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夜敌袭
银盘高悬，寒光如洗。 叶秋虽然身居山中，不知年岁，但只看天空中高悬的玉盘，也知道又到了十五。 每月十五，正是太阴之气最浓重的时候。而归藏山万仞之高，离天空之中的银月更近，对于寂冷的太阴之气的感受就更深了。 根据北辰残卷的记载，周天三百六十五星辰，以七颗星辰星力最为雄浑，乃是周天三百六十五星的主星，名为天极七曜。 这七星分别为太阳、太阴、太白、岁星、辰星、荧惑、镇星。天极七曜乃是众星之首，其星辰之力更是深不可测，剩下的诸多星辰的星力加起来，也不及这七星星力之浑厚。 不过，这七星的星力虽然浑厚，却也凶戾狂暴，极难控制。以叶秋现在神霄境的境界，完全不能消化如此雄浑狂暴的力量。 叶秋也曾经禁不住诱惑，尝试过在月圆之夜吸纳太阴之气。毕竟，叶秋也是凡人，如此雄厚凝重的力量摆在自己的眼前，也难怪他会动心。 不过，仅仅在须臾之间，阴冷刺骨的太阴之气就侵入他的经脉之中，将他的筋骨血脉冻成凝固的寒冰，整个人完全冻成了一块冰坨。叶秋后来耗费了整整半月的时间，才勉强恢复元气。即使现在想起来，叶秋还感觉浑身打颤。 因此，面对森冷浓稠如寒潭一般的太阴之气，叶秋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山中不知年岁，也不知道哪一次月圆才是八月十五。因此，每逢月圆之夜，叶秋总会思念家乡的亲人，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自己的meimei。 自己离家的时候，meimei还是个一天到晚闹腾得鸡飞狗跳，什么事也不懂的野丫头，现在恐怕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说不定现在都已经许人了，或许自己的小侄子都出世了…… 父母现在恐怕也苍老了不少，不知道父亲风湿的毛病有没有好点，刮风下雨的时候是不是还是疼得辗转不能入眠？ 还有，家里的屋顶不知道有没有修葺好，父亲每次多说要修，但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还是没有修葺成功。每逢下雨的时候，处处漏雨，还得用家中的盘子、碗去接，有点像说书先生所说的“大珠小珠落玉盘”…… 叶秋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屋漏每逢连夜雨的家中。滴滴答答水滴的声音，meimei不安分的笑语声，母亲的细语，父亲的斥责，都在耳边回荡不定。 叶秋幡然睁开双目的时候，眼角不由得出现一抹晶莹的泪光。叶秋暗暗下定决心：我，叶秋，一定要活着回去。 叶秋摒除杂念，静心凝神，体内的星辰之力很快有序运转。霎时之间，满天星辰似乎也猛然变得明亮起来，一道道rou眼难见的凝练星光，仿佛无孔不入的灵蚓，缓缓没入叶秋体内的窍xue之中。 叶秋不知道，在归藏山的另一处，王羽也在如沐的清冷月光下静静地修行着。 王羽手中的“裂犀”高举空中，整把乌黑色的“裂犀”竟然变成了一种晶莹的雪白色，仿佛一把剔透温润的玉刀。苍穹之中的月华倾洒，迅速融汇到裂犀之中，最终消失无踪。 王羽浑身上下也是冷光森森，寒气四溢，仿佛一块千年寒冰，冷气袭人。 王羽现在已经领悟到了这把“裂犀”之中的一些窍门，裂犀由望月牯犀的探月角所制，自然也有吸纳太阴之气，凝化月华的能力。 太阴之气既能够淬炼“裂犀”本身，又能够滋补九犀十象之妖魄，可谓妙用无穷。 王羽发现这一点之后，每至月圆之夜，都会出来吸纳太阴之精，以铸炼手中的法器——“裂犀”。 叶秋、王羽各自修炼着，天空陡然出现一丝异变。 叶秋猛然睁开眼，只见天空之中乌光纵横，绿光缭绕。乌光、绿光仿佛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蛟龙，不断地发生着剧烈的碰撞，产生巨大的声响。 叶秋认得那道乌光就是乌澜、幽瞳二人的遁光，而那套绿光却是前所未见。叶秋仔细望过去，那道乌光竟然处于下风，看样子乌澜、幽瞳二人，并不是来人的对手。 叶秋心中一紧，手脚并用，攀岩涉壁如履平地一般，迅速朝回跑去。 叶秋谨慎地打量着四周，迅速往回撤，却发现另一道身影竟然以丝毫不逊于自己的速度迅速朝下攀爬而行。叶秋定睛一看，竟然是王羽！ 叶秋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这家伙半夜三更出行，究竟所为何事？ 同一时间，对面的王羽也发现了，眼中也是闪过一丝诧异，两人不由得都顿了一下。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天空中猛然传来乌澜的咆哮声：“外敌来袭！所有人立刻退入无尘洞之中，快！” 无尘洞就是乌澜的洞府，这洞府幽深黑寂，仿佛某种恶兽的尖牙密布的巨嘴。乌澜从来不准叶秋等几名弟子踏入无尘洞中半步，这次破天荒地让他们退进去，足见情况危急。 叶秋、王羽二人顿时醒悟，都第一时间朝着洞府之中攀爬而去，混入惊慌失措的几名师兄弟中，一并进入无尘洞中。 天空之中，黑眸如夜的幽瞳与乌澜并排而立，对面是一名面色阴冷，皮肤惨白的少年。 那少年面容虽然俊秀，但是声音却苍老无比，仿佛七八十岁的老人：“乌澜，随我回去，接受黎君的惩处。虽然你难逃一死，但是毕竟灵魂可存，还有轮回转世，从头开始的机会。” “若是反抗，”那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黎君已经吩咐了，我有先斩后奏之权。到时候，你恐怕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乌澜一声冷哼，冷冷地说道：“黎君？他启筮难道是蚩尤大人的后裔吗？这启筮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竟然也敢妄称黎君？” 那少年面色陡变，一丝难以抑制的怒容从他脸上蔓延开来：“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直呼黎君大人名讳！” 乌澜冷冷一笑：“我乌澜乃是陆吾之后，乃是九黎九大正脉的后裔。那启筮根本就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我怎么不能直呼其名？” 那少年强压下一腔怒气，冷冷地说道：“数百年来，九黎纷争不止，****从未停息，外族更是煽风点火，不断地蚕食我族边境。自从黎君大人继位以来，统一九黎诸部，励精图治，休养生息，其功劳旷古烁今。自蚩尤大尊以来，又有何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乌澜冰冷地说道：“寒蛭，任你巧舌如簧，我也绝对不会束手就缚的……” 寒蛭牙关紧咬，眼中闪过一道幽绿的寒芒：“你自己找死，到时候永不超生，就休怪我了。”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乌澜毫不相让，冷冷地说道。 “嘿嘿，这么久不见，你竟然学会了天衢大陆上的俗语。”寒蛭冷笑地说道，“不过很可惜，此战，你必败无疑。” 寒蛭似笑非笑地望着乌澜：“我们草黎一脉在你身上所种的诛心鬼草，现在怕是已经深入骨髓了吧，你自问现在能够发挥几成的功力？” 乌澜微微一滞，脸上不由得闪过一道寒光。 一旁的幽瞳黑眸如夜，低声说道：“大人，我来阻他，你赶紧趁机锻铸鼎天禹甲。虽然提前冶炼，可能导致鼎天禹甲有所缺憾，但是对抗寒蛭，绝对是绰绰有余。” 乌澜当机立断，沉着地看了幽瞳一眼，低声说道：“小心！”说完，乌澜化作一道黑光，朝着无尘洞猛冲而去。 寒蛭一声冷哼：“休想！”说罢，手中猛然出现四粒青绿色的种子。 寒蛭一扬手，那四粒青色的种子见风就长，瞬间化作四道蛟龙一般粗细的青色巨藤，四道巨藤仿佛盯准猎物的巨蟒，疯狂地朝着乌澜缠绕而去。 幽瞳一声冷喝，眼中霎时闪过一道黑芒。 瞬间，四道深黑色的火焰凭空而起，顷刻之间吞没了四条青绿色的巨藤。 寒蛭微微一愣，笑着说道：“鬼蜮幽火？果然非同凡响……” 幽瞳面色不变，也针锋相对地说道：“通天青叶，却也不过如此……” 幽瞳稍微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寒蛭笑容不改，淡淡地说道：“乌澜被种下了诛心鬼草，又盗走了九鼎负鳌诀，必定是要铸炼鼎天禹甲，以抵御诛心鬼草的侵蚀。而铸炼鼎天禹甲，必须在五行之气中，土气最为浓厚的位置。比如说，尧州的垚峰，秦州的骊山俑陵等等。” 说到这里，寒蛭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不过，任谁也料不到，你们竟然躲到了最近的禹州。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果然聪明。” 幽瞳一声冷笑：“寒蛭大人过誉了……” 寒蛭冷笑着说道：“犼黎一脉的驯兽之法果然不俗，幽瞳你已经得道数千年，一身功力丝毫不逊于乌澜，竟然丝毫不思背叛……” 寒蛭真诚地说道：“乌澜必定会玩火**，你又何必陪他一起死呢？” 幽瞳丝毫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寒蛭大人一片好心，可惜我不能接受……” 寒蛭淡淡地笑着说道：“你在拖延时间吧，想拖到乌澜铸成鼎天禹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