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济度
说到这里,玉林微微一笑,转过身对着年轻书生说道:“周施主,这位是小徒吕岳!” 片刻之后,玉林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为何没有听到岳儿的回话? 他赶忙转过身一看,只见自己的这个徒儿正目瞪口呆的傻傻望着周培公,嘴巴大张,几乎可以塞下去一个鸡蛋! “岳儿,怎么,你认识这位周施主?” “嗯!啊,不,不认识!” 吕岳先是茫然的应了一下,紧接着赶紧改口,此刻已经回过神来的他,禁不住在心中暗自嘀咕着:开玩笑,就算是自己前一世再孤陋寡闻,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位熙朝头号儒将的名头! “咳咳,弟子是眼见这位周大哥丰神俊朗,气度出众,一时为之倾倒,实在不好意思,小弟失礼了!”吕岳闻言赶紧上前向周培公稽首施了一礼,嘴中解释道。 “吕兄弟过誉了,周某只不过是一个不第的举子而已,如何当得吕兄弟如此赞誉,倒是你的这位师傅玉林禅师,才是真正的当世高人!”说到这里,周培公满脸的感概。 “说出来不怕两位见笑,其实一直以来,周某都颇为自傲,觉得自己怀抱济世之志、胸有文武之才,经史子集、文韬武略,还是天文地理、国事民情无一不精,自视甚高! 然而,方才与这位玉林禅师一席攀谈下来,周某这才感觉到自己以前想法的着实可笑,几乎与井底之蛙无异,实在是惭愧啊!” 说到这里,周培公的眼中闪过一丝极为真诚之意,转过身子对玉林禅师深深的鞠了一躬下去,嘴中说道: “与公一席谈,胜读十年书!请禅师受小生一礼!” “周施主不必妄自菲薄,贫僧观施主面相,乃是刚正毅勇之人,他日定成国之栋梁!须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不过是一时的失意罢了,切勿放在心上!” 这是一个漆黑的、凄风苦雨飘零的深秋之夜。一辆马车,在泰安郊外的黄土驿道上艰难地行进。 围绕在马车的周围,百余名护卫军士的油衣,早就被雨水淋透了。他们脚下的牛皮靴子,踩在泥泞的道路上,发出一阵咯咯吱吱的、古怪的响声。 看得出来,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精锐兵士,尽管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行军,也尽管是走在这样的道路上,但依旧是精神抖擞,队伍整齐。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叫苦,更没有人敢歪邪踉跄,既使是行进当中偶而有人不慎跌倒了,也会立刻爬起来,不发一言的追上队伍,继续赶路。 走在队伍最后的,是一个身着豹子补服,头戴孔雀花翎的三品武官。 此人看起来约莫有四十五六岁的样子,四方脸,一字眉,神色冰冷严竣,也带着几分傲岸,这位武官名叫刘芳名,是京师护军营的参将,这一队护卫军的领队。 作为朝廷的三品大员,按规矩,刘芳名外出的时候是可以坐大轿的。 但是因为今天的差使实在是要紧,他除了座下骑着的一匹枣红马外,与兵士们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从他那睁圆了的眼睛和不时四顾的神色里,才依稀看出他的紧张和不安。 护军营是专门拱卫紫禁城以及诸王府的禁军之一,营兵选八旗满洲﹑蒙古兵的精锐者充当,可以说是支名符其实的“御林军”,也一向以训练严格、勇敢善战而著称,在满汉八旗中享有根高的威望。 这一行人正在艰难前行之中,刘芳名突然看到前方的马车停了下来,他赶紧迎了上去,还不待他来到马车的跟前,一个穿着玫瑰紫挂面儿的玄狐巴吐鲁背心,外套猞猁猴的皮斗篷的年轻人已经走下了马车。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三十如许,略微有些瘦削的瓜子脸上,双眉紧皱,小胡子下两片嘴唇带着似笑非笑的冷竣,也透着几分高傲和轻蔑。 刘芳名在这位年轻人的身前下了马,就地打了一个千说道: “王爷,前面就是太平镇,根据泰州知州陆陇其遣人密报的消息,抱犊岗反贼的头领刘铁头此刻就在沙河老店当中,陆大人正带着一帮捕快与其周旋!”
“嗯,你带二十个亲兵,换上便装,随本王一同先去会会这个刘铁头,其余的人在外围警戒包抄,若是走漏了一个逆贼,本王惟你是问!” “喳!” 这个神态高傲的年轻人叫济度,乃是是清太祖努尔哈赤三弟苏尔哈齐之孙,郑献亲王济尔哈朗第二子,标准的龙子龙孙,顺治八年被封为简郡王,顺治十四年济度承袭父亲和硕亲王的爵位,改号为简亲王! 作为议政大臣的济度,此番正是受到顺治帝福临的密旨,带领着刘芳名以及一班护军营精锐秘密出京来到此地,欲要剿灭以刘铁头为首的这一帮逆匪。 这个刘铁头本是山东绿林道上的一个巨盗,数年前因为犯了一桩大案,被刑部通令缉拿,无处避逃之下,于是干脆领着一帮强人占据了抱犊崮,聚啸山林,干起了打家劫舍的生意,这几年间声势越造越大,连带枣庄、泰安、临沂等数府百姓均受其荼毒,苦不堪言。 今日午间济度接到泰州知州陆陇其密报,称匪首刘铁头正带着一帮兄弟住在太平镇上的沙河老店。 陆陇其已经先行赶去太平镇与其周旋,济度接到密报之后,连夜带着护军营兵士赶往沙河老店。 刘芳名之前就已经派了一个戈什哈到镇上去打前阵,店老板听说有这么多的客人,早就在门口恭候着了,一见面,就说了一大车的好话,又殷勤地送汤、送水,侍候得十分周到。 在楼下略略休息了片刻,济度便带着刘芳名以及数名亲兵一行人走上楼去,这是一个三间全部打通了的酒楼,虽有屏风隔开,但依旧是声气相通,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有十多个人在这里吃酒了,猜拳行令,闹哄得很厉害,有人也早已是醉意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