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乱象

    被钟馗破去了那天坑外的的无常结界后，无常之力倒卷而至，加强了无常碑上的禁制力量，使得那北方水神无法再支撑水神领域。也就是说，无常空间的整体力量凝聚了起来，重又将那北方水神镇压得死死的。

    “我不甘心，这不公平，我不甘心哪......”

    茫茫大雾在瞬息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那第三块无常碑重新出现在子川眼前。子川看见石碑上的那个男子拼命挣扎着想要冲出来，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他的形体连同那一片碧波，最终都失去了鲜活的色彩，看起来就像一副普通的图像。唯有那一双不甘的眼眸，依旧向外投射出复杂的目光，似乎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以及自身的无可奈何。

    一出那水神领域，子川就感到自己与这无常空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或者说，是一种默契。他体内的无常之力，与整个无常空间在发生共鸣。渐渐的，使他产生一种感觉，好像这个无常空间在认同自己，沉寂千年之地，在这一刻找到了继任者。

    “你失败了，你妄图切断我和这个空间的联系，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但是很可惜，运气并不在你那边。自从我凝聚出无常之力的那一刻起，就已奠定了胜利之基。我能感觉到，这个空间其实就是一个强大的领域，无常领域。而现在，它已经认可了我，我将成为此地的主宰。就算我解除了虚化的状态，它也不会再压制我。假以时日，只要我能彻底掌握无常之力，那么在这个空间中，我就是神。原来，这就是我的机缘。”

    看到这种情况，子川很快就将事情的始末分析清楚。这个无常空间，是幽冥地府中的一位大能，利用了幽冥界脱落的一块残骸创造出来。这其实就是一件半法宝半领域的造物，与双子雕像十分相似。双子雕像已经破损了，所以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而这两者的力量，极为相近，都是由光明和黑暗之力结合而成。换言之，得到了这个无常空间后，子川就可以将之与双子雕像融合，成为一件全新的造物。

    “......那将是超过了雷公鞭和打神鞭这种后天顶级法宝的造物，可以号称先天法宝，能够演化诸天，威力无穷！”一个明悟在子川心中产生，让他明白，这就是他成道的机缘。就好像《封神演义》中，燃灯道人见得那二十四颗定海珠后，发出感叹：今日方见此奇珠，吾道成矣。只不过，子川得到的还是一件半成品和一件残破品，需要他自己进行最后的加工。而这项工程，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子川走到那无常碑前，凝视着被禁锢在里面的北方水神，露出了一丝微笑。一半是了然，一半是残酷，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你，你可以放心，我不会立刻对你下手。有一些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你被镇压在这里，肯定有着特殊的意义。要不然的话，四方神之中，为什么偏偏选上了你？你是水神，水无常态......定海珠之中，也包含了水的意思，这显然有着某种联系。”

    一阵微弱的声音，从石碑上发出，仿佛是在呐喊：“你只不过是一时走运，这石碑既禁锢了我，也保护了我，在你修炼出无常真身前，你根本杀不了我！如果你答应放了我，我会报答你，教给你水之真谛，你得到的好处，将无法想象！甚至，我可以辅佐你，让你成为第一水神，统领一方！”

    子川脸上的半边白骨面具，开始碎裂开来。随着这面具的碎裂，他那一只眼中的残忍意味也消失，恢复了理智的光辉。他摇了摇头，用一种略带失望的语气说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没有认清现实吗？不过不要紧，你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这个空间的联系就会愈加紧密，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清楚自己的现状。我不在乎你我之间那些许恩怨，我只在乎，你能为我做出多大的贡献。现在，该离开这个地方了。之前的动静，恐怕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正如他所说，他与这个无常空间的联系每时每刻都在加深。就在方才，他把握到这无常空间里的一些奥妙。这个空间里，一共有三块无常碑，分别是造化碑、心魔碑和命运碑，其中命运碑是整个空间的中枢所在，相当于一个cao纵台。他来到命运碑的后方，看到上面刻画了许许多多的符文和图案，相当于一个大键盘。他输入了一串“命令密码”后，无常空间里开始轰隆隆的震动起来，无常之力进一步压缩，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整座岛屿，从熔岩流里漂浮起来，被外围的无常结界包裹成了一个圆球。从里面还看不出什么，但是从外面看，就可以发现这个被水膜覆盖的圆球迅速缩小，化作了一颗水光莹莹的珠子后，冲天而起，穿过了地层，向着大地之上飞去。

    子川站在那命运石碑前，把双子雕像也放在地上，让其慢慢汲取无常之力。这力量现在对他已不构成威胁，因为已经接纳了他，但是他想要顺利cao控这力量来对付敌人，还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行。

    在冲出地面的时候，透过无常结界（这结界已不再会阻挡他的视线），子川看到了一个有些面熟的青年人。他心中一动，就利用人榜碎片得知了前因后果，原来在最后关头，正是这个青年人无意间帮了他的大忙。只不过，这个青年人的名字，令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居然叫钟馗？也不知和地球上的那个传说，是否有所关联。我先前提醒了他一把，他又帮了我一把，其实还是我得到的好处多些。假若他遇到什么麻烦的话，我却是不能袖手旁观。”

    在子川离开此地后不久，果然有各方势力闻讯赶至。其中有官府的人马，也有修道之人，神灵妖怪之类自然也少不了。这些势力虽然来晚一步，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多多少少捕获了一些躲藏在附近的地龙。为此，还引发了几起争执和战斗，出现了伤亡。可是他们永远也不知道，此地真正的秘密，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出了莱阳郡的地界，大地之上，逐渐呈现出一股乱象。赤地千里，荒草之中，时不时就可以看到一堆白骨。有一些饿殍，遭受到秃鹫和野兽的肆虐，曝尸于野，无人问津。

    一个又一个的小村落，在干旱和马贼的双重光顾下，无可奈何地凋零下去。一部分村民们做了流民，将慌乱和不祥散播到更远的地方。也有少数不愿离开故土的，顽强地在这片被战争和饥馑选中的土地生活着，艰难度日，苟延残喘。

    这一天，早已变得荒凉的小镇迎来了两位过路人。这是一对年轻男女，俱都用纱巾遮住了脸，大约是为了阻挡路上的沙尘，也让人看不清两人的容貌。但是看他们举止不俗，想必出身不凡，身上的衣物，也都是干干净净，没有半分风尘之色。

    小镇上唯一的酒馆虽然还在开张，但是一张大门早就破得不成样子。店小二懒洋洋地躺在桌子上，听见有人来了，一张灰暗的脸上露出惊喜之意，连忙招呼了起来，无比的殷勤。

    “两位客人真是好胆识，如今世道不好，你们也没带个随从护卫左右？若是遇上一两个剪径的蟊贼，岂不是糟糕？”在问明两人是要住店后，店小二眼睛一亮，左右一转，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们师承名门，一身武艺，何须他人护卫？别说是一两个蟊贼了，就算是一大队马贼，我也不放在眼里。”

    男子的回答，让店小二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望了一眼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一股寒意渗透心间。他干笑一声，说道：“两位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不知需要些什么饭食？我们这有上好的高粱酒和卤rou，其余的事物，却是没有了。”

    “哦？我看这镇子破败如此，想不到还有酒rou。不过不必了，我们自带了干粮和饮水，无须其它。你先去忙你的吧。”

    “好咧，两位客人请休息。有需要茶水的话，招呼一声就成。”店小二呵呵笑着，刚刚转过了身，就被那女子叫住了。他心下大喜，脱口而出：“您是需要茶水么？小的这就给您准备。”

    那女子却轻轻摇头，说道：“我问你，此处既不好过，何不到外面另寻生路呢？”

    店小二从那女子眼中看到了怜悯，那绝对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而是令他感受到温暖和真诚。在这一刻，他心中有什么东西，似乎要被融化了。他的眼角有些湿润，沙哑着嗓子回答道：“谁不想活得好呢，可是哪里又有生路？外面的情况，或许比这里更糟吧。客人，如果没有什么需要，那小的就不打扰你们了。”

    那女子又问道：“我一路行来，见此地旱情严重，难道没有水神为你们降雨吗？”

    店小二嗤笑一声，说道：“水神？嘿嘿。镇外那条小河边上，原本倒也有个河神庙，几个月前就被我们拆掉了。我们这个地方，有半年没降雨了，那条小河，也早就干枯了。”

    那女子轻叹一声，说道：“你回去告诉其他人，今天夜里，必然会降一场雨。叫他们准备好器皿，不要错过了。过了今日，也不知要多久才会有雨水落下了。”

    店小二随口答应一声，根本没有当真。下雨？会下雨才有鬼了！他一面出去，一面嘀咕着，到处都是天灾，兵灾也是滚滚而来，这个世道，真是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