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谈判
夜已经很深。 但是比蒙公司员工宿舍的灯光依然亮着。 商洛感觉自己的工作已经进入了半疯狂状态。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残酷厮杀，付出了大量牺牲后，残存的奥斯海军终于拼死杀出重围，与接应舰队汇合，此时整个舰队已经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二的战舰，还勉强能够开动的部分也是伤痕累累，几乎全部需要返厂大修。 整个萝拉要塞驻守舰队，就这样全完了。 两支混成舰队击败了奥斯帝国海军四支主力舰队，四十艘新型战列舰击败了奥斯一百多艘战列舰！ 一直被死死压制的特纳亚海军，打出了前所未有的出色战绩。 公爵级战列舰，在联邦海军所有战舰中，表现最为卓越，一举歼灭了奥斯海军大半主力舰外加三个巡洋舰队后，损失只有微不足道的十艘轻度战损，性能完全压倒了曾经傲视群雄的君权级战列舰，被军界一片赞誉为百年来最出色主力舰。 设计者艾邦也由此名动星系，成为所有九星设计师中最耀眼的一位，甚至有小道消息传出，他已经准备做好冲击前人从未进入过的等级——十星设计师。 失去一线屏障要塞后，奥斯海军被迫退后数万公里，重新构筑第二道更坚固的防线，以抵御特纳亚联邦军的进一步深入，而一片紧急的部署中，很少有人注意到，一支没有任何编号和旗帜的小舰队，正以超高速驶入帝国的腹地。 奥斯首都，班得瑞。 威廉四世在御座上微微咳嗽着，从十六岁登基开始，整整八十多年间，他都纹丝不动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利用铁腕惩治权臣，部分改革政体，颁布国家工业化谕令，宣布大规模建设海军，一手打造起属于他的强大帝国。 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位“中兴君王”就是奥斯帝国崛起的脊柱。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时光了，现在这位一百多岁的老君王已经从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垂暮老人，一台庞大的呼吸机和一台生命维持机，像是左右侍卫一样立在他的两侧，和古色古香的宫殿显得非常不协调。 “咳咳，前线的情况，我想你们都已经知道，众卿有何见解。” 威廉四世咳嗽两声道。 话音刚落，体态肥胖的财政总管海德曼公爵就跳出来，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报告道： “启禀陛下，这一战战败，皆因为前线总指挥塞林姆伯爵指挥无方，骄傲大意所致，致使我军遭遇空前惨重的失败，要稳定军心民心，必先惩处此人！” 内务大臣瑟拉也紧接着跳出来，一脸义正言辞的神色，大声开口道： “陛下，臣在后方多有耳闻，塞林姆伯爵在前线多有违纪行为，治军无方，只是摄于某些原因，致使此人始终未能被调离前线，才有今天的败绩，现今海军损失惨重，不杀此人军心难服！” 其他重臣也针线恐后的发言，一直将炮口对准了塞林姆，大有非杀不可的势头，可是威廉四世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着旁边的一个人，其他重臣也慢慢停止了说话，扭头也看着这个人。 帝国首相——鲁斯贝尔，平淡的接受了他们的注视。 “前线失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确实有责任，理应接受军纪处罚。” 鲁斯贝尔淡淡地说，不过还不等那些重臣露出欣喜的表情，帝国首相就平缓的说出了第二句话： “此外，还有第二十一分舰队司令官，德玛上校，第七十一驱逐舰队司令官，沃尔德中校，第七十七分舰队司令官，林格斯准将………….等三十一人，怠误战机，损失惨重，按照帝国海军军法，应当全部处以极刑。” 在场的重臣全部脸色狂变。 在外人耳朵里，这些不过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是也只有他们和少数亲信才知道，那是他们隐姓埋名偷偷加入帝国海军的长子或世子。 帝国海军纪律森严，严禁官员直接将不合格的子嗣送入军队中，但是在帝国海军服役带来的荣誉和利益却让任何官僚垂涎三尺，作为回旋计划，他们通过控制最高军事和人事档案的权利，偷偷将自己的儿子该个名字塞进军队，必要时随时可以改回，而且升职不会引起外人异议，实在是一举多得。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位首相竟然像聊天一样随口把绝密名单说了出来，简直是活见了鬼，加密流程应该是完好无缺，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够了，你们能不能暂时停止这种无聊的闹剧。” 威廉四世冷冷道。 虽然用了复数，但是他的训斥对象却并不包括鲁斯贝尔。 虽然已经年老，但是威廉四世的脑子依然像年轻时一样清晰，他知道，手下这帮饭桶除了争权夺利，为家族拼命考虑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群臣中唯一有所作为的就是鲁斯贝尔。 这位被誉为“第一辅臣”的帝国宰相，因此被直接授予了大量权力，由此引发了其他重臣的憎恨，更重要的是，鲁斯贝尔唯一的独子，在后辈贵族中，能力又最为出色，直接引起了他们的恐慌，如果再让塞林姆继承爵位，他们又将迎来一个长达数十年的黑暗时期。 因此，无论如何也要除掉这个家伙。 这一点，威廉四世看得很明白，鲁斯贝尔也看得很明白。 “鲁斯贝尔卿，你的意见呢？” “启禀陛下，根据我调取战场影响和前线调查得出的初步结论，特纳亚海军虽然十几年来努力提升军官团素质，但是整体战力提高并不大，除了四支精锐独立舰队之外，常规舰队的战力依然大大逊色于我军。” “那么说，是特纳亚最新型战列舰的原因吗？” 威廉四世淡淡道。 大臣有自己的情报网，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情报网络，况且这已经是震惊星系的消息，鲁斯贝尔并没有感觉到意外，继续说道： “是的，根据粗略估算，单艘‘公爵’级战列舰的战力，至少相当于五艘以上君权级战列舰，也就是说，我军第一期扩军计划装备的五百艘战列舰已经过时。” 几万亿资金就这样泡汤了，威廉四世听得不停皱眉头。 “那么，利维坦公司那边…………” 鲁斯贝尔微笑道： “那边已经由犬子亲自于利维坦公司主官谈判，寻求新型替代战舰。” 闻言，大殿内的重臣无不是神色大变，比听到他们儿子假名时的表情还要惊愕，威廉四世也不由露出了惊讶之色。 “利维坦公司的董事长身份神秘，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信息，就连朕登基那么多年来，也没有见过一次，塞林姆伯爵竟然有如此关系？” “回禀陛下，犬子的说法是…………..他也是最近才认识副董事长的。” 威廉四世满意地点点头，重臣们则是满脸嫉妒，要知道，就算是二把手，也是利维坦不显山不露水的主要领导者之一，搭上了利维坦公司这个庞然大物，只怕鲁斯贝尔一家的势力将会更加稳固。 一架小型飞梭高速在花园小径上飞驰。 名贵的花草被气流吹得漫天乱飞，塞林姆伯爵冷着面孔，亲自cao纵，把速度提得飞快，同车的莱格和十几名卫兵都是吓得脸色发白。 吱呀。 飞梭一个甩尾，带着难听的怪响，在宅邸巨大的石拱门前停下，塞林姆大步流星的推开迎上来的侍者冲进去，连一句礼节性的寒暄都没有，莱格不知道这位长官到底是怎么了，慌忙跟上去。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地方，而是连帝国皇帝也要谨慎行事的，利维坦公司总宅邸！ 咚！ 会客厅大门被粗暴的推开，两位侍女吓得几乎惊叫出来，但是主人却没有动，只是随意的一拂耳边如同金砂般柔顺美丽的发丝，翡翠色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虽然我接受了你的邀请，但是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随便放肆，塞林姆伯爵。” 年轻的贵族冷笑一声，随便拉过一张座椅就在对方面前坐下，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的敬畏。 “没想到，一直躲在幕后不肯露面的利维坦公司副董事长，竟然会主动接受我的邀请，而且，我还真的没想到，阁下竟然还有异装癖的哀嚎，塔丝丽小姐。” 说出最后那个名字时，伯爵格外加强了力度。 塔丝丽淡淡道： “那是因为在和你握手时，我意识到我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右手中指上的家族烙纹，而且这个绝无仅有的高级样式肯定会被格外注意到，在敦克尔的舞会上，我看见你虽然在和商洛说话，但是视线却一直集中在我的手上，我就知道隐瞒没有多大意义了。” “一切正确，小姐，不过我并不是来陪你玩推理游戏的！” 塞林姆伯爵猛一击桌子，恶狠狠道： “我需要最新的战列舰，别他妈跟我装蒜说什么需要三五年才能拿出来，趁机要求海军部加价。” “事实上，现在我就在那么准备，毕竟这是一个大工程，不是吗？” 塔丝丽的目光中流露出讥讽的视线，对这位权臣之子似乎不屑一顾。 突然，年轻伯爵的手如同弹簧般动起来，甩手间，一把黑色的手枪已经落入他的掌心，黑洞洞的枪口笔直的对准塔丝丽。 “是你妈个头，我可要不爽了！”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莱格和卫兵更是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这位平时懒懒散散的贵族，突然会流露出如此凶狠的一面。 “我可是都知道，你让海军部那些废物二世祖们偷偷放弃辅助要塞，而且尽可能避免正面对抗，让毫无准备的萝拉要塞直接置身于联邦海军的矛尖下，让帝国海军主力舰队，充当测试特纳亚最新战列舰的靶子，然后你的人悠悠哉的在后面搜集数据。” “这一仗，老子手下有两万名弟兄永远无法回家了，都是为我而死，要是**今天不能让我满意的话，这儿就是我们两人的墓地！” 塞林姆的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杀气，甚至在直面联邦海军时，他也没有那么重的杀气。 塔丝丽美丽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 手下那些卫兵们瞬间感动的一塌糊涂，竟然有长官如此照顾他们这些炮灰似的小兵，简直是三生有幸，他们立刻齐刷刷跪下来，苦苦哀求道： “长官息怒，长官息怒，为了帝国海军，请千万冷静一些！” 塞林姆伯爵没有动。 塔丝丽也没有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紧张的让人窒息。 突然，塔丝丽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以，最新的战列舰，不晚于十个月，将会交货第一艘，之后每隔八个月交货一艘，全部在撤退战中的牺牲者，除了海军部抚恤金，还可以从利维坦拿到同样数额的一份，如何？” 价值上万亿的大单，就被这位少女轻描淡写的决定下来，塞林姆这才感觉自己的衣衫湿透，这次他也是拼命了，已经抱定必死决心，如果不成功，就是家族和自己俱损。 塔丝丽意味深长的微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慢慢啜饮了一口红茶： “不过，这并非免费的，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你的家族情报部随时帮我监控一个人的动向，这应该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