抖。 他做梦都没想到，被海盗绑架一次竟然有那么大收获，他可以肯定，这型战列舰一拿出来，绝对能震动整个星系！ 接下去两天的航程，游轮终于顺利抵达了敦克尔。 时隔几个月重回这座繁华的联邦中心城市，商洛内心不禁感慨万千，重新回到重力环境下，让他感觉手脚活动沉重的难受，艾邦却像是完全不受影响，迫不及待的跑下船，叫了一辆车和商洛直冲市区方向。 “哦，对了，这个给你，作为你为这型战列舰做出贡献的凭证。” 艾邦拍了一下脑袋，从行李袋中抽出一份标注满红绿图标的型线图交给商洛，商洛计算过，他的点子在上面的比率已经占到了37%，还不包括维斯特里的概念装甲。 呼，到时候把老爷子的名字加前面就行了。 商洛小心翼翼的把图纸收好，忍不住有些激动的问道： “嗯，那战舰什么时候提交上去？” “我再做一下最后修改，这次多亏你的帮忙，我才终于把另外两个讨厌鬼打倒了………在国防部的授勋仪式上，我们共同签字。” 艾邦也显得非常兴奋，一张老脸充血涨得通红，大度的一挥手道。 “哦，对了，明天抽个时间，到我的设计室报道吧，你是个资质很不错的年轻人，白白在艾博茨学院那种乡下地方浪费青春，实在是可惜。” 和九星设计师交换了号码，商洛在旅店门口下了车，凭着记忆熟门熟路的直扑房间。 “铛” 门锁打开，只见里面堆满了纸张，移动盘，生活垃圾，乱七八糟，异味扑鼻，四个人一人抱着一台计算机正紧张的cao作些什么，两个人随便敲敲画画，一般般忙；一个人同时点开十几个窗口，忙得手舞足蹈；还有一个人呆坐在位置上根本没事做，连显示屏都是黑的。 听到响动，几张熟悉的面孔一起转过来。 “哇，商洛大哥，你回来了！” 李伟杨第一个怪叫起来。 “艹，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维斯特里首先身手敏捷的扑过来，给自己的弟子一个大大的拥抱，老爷子的力气大了很多，身上也不再有那股很重的酒味，衣着也有点像样了，全身充满了活力。 “卧槽，老爷子你最近都吃什么了！” “没吃什么，老子只是戒酒了而已，现在我要重新拾回我当年日炙设计团第一奇才的荣光！” 维斯特里激情昂扬的吼道。 他刚松开，方孝勤就扑上来和商洛拥抱成一团，小个子激动的话也说不太清楚，只是嘀咕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东西。李伟杨本来也想凑个热闹，但是商洛只是用力拍拍这个新人的肩膀。 可是，似乎还少了一个人。 “你回来了，商洛。” 巴登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努力保持着笑容，但是这个笑容在他颓然的大脸上显得像个假面具，一段时间没见他似乎变黑了很多，就跟他面前的显示屏屏幕一样黑。 商洛感觉到一种可怕的隔膜敢在两人中间酝酿，让他毛骨悚然。 “你应该注意到了，不管是士兵级驱逐舰还是尉官级驱逐舰，机动力就一直是一个短板，更细化来说，就是最大速度上不去，基本无法超过一百二十节，但是这不是战舰的问题，而是动力单元设计者的问题………….巴登只是一个改良者而不是创新者，他精通所有的动力系统设备结构，并能改良所有的不足和缺陷，但是却无法配合你设计的舰体，创造一套全新的动力系统。” “好吧，好吧，小姐，不是所有的一年级生都像我一样，我知道巴登并不出色，他需要一段知识积累时间，而不是看不爽就踢了他。” “抱歉，这跟知识储备无关，在设计尉官级装甲驱逐舰时我试探过他好几次，每次一提到重新设计动力系统，他就手足无措，像迷路的小孩一样完全没有方向感………..准确来说，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才华。” …………….. 与塔丝丽的对话在脑海中浮现，商洛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试图努力把这些话驱逐出脑海。 “嗯，我回来了，老巴你………..你这段时间工作太累了，我觉得你应该去休息一下。” 巴登闻言，惨淡的笑了一下。 “什么累啊，根本什么都没干，只是坐在那里发呆而已。” 气氛微妙的凝固了起来，维斯特里和方孝勤默然别开了眼神，只有小胖子眨着眼睛似乎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商洛立刻意识到什么事要发生了。 巴登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表格递给商洛，故作平静道： “这是我的退出申请表，我花了两天把文件填全了，手续上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不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商洛，一个是李伟杨。 前者满脸激怒，而后者则是惊慌失措。 “不不不，巴登大哥，我没挤扁你的意思，我觉得我们还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李伟杨慌乱道。 一段时间的相处，李伟杨对巴登的印象很好，这位北方大哥脾气直率待人和气，就是技术素养差了很多，所以更多时候李伟杨都选择自己单干，以提高效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埋头一通猛干，竟然把团里的老人直接给挤走了。 “不不不，你们两个不要再劝我了，我自己的事我当然清楚。” 巴登努力笑了笑。 “在开发尉官级驱逐舰时，我就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你要求的东西我越来越没有思路。我很急，真的很急，急得想把自己的手剁下来！没有好心脏的战舰就跑不动，可是…….可是，我都快要想疯了，就是做不出来！” “我只好把不合要求的半成品塞给你应付，你和塔丝丽小姐对舰型花了很大心血，也花了很多时间，我却只能提供这些垃圾，我很难受，商洛！”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只是暂时性缺乏灵感，可是在设计标准巡洋舰时，我终于看清了，我的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不管怎么样，我只会对那些别人开发的东西修修补补而已！别的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商洛！” 巴登的声音一开始还能保持平静，可是到中间却变成了剧烈的颤抖。 一群人全部默然无语。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对这位悲伤的设计员的侮辱。 “所以，别说了，商洛，我想像个男子汉一样离开，而不是像只虫子一样赖在团队里。” 商洛无奈，走上去和把登结结实实拥抱了一下，用力拍着他宽阔的后背。 “有空记得回来喝一杯，就算不是团员了，我们还是兄弟。” “嗯，谢谢，兄弟。” 巴登也用力在商洛背后拍了几掌，然后走到李伟杨面前，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好好干，新人，你的前途要比我光明得多。” 小胖子傻呆呆的点着头，巴登长叹一口气，拎起早已打包好的行李离开了房间，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他的未来或许会给某位知名设计师打下手，或许会在某家军火公司做着不起眼的抄表工作，或许会在国营设计局谋一份无聊的闲差，但是他的名字永远不会在战舰上出现了。 “好了，我出去有点事，各位今天先自由活动吧。” 商洛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用再说话，然后自顾自的走出去。 他也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找了一个小酒吧，要了最烈的酒，喝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省，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就继续喝。 中途，艾邦挂来一个电讯：“设计图纸发到你的电脑上了，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艾邦的语气有一点古怪，但是已经失去判断力的商洛没听出来，他醉醺醺的回答道： “没有，一点也没有。” 然后就再也没有得到回复，再然后商洛就继续喝酒了，酒吧里人来人往，也没人注意到这个窝在角落的年轻醉鬼。 突然，通讯器再次响起，商洛不耐烦的接起来。 “喂，我说了没………..” “快点给我醒过来！” 从听筒中突然传来塔丝丽的声音，这个优雅的女孩现在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凌厉和严肃，瞬间将商洛惊醒。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究竟干了什么，但是现在宪兵队已经出动抓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