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世事皆无常
夕阳西下，莱阳郡笼罩在暗红的光线之中，没有了黄昏应有的宁静感，反而令人隐隐觉得不安。 忽然之间，这种不安变成了现实，一场sao动很快就席卷开来，使得人心惶惶，开始四散逃逸。而这场sao动的源头，就在那普渡道观之中！ “妖怪啊——” 当第一个人如此大喊着，惊慌失措地向外跑去的时候，还有人拦下他，试图问个究竟，进行辟谣。可是当越来越多的人如此惊叫着逃命的时候，就几乎没有人再心存疑虑了，而是跟着一同逃跑。更何况，在片刻之后，人们口中的妖怪就从那普渡道观中冲了出来，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之中。 那是地龙！ 体长六七米，如同水桶粗细，身上的刚毛有如长针，皮糙rou厚，刀剑难伤，能在数息之内，将一个成年人囫囵吞下。仅仅有一条地龙的话，还不会令人们如此恐慌，说不定还会齐心协力将之擒拿，用来卖钱或是展示自身的武力。可是像这样的地龙，已经从那普渡道观中冲出来就是十几条，没有冲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就连那普渡真人的弟子们，都只能四散而逃，普通人又能如何？一开始还有人祈祷普渡真人能够现身，救大家于水火。可是过了片刻，这种希望就变成了深深的失望，甚至是忿恨！ “普渡真人呢？死到哪里去了？他不是宣称可以保佑我们的吗？” “保佑个屁！平日里我就觉得这厮像个妖道，说不定那些怪物都是他弄出来的，别指望那个妖道了，还是赶紧逃命吧！” “城中的军队呢？那些衙役们，平常耀武扬威的，此时都他妈躲哪去了？！” “这帮龟孙子，也只能对咱们横，哪里又是妖怪的对手？” “不好，后面一个怪物追上来了！” 伴随着一阵尖叫声，地龙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躯体，突兀地出现在这一伙人的眼中。这东西没有眼睛，但是一个头偏偏盯住了人堆的方向，这种情景尤其让人觉得紧张和恐怖。每一个人，都感到那怪物盯住的人就是自己，只要自己稍有动作，那怪物就会立即扑上来，把自己整个吞下！ “mama，我怕......”一个小孩嚎啕大哭起来，那惊慌的母亲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见那地龙的脑袋对准了自己的孩子，她吓得抱着孩子转身就跑。而这一动作，如同导火索一般，刺激得那地龙凶性大发！ 那地龙如同无头蛇一般向那对母子追了过去，其余的人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脸上神色复杂。有的是愤怒，有的是悲凉，有的却是得意和庆幸。既然去追别人了，那自己的安全就暂时得到了保障。这种心理，每个人都有，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慌乱之中，那位母亲一个不慎，居然跌倒在地。她看见那怪物朝自己追了过来，顿时面色苍白，一时都忘记了逃跑，只知道把犹自嚎哭不停的孩子藏在自己身后。 眼看着这对母子就要落入虫口，突然之间，一支火箭飞出，正中那地龙的脑袋！火焰这种能量，自古以来就是人类最强有力的武器之一，在许多神话传说中，都有类似的桥段，人类自从得到了火焰，方才得到了文明。直至如今，人类也没能彻底掌握火焰的力量，在掌握这柄利器的同时，也得小心翼翼，不断告诫着后人，水火无情，小心玩火**。而现在，就是有人使用出这最大的杀手锏，来对付那人力所不能及的怪物。 唰唰唰！ 数支火箭射了出去，这种三岁小孩都能使用的能量攻击，乃是天下万物的克星，对那地龙也不例外！这个体型庞大的家伙顿时被火焰的热度烫伤，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只见它本能地在地上翻滚起来，没有两下，就甩脱了那些火箭。它的防御力太强了，普通的利箭无法顺利地杀伤它，箭头一被甩脱，附着在上面的火焰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们，一颗心刚刚振奋起来，紧接着就又跌落进底谷。他们毕竟是人，当然希望看到人类战胜任何敌人。可是他们也是社会底层的平头百姓，面对强大敌人的时候，没有强人带头，他们就是一盘散沙，起不到什么作用。 俗话也说，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而人，最是需要带头人，没有出头的，就是一盘散沙，有了出头的，就是一条龙！ 而此时此刻，众人渴望的出头之人，豪杰之辈，终于出现了！ “扔酒罐！” 一个宏亮的声音发出了命令，紧接着几个酒坛子就飞了出去，哐啷几声响，摔碎在那地龙身周。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飘入了众人的鼻端。刺激性的酒味，也令得那地龙有些不适，一时更加狂躁，居然人立而起，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又似在召集同类，又似在威慑众人。 “哼！畜牲，死到临头，尤不自知！”一个身材高大，面相英武的青年男子挺身而出，只见他满面怒容，手中一个酒坛奋力抛出，随即张弓搭箭，一支火箭疾射而出。轰的一下，火箭击中了飞到那地龙头顶上的酒坛，刹那之间，一团猛烈的火焰出现在空中，火星四射，立即引燃了下方的酒水。火焰席卷之间，将那中间的地龙烧得嗷嗷大叫，它一头撞入了旁边房屋之中，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几个捕快打扮的人立即冲了过去，却被那青年人叫住。这个青年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姓钟的青年举子，这几个捕快都已被他用手段收服，所以听他的话，前来对抗那地龙。这也并非是一件难事，以他举人的身份，再加上强横的武力，别说收服几个捕快了，就算是与官府作对的山贼，也只能乖乖地服从他。此时他就走了过去，扶起了那对被吓呆的母子。周围的百姓都聚拢过来，他迎向这些百姓的目光，高声道：“我乃解元钟馗，今日城中妖物作乱，害人性命，倘若我等一味逃跑，反受其害！诸位父老，方才你们也都看到，那妖物虽然外形可怖，但终究是畜牲，最为怕火。如果你们不想看到自己的亲人丧生在妖物口中，不想看到自己的家园被妖物肆意破坏，那就随钟某来吧，让我们用火，烧死那些怪物！” “居然是解元啊！” “钟解元说的对，那些怪物怕火，我们跟着钟解元，把那些怪物统统烧死！” “烧死那些怪物，我最好的朋友，就是被活活吞下去的，我要为他报仇！钟解元，我们听你的，你教我们怎么做吧！” 乡试中的第一名，号称解元。解元虽然没有状元那么被人津津乐道，但也是一种荣耀，一种光环。而且这种光环，非同一般，比单纯的官身更加令人尊敬。那青年首先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使得自己的说话有了足够的份量，再加上先前击退那条地龙的作为，让他一下子就赢得了人们的支持。 “哈哈哈，好！此地果然多豪杰，男儿多勇武，钟某佩服！事不宜迟，你，带几人燃起一个大火堆，控制好火势，切勿引发了火灾，让幼小妇孺，都在火旁等候，免得遭到那些妖物的袭击。其余男儿，都自附近寻来火油，制作火把，用来驱赶那些妖物。”钟馗下达了命令，随后又问道：“你们有谁知道，这些妖物是从城中何处地方冒出来的？” “钟解元，小人知道，小人亲眼所见，那些怪物都是从普渡道观中窜出来的！”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哦？普渡道观......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又有多严重？哼！这个邪教，居然这么快就引发了祸患！看来，必须进入其中，探查清楚才行了。”明知那普渡道观是灾祸的源头，肯定更加危险，但是钟馗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因为他不这么做的话，实在不能放心，他无法容忍那邪教继续威胁当地的百姓生活。 与此同时，子川也抓着水月儿飞到了那地底空间的最顶端，这个小水神听到自己父母的死讯后，就一动不动的，状况很不好，但是子川暂时也没时间来开导她。最为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果然如同那普渡道人临死前所说的那样，这个地底空间，被一种力量给封锁了起来。 确切的说，他已经看不到其顶端了，因为出口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层灰蒙蒙的边界，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这有些类似于大虚联手才能释放出的反膜，内外是不同的世界，以我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打破这种界限。但是用上人榜碎片呢？说不定可以打开一个缺口！” 随着他的心意，轮回手表上放射出一道光线，照到了那灰蒙蒙的结界之上。只见那结界泛起波动，人榜碎片的力量果然生效了，使得那灰蒙蒙的颜色迅速变淡，就要打开一个缺口。这个缺口也不用维持多长时间，只要出现那么一瞬，就足以让子川遁出。他已经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说明下方有一个恐怖的存在，被那普渡真人暗中指挥着地龙给释放了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面对那种恐怖的存在。 眼看着灰蒙蒙的颜色褪去，但是预想中的缺口并没有出现，而是出现了两个文字，让子川不禁一愣。 在那灰蒙蒙的结界最外面一层，居然是一层透明的水膜样的东西。而在这层水膜之上，一些文字如同波纹般隐隐现现。这种文字子川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一看到这些文字，其中的含义就直接浮现在心头。一开始出现的那两个文字，也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其含义化为了子川所熟知的两个字，那就是——“无常”。 “无常！造化无常，人心无常，命运无常，世事皆无常！” 反反复复出现的这几句话，好似在揭示着这个世界的真理，一句句直接印到了子川心间，要引发他的共鸣。他立即明白过来，这是一种规则，最外面的那层结界，受到这规则的保护，除非他能反驳这无常的道理，否则力量再大上十倍百倍，也无法打破这层结界。这是境界上的差距，布下这结界的人，或者说宝物，境界上超过他太多了，已经达到了化道理、化规则为法术的地步。 “无常？不，我才不信这个，古人有云，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你说世事皆无常，不过是一厢情愿，困不住我！” 子川不信邪地拔出光阴，一剑刺了过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刺入那层水膜的剑尖，居然像折断过来一样，反过来刺向了子川自己。 “没有用的，你口中说不信，但是这一击已暴露了你的真心。口是心非的人哪，不要试图挣扎了，你越是挣扎，就会越痛苦，一切皆为无常，这就是世界的真相，你是无法改变这一点的。” 下方响起了一个苍凉的声音，不带丝毫杀意，而是十分平淡的，向子川讲述了一个道理。 “哦？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说明你这招还是可以破解的。只要有一个真正不信无常的人，就能破去你这个法术，不知我猜得对不对呢？” 子川说着，却是停止了用人榜碎片来攻击结界。对方说的没错，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确是认同无常的道理，尽管自己不想承认，但是这是事实，所以他无法打破那层水膜般的结界。他所有用来攻击那无常结界的力量，都会被反射回来，这就是无常的力量。 “好聪明的小辈，不过，就算你看穿了这方法，那又如何？你深信命运无常，想要反抗自己的命运，所以你无论如何，都是出不去的了。可怜的人哪，为了反抗自己的命运，却又因此不得不被困在这里，接受新的命运。造成这矛盾的现实，正是无常的力量啊。一切都是无常，我是，你也是，可是你已经迷失。来吧，让我来帮你，找回自己的本质吧。” 下方那个声音依旧是平淡地说着，指出子川现在的处境，已经是穷途末路。可是子川哈哈大笑，抱紧了怀中的水月儿，身上也浮现了一套洁白的铠甲，居然掉转头来，猛地向下方冲去。 “哼！” 下方的那个恐怖存在，似乎发现自己的手段被子川看破，有些恼羞成怒，再也不能维持平淡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