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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东晋名画

    第24章东晋名画

    成章曰:索丹青太师开口,说掌故玲珑释疑

    京都方府。

    王沛然从癫狂中冷静清醒过来,他现在想要弄清楚两个问题,为什么李墨源没有被选中当驸马?自己亲眼所见,李墨源进入升平楼时心神不宁,究竟此前发生了什么事?

    皇宫的酒宴一结束,王沛然就迫不及待地跟紧了李墨源。他心中有很多的疑惑,因而没有同许志雄一道回客栈,而是坐着李墨源的马车前往方府。

    京都的夜晚喧嚣热闹,挑开马车车厢里的布帘向外看去,街道两旁灯火通明,红男绿女来来往往,店铺全都大开着门招徕生意,美丽的夜景,诠释着盛世的繁华。万家灯火在乍暖还寒的夜风中向车后快速地流淌开去。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只有马蹄声有节奏地从车前传来,单调而冷清。李墨源沉着脸,一直呆呆地出神。对车外的风景视而不见,也似乎没有留意到身边还有王沛然这个人。他漠然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早已超脱尘世的高僧,或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域外方士,只是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不自觉地左右摇晃,这才看上去是一个活人。

    王沛然猜测李墨源此时一定是心情复杂,他现在心里一定很苦吧。虽然在升平楼里,他表现的镇定自若,甚至给所有在场的人都留下了神采飞扬的好印象。但王沛然知道,那都是被逼无奈的结果,是李墨源强装出来的。宴席散去,他心中立刻又会痛楚重生,涟漪再起。是以沛然一句话也不说,什么问题也没问。墨源答应过的,会将一切告诉自己。他不说,自然是还没到合适的机会。自己必须耐心地等下去。

    马车已经上了天泰大街,再过一会儿拐上大名胡同,也就到了方府的家里了。墨源此时突然转头望向王沛然,低声地说:“恭喜你了,沛然。做了驸马爷了。”

    王沛然微微一怔,墨源的表情真诚而和善,不免心中一热:“谢谢你,墨源。本来这个位置应该是你的。”

    墨源摇了摇头:“不。还好不是我,否则我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更难过?墨源这话是什么意思?沛然心中狐疑更深,眼睛定定地看着墨源。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想要弄清楚。不过我现在心情很乱,什么也不想说。……太后为什么这样选择,我也不知道,至于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明天午后到馨香楼,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墨源娓娓道来,最后说:“太晚了,我让马车先送你回客栈吧。”

    说完跳下车,对车夫吩咐了一番。

    沛然心中暖融融的:“那你自己怎么办?”

    “前面就是大名胡同,我走几步就到了,你不用担心。”墨源说完,已自走了。

    马车直接拐去客栈。沛然下了车,早有小二接着领上楼去,好言好语伺候着,生怕哪里怠慢了。客栈的掌柜也是忙进忙出,亲自送上楼一大盘宵夜点心。今年真是走了大运了,店里一下子中了两个进士,还有一个是驸马爷,当然这是他刚刚才从许志雄嘴里听说的。他的客栈注定会一夜之间享誉京都。有了这个名气,想不发大财都不行,老板心里像灌了蜜一样,自顾自地傻笑。

    志雄见沛然这么早就回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问:“墨源呢,他还好吧?”

    王沛然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许敏看两人神神秘秘的样子,连忙问:“李大哥怎么啦?”

    王沛然懒洋洋地说:“没事。”

    许敏急了:“不对,一定有事,你快说什么事?”

    许志雄望着许敏,心情很复杂。他似乎特别在意李墨源,对墨源的事情简直是太上心了,这样下去,会不会……想到这里,许志雄的心里渐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许志雄拽住许敏微微颤抖的手,这时只听王沛然说:“许敏,你就别再添乱了好不好?”

    许敏一下子挣脱开哥哥,情绪激动地说:“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李大哥到底有什么事情,你们为啥瞒着我。……好吧,你们不肯说,我找李大哥去。”

    说完,他跳起来就要下楼去。

    他左一个李大哥,右一个李大哥,看来他的心里只有李墨源了。许志雄心里很乱,一把抓住许敏,说:“李大哥今天心情不好,一定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不过是什么原因我们也不知道,他不肯说。”

    王沛然点点头,说:“是的,事情就是这样。不过我刚才送他回家的路上,他倒是已经答应明天在馨香楼告诉我。”

    “馨香楼?什么时候,明天我也要去。”许敏唠唠叨叨说完,这才回自己房间去了。

    皇太后选中的驸马人选是王沛然而非李墨源,这一点完全出乎蔡宇鑫的意料。他大惑不解,弄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这样做,但在强烈的刺激和过度的惊喜之下,他已经顾不得深究这其中真正的原因了。回府的路上,他一直是喜不自胜,心花怒放,竟然有滋有味地哼起了小曲。

    此前他一直担心的,就是李墨源会被选为驸马。现在尘埃落定,心头负担顿时彻底卸去,整个人轻松爽快了许多。李墨源啊李墨源,看来你还真是与我老蔡有缘啊。

    女儿蔡玲珑一直在府上的书房里等他。知道蔡宇鑫是去赴琼林宴,而升平楼的宴会李墨源是必定要参加的,蔡玲珑当然就格外关心。草草吃过晚饭,玲珑就守在爹爹的书房里,一步也不曾离开。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父亲从皇宫回来。

    父亲的脸色很奇怪,三小姐猜不透。于是迫不及待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皇太后选驸马了。”

    “啊。”蔡玲珑犹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选了?”

    “选了。”

    蔡玲珑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完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和父亲此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可惜了,那个李墨源,果然是抢手货啊。

    父亲看她那失魂落魄的神情,终是不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看你那样子,还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吗!驸马不是李墨源,是王沛然。”

    玲珑一下子跳起来,抓住了父亲的手:“真的?真的不是李墨源?”

    蔡宇鑫心中同样高兴,他喜滋滋地拉着小女儿坐下来,说道:“父亲何时欺骗过你?皇太后真的没有选李墨源。”

    “奇怪,怎么会不是他呢?”蔡玲珑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歪着脑袋像是在苦苦思索:“这不大可能啊。”

    过了半晌,她突然轻轻一拍脑门,喜眉笑脸地说:“对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次蔡宇鑫倒是一惊:“是怎么回事?”

    蔡宇鑫眯着眼睛,目光紧盯着自己的小女儿。蔡玲珑穿一身合体的小棉袄,腰身凸显,风姿绰约。白皙的脸庞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清秀。这么漂亮的女儿竟然又这么聪明,蔡宇鑫的心里大感安慰,别提有多美了。

    “爹爹还记得太宗朝太尉驸马刘朝生的事情吗?”蔡玲珑一句话,勾起了蔡宇鑫对本朝历史的回忆。

    刘朝生是太宗帝meimei的丈夫,也是在考中状元后被选中做的驸马。因为人才出众,颇得太祖的器重,官职也是一升再升,最后竟然成为了手握兵权的太尉,因为太师羸弱,刘朝生渐渐权倾朝野,身边聚集了不少朝中重臣,连太子也常常不放在眼里。太宗帝病重之后,深知如果自己一命归西,软弱的太子和善良的皇后一定不是刘朝生的对手,为了赵家的江山,不得已寻了个借口,将刘朝生诛杀了事。这件事之后,宫中立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驸马爷,官位最高不超过三品,而且不能在掌握兵权的职位上任职。蔡太师常与朝中的老臣和宫中执事的大太监来往,对这个规矩还是早有耳闻的。赶巧的是,最近几朝的几个驸马才学平平,又无多少仕途上的野心,多是挂着几个有名无实的虚职,所以这个规矩也从来用不上,是以容易被人忽略,太师也是这样才淡忘的。

    刘朝生之所以发迹,首先就是得益于皇家驸马的身份;最后之所以被杀,也是因为皇亲国戚目空一切,飞扬跋扈,最终才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你是说太后想重用李墨源。”蔡宇鑫终于明白过来了。

    既然不选李墨源做驸马,就是担心这个牵涉到驸马爷的规矩将来会阻碍墨源的升迁和任职。而墨源如果成为当朝驸马,身份就会成为掣肘,朝廷必然就少了一个股肱之臣,圣上自然也就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墨源才高八斗,万里挑一。圣上要找个普普通通的妹夫不难,但朝廷要找一个出色的宰臣却是难上加难。是以权衡利弊,皇太后忍痛割爱,驸马只能是另选他人。

    看来也只能是这个原因。蔡宇鑫自言自语,玲珑这孩子真是聪明绝顶啊。

    正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有下人慌里慌张地跑来禀报:“老爷,枢密使董老爷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

    蔡太师吓了一跳。这都什么时辰了?董光还要求见,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正要下人快请,却见董光等不及,已经直接闯进了书房。

    “不得了啦,太师。睦州那边出大事了。”

    果然不出所料,蔡宇鑫心头一紧,示意玲珑赶紧退下,然后尽量压制住内心的恐慌,问;“什么大事?”

    董光的额头竟然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不停地用手擦拭着,低声说:“睦州城的盗匪全都脱逃了。禁军在城里被大火围困,伤亡一万余人哪!”

    全都脱逃了?蔡宇鑫心里也有些意外,睦州城不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吗?怎么就逃脱了?对了,死了这么多官军,自己的大儿子怎么样了?

    “卓尔呢?卓尔怎么样了?”

    “令公子倒是没事。打杭州时他的兵马损失过大,所以一直在休整,睦州一战只是充任后援。”董光心想,老太师果然只是关心自己的儿子。

    那还好。蔡宇鑫放下心来,身子往后靠了靠。低声问道:“圣上知道此事了吗?”

    “还不知道。下官一接到战报即刻就到府上来了。”

    蔡宇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眼神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然后沉吟片刻,对董光说道:“既然如此,就不要禀报了。时辰不早,让圣上睡个好觉,明日我自会跟圣上说。”

    “一切都听太师吩咐。”董光哭丧着脸,身子弯成了虾子样:“只是明日圣上知道了军情,一定大为光火,下官的日子怕是很不好过。”

    “这你无须担心。”蔡宇鑫胸有成竹,低声安慰他:“老夫知道该怎么说。无非就是盗匪闻风逃窜,我军营寨失火,损伤千余军士罢了。”

    “廷试方休,圣上难得好好休息几日,我们做臣子的要懂得体察君王的难处,少添乱,多做些分忧的事情。”蔡宇鑫补上一句。

    一听此言,董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心情顿时好转。睦州兵败如斯,圣上知道了后一定龙颜大怒,虽不一定拿他是问,但斥责一顿总是免不了的。这下太师肯帮忙,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他想起需云殿的殿试,对方舍命为董政力争,琼林宴上,又是及时地出手相救,太师的所作所为,怎不令人感激涕零呢。

    董光不停地点头哈腰,对太师毕恭毕敬。

    “多谢太师多次出手相救,下官实在感激的紧。”董光说的这些还都是老实话。

    “我们之间就别那么多礼数了。”蔡宇鑫微微一笑,说道:“再说老夫又不曾白忙,董大人您也破费了不少。”

    “哪里哪里。那都是应该的。”董光头也不抬地说。

    蔡宇鑫眼睛盯着眼前的董光,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叩击着,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响声。半天都没有说话。

    “董大人,有一个关于曹cao儿子曹植的典故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太师终于发话了。

    董光心中一惊,莫非……嘴上却说:“下官不知太师所言何事,愿闻其详。”

    蔡宇鑫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心说你装的还很像啊。嘴里接着说:“曹植年少时曾与上蔡县令甄逸之女甄宓相恋,后来甄宓嫁给曹丕为后,生子明帝曹叡后,惨遭迫害致死。曹植获得甄后遗枕,感而生梦,写出《感甄赋》,以作纪念,明帝曹叡将其改为《洛神赋》传世。”

    董光额头冷汗又起,这个蔡太师,真是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啊。他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东晋名家顾恺之根据这个故事,画了一幅《洛神赋图》。”蔡宇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直勾勾望着低头颔首的董光。

    “这幅图现在在你董大人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