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独裁官的屈辱
随着汤一勺勺的倒在白米饭上，法克斯和军官们的疑虑彻底打消了。很快就有一个军官舔光了盘子，敲着桌子要求再来一盘。 整桶米饭被他们吃了个底朝天。那汤的香味和米饭的甜美，让他们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胃的大小。 法克斯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跟这个相比，帝都那些号称名厨的厨师完全可以上吊了。 他咂了咂嘴，用舌头卷着口中的余香。“我要见见做出这汤的厨师。我发誓从来没有这么赞扬过别人，但是我今天要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他示意桌子尽头的红发军官，对方不太情愿的站起身子。 其他军官马上回答道，“这汤是厨师长博科夫做的，这是他特意为您的到来准备的。听说熬了三天三夜。” “我要亲自告诉他——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他是我遇到过的最伟大的厨师。” 红发军官匆匆出去。 很快，在众人的惊讶，一个戴着奇高厨师帽的少年出现在军官们的眼前。他的身后紧跟着大家熟悉的厨师长博科夫赛德拉克，很奇怪，他引以自豪的居然胡子没了。 法克斯先是欣喜，当看清了少年的面貌时，眉头一下子皱成了山。自己早上才说过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会自己竟然又亲自把他请了回来。 博科夫欣喜中带着些沮丧的向众人介绍着冥，大家都还有些印象，昨天晚上倒酒的那个实习生。怎么居然戴上了博科夫的厨师长帽？ 博科夫向众人说明了经过，并且信誓旦旦的向其他军官表示这个实习生绝对是厨艺上的天才。自己就在刚才已经拜他为师了。 众军官惊讶的合不拢嘴，不敢相信这汤居然是这个年轻的实习生做的，更以为自己听错了，博科夫家是祖传的名厨手艺啊，他哥哥可是国王陛下的御用厨师。 博科夫？法克斯努力回忆，对了！他有个哥哥叫波波夫，是国王的厨子，他们家是名厨世家。 而这个厨子现在居然声称冥是他的师父。这让法克斯有点大脑供血不足，这个混蛋实习生还有这么一手？！这不可能！ 可是现实就摆在眼前，刚才自己当众说要感谢汤的作者，现在可不能食言。他鼓起口气，把冥叫到跟前。强忍住颤抖的声音对他说：“感谢你的招待，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事物，你是我遇到过的最伟大的厨师。” 他此刻的脸色难看极了，说话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个家伙的出现简直是上天在跟自己作对，自己迟早得让他气炸了。 法克斯觉得自己越来越讨厌这个叫冥的家伙了，带他来这里简直是个最失败的决定；都是那该死的情妇，自己回去一定要甩了她，狠狠的甩了她。 “没什么。这不算什么。”冥饶有兴致的看着法克斯的表情，也优雅的向他鞠了一躬。这混蛋现在心里一定很不爽吧。 回厨房的路上，冥不停的思考着。这下算是彻底把他得罪透了，以他的心胸，肯定要找自己的麻烦。以后自己该怎么办？ 而且比起这个，自己现在更关心偷戒指的人到底是谁。有军法官要嫁祸给自己？不可能。对方要找自己麻烦完全不需要这样做。法克斯自己藏起了戒指？也没理由。况且从他焦急的眼神中能看出确实丢了重要的东西。 如果是为了钱，这个显然也不可能。从这两天来对这里士兵的接触，对他们最深的印象就是对国王的死忠、愚忠，对荣耀的向往。 就凭这个可以断定，为那么点小钱，不值得用自己的荣誉来冒这个风险。 那么也有可能是崇拜国王的狂热份子，但是这可可能性微乎其微。戒指丢了，手谕就会被严加看管，偷盗者几乎不可能再见有机会接近手谕，那么持有那个戒指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懂这个盒子的打开办法，那么他有很大几率也熟悉印章或者国王的笔迹。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和自己一样，对盒子里的手谕产生了疑惑。 冥变得更加怀疑法克斯此行来的目的，他究竟想干什么？同时也对这个神秘的小偷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或许拿着戒指的那个家伙能猜测到法克斯来的目的，只是急于求证是否属实。而自己知道手谕肯定是假的，却对法克斯伪造这份手谕的目的没有丝毫头绪。如果能找到拿着戒指的那个家伙就好了，这样两个人的疑惑都就解除了。 对了！他清楚国王的印章或者笔记！那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像自己这样观察细致，过目不忘，偶然见过手谕，并且牢牢记在了心里。 另外一种，就是这个家伙经常会接触到王族手谕，时间长了就会对这些东西变得敏感起来。 头一种基本可以排除了，冥对自己的这个能力自信没有几个人具备；那就是第二种情况。 能经常接触的，正常情况下不是王族血统就是外戚贵族，不然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想到这里，冥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思路。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可以找到那个偷戒指的人。 …… 在博科夫的搀扶下，冥跌跌撞撞的回到厨房里。 厨师们早就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个个**肃穆的站在站在灶台前。看见冥进来，齐刷刷的向他弯下腰去。 “冥师父辛苦了。” “别这样了。”冥一脸苦笑，虽然刚才自己是小露了一手，但是这群家伙居然都部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拜自己为师。他感到很无奈，自己明明只是做了很平常的一锅汤罢了。 “给师父看座！”博科夫一声怒吼，怎么这群家伙一点眼色都没有。 众人匆忙把冥扶到一把高椅子上，从这个角度可以俯瞰厨房的全部景象。博科夫的厨房里历来只推崇技艺高超的厨师，只有最强的厨师才有资格坐在那个椅子上。那位子本来是博科夫的，现在他只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冥身旁。 在冥看来简单的一锅汤，在博科夫看来却是美轮美奂，天衣无缝。所以给这个少年坐这个位置，当仁不让，自己也没有半句怨言。 冥几次挣扎着想从椅子上下来，都被厨师们坚定的扶了回去。唉。这群家伙，还真是固执。 还有两个小时，普通士兵们就要开饭了。博科夫谦虚的询问冥该做些什么。在他看来，既然冥是最强的，那厨房里的一切让他来决定就是再明智不过的事情。 看着博科夫和这群厨师坚定不移的炽热目光，冥知道自己没法再推辞，就轻声询问：“有什么已经准备好的材料？” 旁边的厨师很快就递上一份单子。这是他们在今天凌晨就准备好的一天的食材，冥仔细的一个一个看过去，恩，这里的粮食并不多，看来这顿饭得做的一点都不能浪费。 他用连线的方式把要搭配的材料连在一起，博科夫看着单子不住的点头，接着招呼厨师们行动起来。 厨房里马上变得热火朝天，切菜的切菜，煮汤的煮汤。这边烟雾升腾，那边窜起一束束高高的火花。冥在椅子上忙的指手画脚，一会指挥这个加调料，一会让那个把火弄小点。 很久后，工作终于接近尾声。一千多人的饭还真不好做啊。冥擦着头上的汗，一阵忙碌让他新换上的白厨裙又渗出了鲜血。 刚刚自己倒下之后，厨师们才发现不对，马上给自己做了紧急包扎，并且要求自己休息。他自己倒觉得这点伤没什么，骨头肋骨移位后变成了向外戳，戳不到肺叶和心脏，所以不会造成致命伤。 况且在军官学院，受这种伤是常有的事情。冥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并不理会那些厨师们的大惊小怪。 摸了摸胸口，骨头应该还在位置上。冥转过头对博科夫感叹道：“你一天的工作还真忙啊。” “这不算什么。再忙跟您相比，都是在白忙。”博科夫憋红了脸，有些不太甘心。 这大叔还真是个诚恳的人，冥明白对方的这句话并不是奉承自己，这是一个追求极致的厨师发自内心的叹息和不甘心。 跟法克斯相比，这些厨师没有什么权力，居于底层，被认为是卑贱的。可他们的一片赤诚和对厨艺那纯洁的信仰，让冥不由的为之感动。 这份信仰，是法克斯那样的权力者一辈子无法看见的境界，跟厨师们相比，法克斯不过是个快被溺死在欲望中的跳梁小丑罢了。 看来并不像军校的老师们说的，不国王创造了这个国家最伟大的光辉。而正他们口中卑贱的人，才是这份光辉真正的滥觞。 “你其实不该剪了自己的胡子的。”冥微笑着看着博科夫，“我听说那是你的宝贝，你有留它们的理由。” “我没有。”博科夫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家族的厨师都是用胡子长短来证明能力的大小，我哥哥是最长的胡子，我一心想要超过他，可是你的出现让我明白，自己原来根本就没到留胡子的时候。” “不过我会认真向你学习的——胡子，总会再长出来的。” “恩。”冥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这个固执纯洁的老小孩，再说不管何样的安慰，都是对他这份真挚的侮辱。 看着厨师们忙忙碌碌的把准备好的食材装上小车，准备拉向广场上准备开饭的士兵，冥终于松了口气。 “博科夫，你给我讲讲这里的军官们吧。你了解他们么？” “算不上了解，但是知道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