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谁之过（下）
闻谛真人一时怔住，神色数变，半晌方道：“这……这也怪不得东阳，怪只怪我这做爷爷的，对他疏于管教，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师兄！”闻妙真人道：“你总是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不错，的确是因为你太宠溺霍东阳，他才变得这般无法无天，可是也没有谁逼他变成这么个混蛋！如何能全都怪到你的头上？” 闻谛真人叹了口气，道：“东阳的父母去世得早，是我一手把他拉扯大，早些年我勤于修炼，总是对他疏于教导，其时东阳就像一张白纸，是我没有看好他，才让他染上那些杂色，待我有所察觉，已经为时已晚，孙不教，祖之过，错不在东阳，错都在我。”说着转头看向石笙，道：“你想替铁大海一家报仇，要杀就杀我吧！” 闻妙真人痛心疾首道：“师兄！你……你真是糊涂！怎能以你的万金之躯，去换那……那霍东阳的贱命！” 闻谛真人道：“师弟，你一心向道，从未娶妻生子，不知血浓于水的亲情为何物，东阳那孩子，就算再坏，他……他也是我孙儿，无论如何，就算要了我的性命，我也要护他一生平安。” 闻妙真人愣在当场，半天作声不得。 石笙大声道：“你让我饶了霍东阳，那我铁公的血海深仇，又该找谁报？那笔血债又该谁来偿？” “我来偿！”闻谛真人道：“老夫愿以命抵命，请你饶我孙儿一命！”说罢脖子一侧。在石笙的长剑上一抹，血光闪现，闻谛真人的脖子上，出现一道极大的口子，鲜血喷出数尺之高！ 石笙万料不到闻谛真人竟有此举，想要撤回长剑，其势已然不及，闻谛真人一心求死，撤消了固，两生剑又锋利的邪乎。闻谛真人只横颈一抹。便成了致命之伤。 “师兄！”闻妙真人大惊失色，又悲又痛，“师兄，你这是何苦啊？” 闻谛真人躺在血泊之中。双目望着石笙。满眼都是乞求之色。气息越来越弱，伸手指着石笙，断断续续到：“求……求你……答……答允……”话未说完。手臂无力垂了下去，就此断了气。 闻谛真人败在石笙手下，无力保全霍东阳的性命，只得以自己的性命来以命换命，希望石笙能放过霍东阳，除此之外，闻谛真人别无他法。 若是石笙不答应放过霍东阳，闻谛真人也只能算是白死，闻谛真人纯粹是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孙儿的一线生机。 石笙望着闻谛真人的尸体，手臂缓缓放下来，剑尖垂地，一时大觉茫然。 好半晌，石笙收起两生剑，转身而行，闻妙真人忽道：“你要去杀了霍东阳？”石笙脚步一顿，道：“不，闻谛真人已代霍东阳一死，我不会再杀霍东阳。”说着迈步前行，边走边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会以我的方式，来惩罚霍东阳。”说罢渐渐走出内院废墟。 十余日之后，扶风村外的哇峰上，石笙静静立在一座新坟前，默默的烧着纸钱，坟前摆着四颗首级，分别是道光、道乘、道衍、道风。 铁大海的骨灰，便埋在这座坟冢里，石笙原本想将铁大海埋在小弥楼山，后来见小弥楼山已经荒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将铁大海埋在哇峰之上，此山灵气充裕，钟灵毓秀，也算一个不错的埋骨之地。 石笙最终还是饶了霍东阳一命，但是却将霍东阳给阉了，并且废了他的经脉，让他永远不能再作恶，至于道光四人，石笙没有手软，将四人的首级割了下来，放在铁大海坟前，以作祭奠。 除此之外，石笙将当年周封害死赵篌一事，告知了闻妙真人，并且交出了赵篌的令牌，和当年赵篌携带的玉简，闻妙真人为人公正，铁面无私，查明属实之后，便将周封处以死刑。 闻谛真人死后，闻妙真人成为岐山派真正的掌权人，以强硬手段整治派中风气，数年之内，便颇有成效，及至十余年后，彻底成为造福一方百姓的名门正派。 只是有一事，闻妙真人处理的有些疏忽，他并未亲自监督周封的处刑，使得周封逃过一劫，竟没死透，后来周封另有奇遇，修为大进，找石笙报仇，险将石笙置于死地，此是后话不提。 至于徐小蝶与王狗蛋儿二人，石笙将他们送到扶风村外，让他们带着自己的书信进村，去找一个叫申大猷的人。 信中石笙请申大猷收徐小蝶为义女，收王狗蛋儿为义子，请他照顾二人。 二狗的死，让石笙十分悲痛愧疚，他实在无颜回到扶风村，更不知该如何面对申大猷，只盼有徐小蝶与王狗蛋这对义子义女，能让申大猷得享一些天伦之乐。 重回哇峰，勾起了石笙许多回忆，想当年，仅仅一个二阶初期的狼妖就能打的石笙毫无还手之力，而如今，若再遇到那只狼妖，石笙弹指可将其灭杀。 石笙祭奠了铁大海之后，来到喔湖，放开气感探查喔湖之底，青青所筑的蛋尚且完好，看来那小家伙还在里面，没有出来，也不知这小祖宗要睡到什么时候。 紫枫林中那块紫源石上的剑痕，石笙又再去看过，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就只看了那么一眼，他就险些忍不住照着剑痕舞剑，想起当年差点因此真气耗尽而亡，石笙哪里还敢再看？看来这石上的剑痕，实在太过精深奥妙，连实力已达大乘境巅峰的石笙，也不能学，甚至不敢学。 石笙回到哇峰，盘桓数日，便离开哇峰，一人一剑，孤身上路，往青州城赶去，那里有他阔别多年的兄弟！ 蓝山王国共十六州，青州的面积算不上大，论繁华程度，却在十六州中算是上游，比鲜于苏合所属的并州，要繁荣不少。 青州、并州、幽州三州接壤，合起来被称为北天公国，由北天国主全权管辖，不过也有皇族的势力驻扎，即是郡卫营的顶头上司金鳞卫。 青州最强大的势力，叫做五大天门，分别是周、杨、赵、郑、王五大世家，当年的青云大会结束后，唐三笑被分到杨家，杜如年分到郑家，柳延稷和徐铁山则被分到了王家，后来云谷、赵守仁等人，也跟着进了王家。 像柳延稷、徐铁山这等，由五大天门在各郡招收的人才，被五大天门称为外门弟子，五大天门大力培养外门弟子，并非是办慈善，而是有一定的交换条件，即是所有外门弟子必须为所属的势力服役数十年，或者积累一定功劳，才能恢复自由身，可以自行决定去留。 五大天门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有上乘的修炼功法，有万金难求的源能术，亦有锋利绝伦的契兵，从来都是旁人挤破头的想往五大天门里钻，几乎没有外门弟子主动离开五大天门。 五大天门都有一个规矩，外门弟子达到大乘境后，就可以自由出入，不会再被限制行动，只有一些特殊的事件，要求外门弟子赶回，外门弟子不得耽误。 石笙此去青州城，有两个目的，一是看望阔别多年的兄弟，二是去寻找炼源心法。 石笙养炼第一条经脉炎上脉用的是，养炼第二条经脉从革脉用的是，养炼第三条经脉曲直脉用的是，如今石笙修炼到了小乘境巅峰，曲直脉已养炼完毕，接下来该养炼第四条经脉稼樯脉。 炼源心法非常重要，好的炼源心法不仅可以加快炼源速度，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还可以夯实武者的基础，可谓重中之重，石笙修炼的，都是一等一的炼源心法，可是第四条经脉稼樯脉，石笙却没好的心法。 镇炎地境中，镇炎剑下的四位剑主，养炼稼樯脉时的修为都比较低，使用的炼源心法，都非上乘，龙施将四位剑主的修炼经历搜遍，都没能发现养炼稼樯脉的上乘心法，只得从中挑选了一部最好的通用心法，留给石笙，并且留字告知石笙，尽量寻找一部上乘的稼樯脉专用心法，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使用通用心法。 石笙去过怨灵沼泽，到过赤烈部，见过太史玄知、太史风奴那些强者，早已眼界大开，三河郡弹丸之地，早已不在石笙眼内，是以石笙想去青州，寻找一部稼樯脉的上乘心法。 偌大个青州，自然会有盛大的拍卖会，或许会有上乘的炼源心法出现，石笙揣着百万身家，自然可以去碰碰运气，就算拍卖会买不到，也可以去五大天门看看，说不定可以费些代价换到。 以石笙如今的实力，就算解开镇龙封，也只是半步通玄之境的实力，打败一个闻谛真人都那般吃力，若是遇到真正的通玄境强者，石笙保命都难，更别提杀伤洛家，替申狴犴报仇，是以石笙必须尽快修炼到大乘境，那样，他才有足够实力，掀翻洛家，杀洛通虚，为兄弟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