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修仙之道(下)
林佑抬头环顾，这时才发现，他和俞清涟，不知何时，已降落到了一个山谷之中，脚下的云气已自行化散，又在一旁聚起，离地半尺静静悬浮着，内部的云气却有些不太安份地涌动，显得很有灵性。 而他却是因为之前听得太入神，兼且那云将他们送到地面时的动作又极清，所以竟未察觉。 此时环目四顾，就见周围群山环绕，一条宽达数十丈的河流，正好从西北的两山之间穿出，水流咆哮着，滚滚奔流直下，横贯山谷，又从东南方的两山之间离去。 谷中，碧草如茵，桃树梅树柿子树，或疏或密，有三三两两随意散植点缀在谷中的，也有各自聚作一团，形成一片片小果树林，共同迎风聚露的。又有花草馨香，或长于山下，或饮水河边，或攀于山岩之上，或藏身于石隙之间。 此地地气温热，竟不显一丝寒意。 再加上淡淡薄物飘移流转，便好似一派仙家妙境。 顺着俞清涟的手指，林佑将周围的山势略一打量，就道：“的确是有不同。” “有何不同？”俞清涟问。 “西北两山形胜险绝，壁立千仞，侧面如切似削，坎坷松驰，令猿猴难攀，若站在山下仰望，见那顶峰歧崖斜出，危岩耸立，山风呼啸间，不时有碎石落下，必会给人一种山颠随时都会倒塌下来的感觉，令人心神为之震慑，揣揣不安，行止间，如履薄冰。胆小之人，站在底下，甚至有可能气都不敢大声喘。所以，完全可以用‘奇险’两个字来形容。” 俞清涟微微点头。 林佑又道：“东北那山，高大巍峨，气势雄浑，宽不知几里，山颠却仿佛一直捅到天上去。若在正东，这山谷与周围群山，必尽被笼罩在其阴影之下。所以，不说站在山下，就算只站在这里，都不禁让人感到自身突然变得渺小。 “东南两山，秀美二字可以形容。山上芳草绿树密集，隐约间条理分明，又有仙雾环绕，如同一位薄纱拢面静静端坐的娴淑少女……” 俞清涟听着，不禁一笑：“佑儿可是见过薄纱拢面静静端坐的娴淑少女？” 林佑摇头：“不曾见过，这些形容都是从书上看来的。”顿了顿，又道：“不过，仿佛也正要这样用辞，才足以形容我心中所感。” 俞清涟微微点头：“嗯，说得好。想必你也能感受到了，这里一座座山，都各自有着不同的气势……或者说，是各自有着不同的气质。而且，不止那些山，就是这条如蛟翻腾咆哮的河流，都有着自己的气势。 “而这种种不同的气势，其中就蕴含着一股股不同的精神。这种种精神，就是我们修道之人的魂魄所要吸纳的东西，就是可以强化我们的魂魄和元神的‘食物’。” 林佑听着，稍稍一愣，看看那山，又看看那水，问：“姑姑，您的意思是说，修道之人修炼，就是要吸收这些山水所蕴含的‘气势’来修炼，将这‘气势’当作魂魄的食物来‘吃掉’？” 俞清涟点点头：“没错。” 看到林佑正在沉思，她问：“佑儿，可是心中有什么疑惑吗？” 林佑道：“姑姑，您所说的话，佑儿自然是相信的，心中也明白了大半。只是，心中却还是感到有一丝不解，需要姑姑解惑。” “什么疑惑？” 林佑道：“佑儿看这周围的山势，虽然有些巍峨，有些奇险，的确都蕴含着不同的气势。但气势这种东西，无形无质，说不定只是人的心理感受而已，未必就是真实存在的物质，却又怎么可以吸纳过来，当作魂魄的食物呢？” 俞清涟微微笑道：“佑儿，有些东西看不见，发现不了，并不代表着它不存在。正如雷电一般，积聚在云层之中，若为变成闪电，便是看不见，摸不着，而只有变成闪电，霹雳一声天下惊，才人人发现。 “这气势，也是如此。虽然它是无形无质，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里面所蕴含的精神，也是真实存在。而且也正是因为这气势无形无质，所以才可以被魂魄所吸收啊。人的精神，本身就是无形的，魂魄也是无形的。若是气势有形有质，反而不好吸收了。” 林佑微微点头。 他无意间抬头看看周围的山势，忽然心中一动。 周围的山势各自不同，站在不同的大山脚下，感受也不同。比如：站在那奇险的山势下，就会让人的言行举止忍不住变得有些压抑，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而站在那气势雄浑的大山脚下，就会让人感到自己仿佛变得很渺小。就连周围这滚滚翻滚，咆哮不断的水流，让人见着，听着，都觉得心情激荡，胸中仿佛有股豪气，久久不能平息。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些山所拥有的“气势”，不论是真实存在的也罢，是人的心理作用也罢，都是对人的心情情绪造成了很强烈的影响，对人的精神，产生了很强烈的作用。 既然能对人的精神产生影响，不就是可以借助这种无形的气势来修炼，借助这种无形的气势来强化自身精神了呢？ 修道修道，修炼的修炼的就是一股精神，精神意志强大，而魂魄也就跟着强大。 吸纳也罢，磨砾也罢，只要这气势可以让精神凝炼，让魂魄壮大，那不就就可以了吗？如此，这山水，这一切气势当中所蕴含的种种精神，就是修行所需之物，就是让人成仙得道之物！！ 想到这里，林佑心神一震，顿时有种眼前豁然开朗之感。之前心中的疑惑，顿时都消除掉了，心中只有这一种明悟。 “既然姑姑说这山水气势中蕴含着精神，那就定然是蕴含着精神，不会骗我的。如今我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只要能感受到那股气势，精神能受其所慑，那就能修炼，一路修炼下去，终有一日，定能感受得到其中精神所在，那时，我也算是修炼有成，算是真真正正的修道之人了。” 他心中开悟，俞清涟却在一旁打量他的神色。虽然不能明确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却能感到他想通了，想透了，当即微微一笑，道：“佑儿，或许你如今感受不到那气势当中蕴含的精神，但是，等你接触多了，习惯了，就能感受得到了。” 林佑点点头，恭敬地应道：“是。” 此时，他心中明悟，总算是彻底明白为何俞清涟说人人都能自创功法了。只不过，如何将这修道原理转化为真正的修道功法，那最关键之处，俞清涟还没来得及说，他也尚未完全明白。 当即问：“姑姑，是否只要能将这外界的精神意志吸纳入体内，粹炼魂魄，让自己精神强大，这过程就是修炼，就是求长生之道？” “不错。”俞清涟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转头望着周围的山山水水，道：“古人云：‘人物杰出，盖因地之灵秀，即谓钟灵毓秀’。常居于巍峨山颠之人，其气质多数会有股雄浑大气，气势豪迈。常居于山秀水美山之乡，其人气质也多数会如同那方山水一般温婉柔美，秀美。 “人的精神气质，哪怕不是刻意修炼，都会在不经意意受到周围山山水水的气势所影响，更何况是去刻意修炼，刻意吸纳这无形气势？！！ “当然，修炼也不单止吸纳这山山水水所蕴含的气势。正所谓‘天地万物，成形已久者，皆有灵性’。所以，不论是日月星辰，还是山石草木，这世间禀自然而生的万物，大都有着一股精神，有着一股灵性，只不过或多或少罢了。只要你能感应得到那股灵性，能懂得化为己用，那就都是修炼之途，修行之正道。 “而如果将自己的精神意志粹炼得足了，精神气势可以随意外放，那也就勉强算是入了门了，也就渐渐开始踏入长生之门，有了种种超乎常人的神通……” 俞清涟说着，她身上突然涌起一股无形的力量。这力量如大山一般沉重，笼罩了方圆数百米的空间，直令周围的空气，在一瞬间都凝滞住。 地面，一株株本来迎着微风拂动的小草，此时，竟全都被这无形的力量，压得一根根全都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一瞬间，周围的水声，风声，仿佛也全都消失了。天地之间，一片死寂。 “佑儿，你注意看了，姑姑这便为你展示一番精神意志力量的诸般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