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湖底囚人
经历过一番波折的雾秋湖重新回归风平浪静，低空飞过海鸥，这只海鸥用最快的速度在湖面上空绕行一周返航，岸边，女仆长艾蒂尔伸出手让海鸥停上来，闭目冥思许久从召唤兽的身上读取信息。 当天夜里，全员失踪的消息就传回太守府邸，前脚回来还没休息的罗克斯差点被一口红茶给呛死，时刻保持从容的笑脸猫表情出现几分僵硬，半晌说不出话来。 “全失踪了？我滴个天呀，这叫个什么事嘛。”太守大人将自己的天然卷的金发抓在手里缠来缠去，“现在怎么办？难道要彻底向帝都妥协么，难道我就真守不住家族的故土吗……？” 每年军费已经够紧张了，唯有依赖炼金技术来节省财政开支，将钱财投入到城市建设方面。这算盘本来打的噼啪响，结果又随江涟的失踪变得前途黑暗。 罗克斯好半天才消化这事实，来回踱步片刻，立刻准备出门：“看来，只能去求助一下梅茜沙了，让她去调查湖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水怪的事情迟早是要解决的！” “要是她也沉了呢？到时候我连个将军之材也拿不出手了！！”太守面带愁容而且很不乐观，光顾着处理文件已经很辛苦了，这个节骨眼上又闹出乱子。 “无论发生什么危险，梅茜沙是绝对能全身而退的。”罗克斯用标准动作扶正眼镜。 太守面色不善，太守无力趴桌，太守抱头埋怨：“既然她这么可靠，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拜托她呢？现在损失个炼金师很好玩么。” “我要是掐指一算未卜先知会发生这事，就算让我再也找不到女朋友，也不会让他去调查水怪。” “好吧我信你，对了，那个帝都来的家伙呢？也沉了么。” “是啊，沉入梦乡，过来当大爷的，没得指望。” 事已至此，没有更好的办法。 沃尔夫的主人回到城市准备设备器材，五天时间相当充裕所以他决定先休息一晚再说，将大包小包的设备丢到沃尔夫身上后，睡觉去了。 也就是他睡觉的期间，接到请求的梅茜沙连夜赶路奔赴雾秋之湖，事态紧急，容不得片刻迟缓。 那么问题来了，湖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湖中…… “别这么严肃，目前而言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们见机行事就是了。嘛，你们准备抵抗冲击，我要用冰层把我们包裹起来。” 几分钟前，特妮安说这话时那叫个自信。 几分钟后，恐怕特妮安本人都会觉得坑。 或许她本人也没有想到，看似坚实可靠的冰船会在瞬间分解吧？ 被卷入漩涡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寒冰形成的外壳在不可抗力的情况下碎裂了，那个瞬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意识陷入黑暗的时候，隐约还能看见临时调查队的人纷纷失散的最后一幕。 速度快的所有人都没有人反应过来，明明很可靠的寒冰屏障好像气泡一样幻灭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江涟在昏迷前想着：“我跟依文也就是刚认识，干嘛就相信她了啊？我自己按部就班的往湖里探索不就好了么。嘁，谁知道魔女这么不靠谱，完全是个只有冒险精神却不顾后果的笨丫头欸。” 身体随波逐流，眼前的景物也在飞速的变化，身体飘忽就好像置身于滚筒洗衣机内，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漂流到何处。海难啊……好吧，是湖难。 不过等了一会儿，意识却并没有中断，跟要淹死的感觉完全不同，唯一可以确认到的只有身体的失重感。 “卧槽！怎么还没昏迷？难道要把我活活呛死吗？不要啊……死也死的痛快点撒。”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这就放弃治疗了？现在听我的，集中精神，别胡思乱想！屏息、凝神、静气，水亦是物质，将精神融入周身湖水，重获呼吸的权利。” “女神大人？” “你读到过，简单易懂的现代炼金术348页11小节，照做！快！你能做到！！” “……是。”江涟莫名信任自家上司，毫不怀疑的按照女神说的去做，熟练的将精神力扩散出去，幸亏之前有好好练习过，否则这次就真死啦死啦的。 可是，湖水急速流淌也不是吃素的，在不均匀的速度与轨迹中，很难保持意念的集中。 江涟皱起眉，危机感不断加剧的现在，精神下意识的击中与扩张，短时间可以微妙的在身边找到一种平衡，被湖水侵蚀身体的冷意清晰了许多，然后这份冷意又变得软绵绵的，湖底温度并没有想象中的低。 临阵磨枪，总算是发挥了作用，探寻金属的精神力确确实实与接触皮肤的水流产生联系，然后控制它们，在身边形成一道薄薄的保护层，看起来就像是气泡一样。 江涟用短短几十秒时间完成简陋的避水结界，尽管还不是很稳定，但姑且是不用担心被淹死。重获了呼吸的权利……仅仅是这样，并不能说是安全。 “黑心女神，你还在吗？” “……”沉默。 “总的来说，还是谢谢你。”江涟心平气和的道谢，然后四下张望，这下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背后有个神的存在是多么幸福，放眼周围空间一片漆黑，这里是湖底，即将遭遇什么还不知道，“算了不管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是要飘到什么地方？” 也许是天性乐观吧，又或者是没心没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产生多少紧张感，虎纹鲨鱼杀个回马枪出现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只想快点站住脚跟。 这段时间，江涟觉得，似乎置身于茫茫宇宙中也会是这般身不由己。感受不到地心引力的存在，漂流的方向无法靠自己的意志来决定，就连空间感也丧失了，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的方向早就难以辨识，实际上不晕3D到吐已经很难得。 湖底，几乎没有光，但很快，又在一片黑暗中看见了光。 江涟突然发现脚下踩着一片干燥的沙子，重新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身体渐渐恢复知觉的同时带来的后遗症更多，胃里翻江倒海好像被抽空似得十分恶心，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接踵而来，弓着腰在地上站了许久大口大口的呼吸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湖底世界竟然有空气，引得一阵愕然。 “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收敛精神力，最好不好呼吸，其余的我帮你遮蔽。”女神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说好听点这就是所谓教皇祈祷时的神谕。 江涟现在满肚子都是疑惑，但还是很听话的躲到附近的礁石时候，藏在凹陷处，整个儿身体都能躲进去，勉强可以伸出半个脑袋张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能给你准确答案，因为我也没搞清楚你这里的情况。” “你不是神吗？” 女神语气不善，很显然是真的有点生气：“我是神明，不是神。诚然神明也能够窥视命运线，但你的命运线被我隐藏，蛰伏起来等待成长。哎，可是你作死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就一普通人吗？竟然瞎参合这种事情。” 江涟顿时尴尬了：“我本以为有贝希摩尔跟白漪在，依文她们又很厉害的样子，再加上希格诺和杰罗德也都是经验丰富的斥候，纵使遇到危险也能打打，就算打不过也能跑的。” “我劝你现在安静点，最好连思考也保持静默，人类有时候是自己吓死自己的。” 湖底有一个无水的空间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更惊讶的是江涟看见头顶游来虎纹鲨鱼，没有看错，即使在这片没有湖水的领域，这只满身虎豹斑纹的巨大鲨鱼依旧能够游动……或者说是在飞？ 江涟常年缝制衣物，对长度距离有敏锐的感觉，目测头顶这飞过的虎纹鲨鱼起码有24米长，成排的利齿暴露在前方，充满力量的身体配合巨大的体积，江涟毫不怀疑即便是陆战坦克都能一口咬碎吧？ 鲨鱼游到这附近徘徊，从它来回寻找的样子来看，绝对不是漫无目的的寻找，而是嗅到气味才进行的追踪，在湖底这片主场没有人能逃过虎纹鲨鱼的嗅觉……除非是神。 短短几十秒时间，从虎纹鲨鱼身上漂流的腥气就在这附近弥漫了，这家伙疑惑的在江涟头顶游来游去，就是不肯离开。 江涟冷静的快要吓死了，大气也不敢出，睁大眼睛惊悚的看着这一切，连思维都苍白的停止，在湖里遇到这种蔑视物理法则的怪物，连逃跑的念头也不敢有。 要被吃掉了？要被那白森森的牙齿咬成两截？要被吞到鱼腹被一点点消化腐烂？还是被抓走产卵PLAY？ 没选择的时候直接晕过去淹死倒也不觉得太害怕，现在意识思考都很清晰，这会儿联想到各种可能的死法整个人都发怵，电影中各种毛骨悚然的事件令人毛骨悚然啊。 这时女神直接降下的神谕毫无疑问就是之音了：“二货，来根士力架吧。害怕吧？傻了吧？后悔吧？你现在是不是满脑子胡思乱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好吧，别看神谕这么不靠谱，就冲着接地气的广告词江涟还真转移了注意力，心里有个寄托，不会继续担惊受怕越陷越深。 时间久了，江涟也习惯头顶这个‘游来游去’的大家伙，就算依旧恐惧，可要是维持现状也不会那么害怕，人类就是如此强的适应力：“行，我承认现在自己很蛋疼，这家伙也不无聊吗？这么久还不走。” 女神声音揶揄了点：“男人嘛，牙咬的再紧也架不住蛋疼，你现在的情况是灵格太低被无形威慑，就跟小孩子打不过老爹一样放弃治疗。” 江涟沉默片刻，然后不好意思：“听得懂每个字，但听不懂意思，解释下吧……” 女神只能长叹一声耐心解释：“简单说就是你弱小，生命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命如草芥时当然会害怕会恐惧慌了神。举个栗子，你饿不饿？好吧不闹了。举个例子，你小时候遇见路边的大狗狂吠也会觉得害怕对吧？狗在叫，人废掉，这是未知，你对狗完全不了解，他冲你叫，你就会担心它会不会扑上来咬你。实际上，当你了解狗这种动物的特性，对其有充分的理解后，纵使不敢招惹，平时遇见了也不会害怕，这是丰富的知识。其二，是你能打，板砖在手天下我有，即使大狗扑上来的情况下你能糊它一脸全身而退，并且还能打过狗主人，如此一来，你也不会害怕大狗了，这便是强大的武力。知识与力量择其一点发展，这就是文明呐。” 话至此时，头顶的虎纹鲨鱼猛地一个转身，面向江涟这里，他当时就被吓的心跳几乎停止，脸色惨白一片。幸运的是，虎纹鲨鱼只是调头就走，好像发现了什么猛地冲了出去。 女神的声音幸灾乐祸的传来过来：“好了，虎纹鲨鱼被其他人引走了，你现在穿过前方的珊瑚礁往中心地区探索，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也可以好帮你脱困。” “我明白了…只是，其他人……” “你先关心好自己吧。”女神没好气的说道，“归根结底是你鲁莽的让身边的人遇到危险，都是你的错，不怪时臣。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自保你也别瞎cao心，快点弄清楚状况也比瞎cao心好，你要学会大局观。” “我只是担心他们，也没更好的办法。” “你不是龙傲天，你也没鳖之气，不是傻乎乎的探险就能捡个龙蛋的主角。你是人偶师，我唯一的誓约者，我是神明你是教皇……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们有必要好好的谈一次了，本来想放养你的，可还是得靠我来养成，真没用。” 江涟从石头下面钻出来，百米外的地方有一片不亚于原始森林的珊瑚丛林，要不是有炼金系统的地图功能，江涟还真担心走进去出不来了。 珊瑚丛里还藏着珍珠贝克，拐过几个弯绕一绕还能看见漂亮的水晶。走了几分钟，不见一个人，江涟越来越担心贝希摩尔跟白漪的处境，还有其他人也是，虎纹鲨鱼突然离开是因为发现了他们吗？大家也一样来到这个地方吗？ 突然，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扭曲的声音，好像是卡着喉咙叽里咕噜的杂音，这些杂音连续出现有着特定规律，如果没有猜错，是某种语言。 江涟又发现奇怪的动静，他弓着腰悄悄走着，在珊瑚礁里发现一些衣衫破烂的人。姑且可以称之为人，不过这些人只有下四肢是人，其他地方是鱼的外形。 “这些家伙…应该早就灭绝了才对，怎么还存在？情报还太少，你躲开这些鱼人别跟他们接触，尽量往中心走。对了，你现在看看手机，然后收起来再别拿出来。” “为啥？” “让你收起来就收起来！你只要明白我做的每一件事情背后必有深意。” “骗我签下巨额债务的契约有个鬼的深意……你这个黑心女神把我坑的背井离乡身负巨债还会被送去挖煤。”江涟不自觉的在心里连番抱怨，他知道两个人是靠心灵交流的，自己想什么女神都知道，索性就不断吐槽。 女神理直气壮地的告诉江涟：“直说了你会签约吗？” 江涟心里不爽程度支线提升：“所以就是诈骗，你这个黑心女神，欺骗伤害了我幼小纯洁心灵。” “幼小…纯洁……很好。”女神估计都起鸡皮疙瘩了，声音古怪音调变色，“江涟，你成功刷新了你在我心目中的下限。” 不得不说跟女神聊天让紧张的心情冲淡了很多，有神在头顶看着，整个人自信了好多。炼金系统的上的地图被标出一串红线指示路线，现在地图上到处出现三五成群的红点，可以看见这片珊瑚里的鱼人蛮多的，而女神指示的路线完美绕开了所有鱼人。 按照女神说的收起手机，江涟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向中心前进，这一路走来看见的景色真是叹为观止，各种拳头大的珍珠，许多散发迷人魔力的水晶，还有一圈正在生火准备烤杰罗德的鱼人。 等等，哪里不对？ 江涟藏在珊瑚后面看着远处，杰罗德被捆绑起来丢在锅里，周围的鱼人们正在切萝卜跟生姜放里面，还倒上水准备煮一煮再吃。 “卧槽，鱼人日子过得这么滋润吗？这些食材都是哪来的！” 这个问题一闪而过，实现扫过旁边的沉船就一目了然了。 可还是哪里不对。 湖底，没有水的空间，一群鱼人过着原始人一样的生活？还学会吃东西前要煮熟。 女神的声音又在脑内响起：“果然有问题，这里是监狱，这些鱼人是囚犯，它们曾经是人类，是被诅咒异术转化成这幅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