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最后的选择
三个人的会场显得格外冷清，偶尔陷入沉寂也让窗外的风声格外入耳，雨点不停的拍打在玻璃上，砰砰作响。雨势越来越大，乌云一层层堆叠到一起，会场并没有开灯，三人迎面而坐，几乎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初冬很少下这样的大雨啊……”谭剑士又燃起一支烟，静静的望着窗外。 轰轰隆~天际响起一声闷雷。 老首长回头顺着窗子朝天空看了一眼，默默的摇摇头，语气沉重夹杂些许忧郁。“要变天了……” 忽然吹起的大风哐当一声将会议室的门狠狠拍在门框上，已是年底，海都从来都只是下些绵绵细雨，阴寒的冷风夹杂着湿气让人倍感严寒，而这样电闪雷鸣的暴雨，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三个人都深深沉寂在这种嘈杂的寂静中。 “对了，我继续说第三个问题：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福还是祸？”黑漆漆的会议室里看不清将军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只是在闪电的时候，肩上的军衔折射出一道白光。 谭剑士先是沉默了几十秒，用力吸进几口烟，憋足了一口气吐出来。“祸大于福！” 将军微微后倾了一下，长长嘘出一口气，沉默着再也没有说话。 风雨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闪电更加频繁的一次一次照亮会议室，轰隆隆的雷声一次盖过一次，像是要掀开整个屋顶。 “谭剑士，自从当年把红洞基地转制为现在的蓝茉莉工程，你在中间也起了不少积极作用，我相信你手上掌握的信息远远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多。从我们把大权交到你手上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你所承担的风险与义务。这次辰溪的行动，共进会已经打破了我的底线，关于此事，我回头会以正式文件的形式帮你确定剿灭共进会的行动令，你不必有什么顾及，但是，提醒你一点，一定要注意搜集共进会掌握到的情报。”老领导器宇不凡，言谈间底气十足。 “明白，首长！只是……只是……”谭剑士吞吞吐吐，不知该从何说起。 “但说无妨！” “共进会和想象中的组织不太一样。” “哦？此话怎讲……” “他们组织行事诡异，以信奉蓝茉莉为神，主张人类的自我净化与绝对效忠，不主张任何不敬的行为出现。最重要的是他们时隐时现，信息似乎非常发达，至今我们也没有掌握他们的消息来源出自何处。最让安全局头疼的，是他们每次暗杀行动如神鬼般的存在，几乎留不下任何线索。我追查这个组织六年，但对他们的认识恐怕仍是冰山一角。”谭剑士每当谈起此事，都深感无助，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有如此强烈的挫败感。 “此事我们已经掌握一些情报，全球安全联席会组织的闭门峰会探讨过，共进会对其他国家也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所以这次政界、军方全力帮助你展开剿灭行动，打压其在境内的非法活动。”老领导用指关节猛扣几下桌子，似乎胜券在握。 谭剑士有些意外，原来除了安全局全程负责追查，共进会的行动竟然已经引起政界、军界的关注，看来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如今国际阵线都这么大啦？” 老领导并没有直接回答，坐在身旁的军界代表笑了笑说：“研究工作可不止你这一处在推进，其他国家也陆陆续续发现一些线索，可都是一些比较陈旧的老梗。所以，我们打算邀请几个国家的科研代表到蓝茉莉基地考察交流。” “坚决反对！我不同意！不可能！”谭剑士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烟头使劲怼在桌面上，直到没有半丝火星。 “谭局长先不要激动，你先听老首长说两句。”将军笑脸相迎。 谭剑士猛然站起身，椅子哐当一声倒在身后。“蓝茉莉工程是顶级机密，涉及我国多项顶尖科研技术，国防工业技术的半壁江山都是这里贡献的，更何况现在还有全世界最大的粒子对撞机，以及最成熟的空间物理研究团队，包括王玉英率先突破的静电悬浮都已经逼近应用层面，让国际专家团队参观，那不就等同于把家底全部掏出来让人瞧个仔细吗！这种事情，我安全局干不出来！” 老领导再次起身，先是走到窗前，微微推开一个缝隙，窗外大风立刻顺着窗子吹了进来，屋檐上落下的水柱哗啦啦的打在青石板上。尔后转身绕过会议桌，走到门口打开被风关上的木门，顺手用一旁的椅子抵住。这时候他才不急不慢的来到谭剑士身旁，目光在他身上驻留片刻，开口说道：“该透气的时候还是要透透气，现在最大的矛盾不是敌国矛盾，而是大家是否继续有权生存下去的矛盾，这个时候的阵线要统一。”老领导拍了拍谭剑士的左胳膊，话语里充满隐喻。 对面的将军匆忙站起身，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生怕对眼前这位老领导有不敬的地方。 “我觉得蓝茉莉基地可以自主完成研发工作，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谭剑士争辩道。 “解决个屁！”老领导突然将声调抬高，犹如窗外忽然炸响的雷，吓人一跳。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你谭剑士一个人的问题！也不是安全局一个部门的问题！看看对面站的袁巍峰将军，还不明白吗？军事行动已经成为最后的可能性！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几乎已经让和平解决争端的可能性降为零。”老领导承受着远比谭剑士更大的压力。 站在一旁的袁将军赶忙绕过来，避免谭剑士与老首长直接冲突。“谭剑士，明天你会收到通知，国际专家团三天后抵达蓝茉莉基地，届时军队会加强整个区域的戒备，基地内部的参观就由你来安排完成。今天谈话就到这里吧，老首长的核心意思你好好领会，有需要可以联系我，太空作战指挥部，袁伟峰，让军部直接转我个人即可。” 话音刚落，站在谭剑士面前的领导便绝尘而去，走出门口的时候头也没回，刚刚踏出屋子，就有两个一身军服的人撑好雨伞，挡在过道飘雨的那一端。谭剑士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所有信息来的太快，似乎还没有给他足够多的时间去思索，这对他井井有条的思维逻辑是一种巨大的挑战。 “喂，袁将军，请留步！这位老领导的来历是……”谭剑士至今很好奇，是什么样的背景让他能够掌握这么多的顶级机密信息。 将军微微一笑“鹰派代表人物！主战派核心灵魂！”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给谭剑士留下的是无尽的想象空间。 窗外的风雨渐渐减弱，直到阴霾的天际中漏开一条缝隙，金黄色的阳光从缝隙中洒下来，给阴霾潮湿寒冷的城市带来一丝暖意。谭剑士收起会议桌上的材料，心中莫名觉得慌张与焦虑，突然出现的老领导和袁将军，让他恍惚间感觉一阵乌云压城，闪电伴随着大风大雨如摧枯拉朽的破坏一切旧秩序。 时间总是以同样的标准审视着每一个人，对于谭剑士，仅仅只有三天的接待筹备期。三级会审结束后的第一时间，他便乘车返回蓝茉莉基地，开始匆匆忙忙的部署接待工作，将一些关乎侵略性武器研发的部门关停、暂时性隐藏某些比较重要的设备，并抽空听取了司徒等一席人的工作汇报。 “近期有新的进展？”谭剑士坐在空间物理科室的办公椅上。 “计划本周进行一次大规模强粒子对撞实验，核心目的是制造黑洞、发射量子信息，再次尝试联系蓝茉莉。”司徒率领的空间物理学眼看就要取得突破性进展，希望真正揭开蓝茉莉之谜。 “还在做同样的实验，这样反反复复有什么意义？国际观摩交流团下午就到，你们还没有拿出像样的结论！”谭剑士用力拍了一巴桌子，将另一头的茶杯振到地上。 “有……有新思路，前几次人造黑洞的维持时间太短，量子信号传输不稳定，并不能多频次、多频率输出，所以，这次的核心计划是维持黑洞的稳定性。”尽管司徒知道这样的设定还很不成熟。 “好，有思路就去做，不要等观摩团，抢在他们到来前，做出点成绩出来。”在谭剑士内心中，其实更加担忧观摩团对大型对撞机安全性的质疑，这种设备，一向都被国际机构所诟病，它就像潘多拉魔盒，实验的越多，对人类命数的影响就越大。 “这就去！”司徒叫上四个助理匆匆忙忙的从二楼的空间物理办公室走下楼梯，径直向着地下室设备间走过去。“刚刚看到有几个陌生人在参观，等他们离开这里，实验即可开始！” 时间就是这么巧合，白歌一行人躲在辛紫依办公室寻找线索的时候，谭剑士正在他们头顶的办公室里布置工作，命运再次让他们交织在一起。 国际交流团的专家进入山洞，这是由一个七国物理学、宇宙空间学等众多顶尖学者构成的交流团，其中还有些穿着各个不同制式风格军装的军人。谭剑士先是与专家们握手欢迎，再匆忙的安排翻译讲解蓝茉莉基地的基本功能和科研现状。所有专家都对洞口那个倒计时的数字牌产生浓厚的兴趣，直到翻译准确的释义出“命运倒计时”才让整个队伍的氛围瞬间凝固、低落。 谭剑士就这样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原本安排好的各个参观点都如约完成，直到物理空间实验室门口，原本应该出现在门口迎接的司徒教授并没有出现，物理空间实验室的大门紧闭，也看不到本该忙忙碌碌的工作者。 奇怪，谭剑士内心暗自生奇。“这里本该是参观中最重要的一站，所有讨论交流都安排在这里，这也是蓝茉莉基地诞生的本源，至今还保持其发现人的办公室、工作室场景。这里可能还有最令人惊奇的一个设备，就是令众多科学家趋之若鹜的粒子对撞机。” 翻译一字不差的表达出来，国际交流团中发出一阵感叹。 突然之间，脚底下发出阵阵轰鸣，似乎大地都在微微的颤抖。 “各位嘉宾不要惊慌，这是在进行粒子对撞实验。”谭剑士安抚人群的躁动。 基地里的照明是由挂在洞顶的巨大照明模块组成的，配合路两旁的补光灯，整个空间虽说深处山洞，但却没有丝毫黑暗带来的压抑。伴随着地下传来的轰鸣，四周的灯忽明忽暗，电压的剧烈变化，让一些承压能力差的照明管忽然爆裂。 “救命！哇呜……”实验室里冲出来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他们表情十分慌张，几乎连滚带爬的从玻璃门中挤了出来。 谭剑士让人赶紧把他们扶了起来，看着神色匆匆的实验员不禁问道“什么状况，这么慌张？” 两人带着哭腔，呜呜咽咽的喊道“黑洞、黑洞不可控，在……在吞噬！” 谭剑士赶忙让人将两人带了出去，心中暗自祈祷不要发生灾难性的事件，此时的他也在质疑自己强迫司徒完成过于冒进的实验。大地颤抖的更为剧烈，脚下的岩石发出刺耳的切割声，几乎整个山洞的照明忽然间全部暗了下来，仅仅余下四周耀眼的应急灯和绿色的逃离指示。 “各位专家，设备可能遇到些问题。你们跟着向导先行撤离，到安全地带等待下一步安排。”谭剑士根本没有心思顾及那些所谓的专家，叫上几个人急匆匆的冲进地下室。 谭剑士走进实验室，短短几十秒间设备已停止颤抖，尖锐的能量轰鸣和刺耳的机器撕裂已然消失，只留下残破不堪的试验现场。原本高精尖的对撞机已被能量波震得粉碎。看到这一幕，谭剑士长长呼出一口气，悬到嗓子眼上的心也放了下来。 “司徒这家伙，还好没有酿成大错！黑洞看来已经关闭了。你们三个顺着对撞机的通道下去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最好把司徒那个老家伙给我揪出来！”谭剑士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在一台冒着火星的电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