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修养了将近一个月后，我的后颈已经结扎，从外表上看，脑后就像置入了一个银色球状机械。上面还有几个不知道用途的插孔。看上去很怪异，据说还是防水的，不影响洗漱和洗澡。

    但这一个月内，对我而言真的很痛苦。

    “H79666，现在是学习时间，请将《条令》第38页到40页全文背诵下来。晚上我会检验你的学习成果。”

    “H79666，请不要自言自语，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而记录这些毫无营养的事情，会大大占用我的运算速度，请停止这种行为。”

    “H79666……”

    我对附属卫兵最初入驻我屋内的欣喜就在这种一声声督促中消耗殆尽。她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我的所有行为都会被她观察然后推测可能的原因，甚至将这种东西上报总机。好在，我们这些人很快都恢复完毕，长期躺在床上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正式的军事生涯，在此时才算开始。

    这天刚吃过早饭，我们便被带到训练场。等候上面派下来的教官。

    很快，一个男人在附属卫兵的陪同下来到我们的集结处。

    “你们好，新兵。我是你们接下来6个月的总教官，我的编号是T25863，绰号“老鬼”，你们称呼我教官就行。希望我们相处的愉快。”自称【老鬼】的男人在这天来到我们训练场地，他大概三十岁上下，体格强壮，即便穿着训练服，也能看到衣服下他粗壮的肩膀和胸肌。

    “我不清楚你们从哪里，因为什么事情而来到部队，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准备好承受你们将要面对的一切吧，因为你们无法反抗。你们能够抗争的，就是与死神搏斗，而我要教给你们的，正是这种技能。但在那之前……”老鬼歪头打量着我们每一个人，发出不屑得神情，“我得把你们变成合格的战士。就像工厂生产零件，军队是战争机器，你们就是它的零件之一。所以……我得把你们变成同一个型号的产品。”

    在这场简短的训话过后，训练正式开始了。

    我最初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头两个星期，在附属卫兵的监管下，我们进行了枯燥无味的队列训练，从军姿到转体，从整队行进到快速奔跑行进，我们的每一个动作和行为都被附属卫兵用电击器再三纠正，吃饭、走路、战立、奔跑，我的脑中正剩下了这么几样东西，可即便我也能感觉的到，我们这些人正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成为一个整体，成为老鬼口中所说的【同一个型号产品】。我最初就是这样理解他的话的。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听从别人的教诲，也不是每一个人都甘心如此过活。

    除了队列训练之外，还穿插着体能训练，和运动员的训练不同，这里总结一句话，那就是跑。负重跑，快速疾跑，耐力跑。每天晚上吃过晚饭直到休息前，全部是如此度过。昆丁沙漠位于共和国大西北，气温比起腹地要高出太多，而且白天最高能达到53摄氏度，夜晚却会降低至冰点并伴随恶劣大风。

    所以除了忍受身体的疲惫，我们还要顶着烈日酷暑和傍晚的刺骨寒风，很快，就有人的身体达到了临界点。

    白天的队列训练，一个身体薄弱的男子当场死亡。死因仅仅是因为中暑，但这件事就好像一个契机，打开了很多人心中的潘多拉魔盒。

    第二天再进行出cao时，有4个人拒绝站在烈日下暴晒，并向老鬼提出质疑。

    我不清楚他们是如何串通好一起发难的。因为在训练结束后是禁止与其他人随意攀谈和聊天的。但他们从人群中站出来，老实讲，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他们成功为我们争取到适当休息的合法权益。

    老鬼的态度很是出乎意料，“休息？就因为死了个人？”他就好像在说一件平常事，“共和国军队里哪天没有死人，这就值得你们质疑上级？附属卫兵。”

    “士官长，请指示。”我们所有人的附属卫兵原地立正纷纷看向他，“这几个人企图违抗命令，拒绝执行，你们没看到吗？”

    “他们的行为已经被记录并上传。总机刚刚发来指示，这些人因违背命令，在军事训练期间公然违抗上级，将被送往精神矫正中心。”

    说完，他们便被各自的附属卫兵押走。

    “你们以为我在折磨你们，在天气如此恶劣的情况根本不给你们休息的时间。老实讲，你们不够格。给你们一句忠告，这里是军营，是上传下达，服从命令的地方，从进入这里的那天起，给我把你们那过剩的个人意识收敛点。不然的话，你们可以试试挑战上级的后果。”老鬼瞥了瞥嘴，“也就是我来当你们的教官，碰到脑子不正常的，把他们挂在训练场上当人rou沙袋训练挨揍能力，附属卫兵也不会说什么。”

    虽然他是在给我们忠告，可也并不是在威胁我们或是苦口婆心得教育我们，他的语气很是淡漠，淡漠得就如同昨天见到那个新兵突然死亡时的表情一样，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但他是个好人，我的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队列训练很快告一段落，按照老鬼的话讲，是初步有了士兵的样子，起码出去执行任务的话，外行人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的。

    接下来首先提上日程的，是轻武器cao作。

    我之前并没有在现实中见过枪械，共和国是严禁公民私下持枪的，拥有武器的都会被判定为危险暴力分子。即便是持枪的警察，生活期间也会受到【主席】眼睛的监视。

    所以能碰到枪械，是唯一令我开心的一件事情了。至少在这个时候确实如此。

    第一次训练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而是坐在屋内。所有人都很兴奋，无论是我这样的青年，还是罗淳启大叔那样的中年人，此时都是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持有枪械。

    老鬼淡然得看着我们的兴奋劲，开口道：“因为是第一堂课，所以我们先从理论和拆解枪支学起。”他拿着一杆金属质感的自动步枪冲我们介绍道：“这是共和国最为普遍的半自动步枪，型号为GD-67。是由140研究所下的枪械中心研发，2086年服役，由复合材料制成，全重1KG，口径为5.8毫米，弹夹容量35发。有效射击距离500米，可外挂如夜视仪、瞄准器、榴弹发射器等设备，是目前武警部队的列式装备……”

    老鬼说道这里，我注意到他对这种枪似乎有些嫌弃，“我们初步就先学习这种枪械，简单实用，起码击毙没有重装甲的敌人是没问题的。”

    很快，附属卫兵将一箱箱零件倒在我们每个人面前桌子上。我们按照老鬼所讲的步骤，将面前的组件一件件拼装起来，虽然速度很慢，但终于，我们每人都满足了持枪的愿望。而这些枪，也被附属卫兵将我们的信息输入枪支内部的存储器里。老鬼告诉我们以后即便到其他地方服役，我们曾使用过得所有武器都会一同前往。

    武器，从这一天起，成为了我生命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在几天的枪支学习课程结束后，第一堂射击训练课也随之到来。

    装满子弹的弹夹被配发到我们手中，我们前往靶场体验第一次射击。

    靶场位于军营远处的沙丘上，我们背着枪支跑到那里，而老鬼则叼着烟卷坐着沙地摩托，一直把我们甩在身后吃沙子。在军营内是不允许抽烟的，这才出来不久，他就忍不住，可见烟瘾实在不小。

    我们被分为10组轮流射击，当就快轮到我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一个人将枪口突然调转，对准了坐在沙地摩托上的老鬼，但老鬼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深深吸了口手中的香烟。

    我想起来这个人正是队列训练时被送进精神矫正中心的那几个人之一。

    然而不等我们稍作反应，一只纤细的手臂直接握住了枪管，是站在他身后的附属卫兵，那人想要扣动扳机，但不知为何，子弹并没有宣泄而出。也许是内部的终端被加入了电子锁。

    附属卫兵手中闪着电弧一拳将其击倒，并夺回了枪械。我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结束，那个疯狂的家伙会受到应有的处罚。

    然而附属卫兵熟练地调转枪口，对准了那名地上的家伙。“编号H86114触犯军人法，企图谋杀上级。现处以死刑。”冰冷的电子音回荡众人耳边。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她扣动了扳机。

    如同杀死一只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