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落马
似乎还没有到半个月,朝廷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局势变化的原因还是来自于国主李戡。这一日夜里,李戡突然吐血,事后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消息还是传了出来。虽然李戡极力让太医院掩盖消息,可是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又如何能够彻底瞒过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儿子们呢?! 果然不出所料,司马允和窦琦几乎是在同时展开了攻势。李戡拖着病体坚持理政,可是这些个大臣似乎并不打算风平浪静的走过这一段日子,他们只是简单关心了一下李戡的身体,之后便是大规模的互相攻击。 这一次两方采取的策略仍是从小官员着手,铺天盖地的奏章和弹劾材料涌向王城。此次牵扯的人员远远要高出上一次的对攻,里面有的过错是确有其事,有的则是刻意捏造,其中不乏胡搅蛮缠肆意扰乱局势的。 相互攻击的理由无非是官员的办事能力这一点,可是如今双方的官员都是小心谨慎的很,根本难以找到有力的打击理由。因而事情发展下去,局势就演变成方向逐渐转往贪赃这一方面。 贪赃这个词若不是因为司马允和窦琦都急于求成,是不会愿意提到这个字眼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些个官员经历了多年的寒窗苦读,一旦出任为官又有哪个是手脚干净的。有些良心的还稍有收敛,丧心病狂的干脆是无孔不入。真要细算起来,上至司马允下至微末小吏都脱不了干系。 平日里的党派内斗是不会牵扯出这个话题的,可是为了有效的打击对方,两边的官员都是已经不管其他了。一时间,国主李戡收到了不下三百封弹劾材料,里面都是弹劾他人贪赃一事,其中的内情都是描述的极为详尽。这些个官员本就是相熟之人,彼此之间那些勾当大多心里有数,这一旦说出来当然是通晓的很。 经过两三日之后,国主李戡批复了上谕,一举抓捕了六十余名官员,这些都是有明显的贪赃迹象的,若不是为了避免事态扩大,还不知要拉下多少人来。这些人当中却是五王党一派占据了多数,几乎七成的人都是窦琦手下的干吏。一时间京师内刑部衙差四处出动,到处捉拿贪赃官员和查封官邸,引来京师百姓的欢呼雀跃。 经过这一次打击,五王党这边立时没有了声音,表面上看三王党已经占据了不小的优势,五王党似乎也开始服软了。司马允等人倒是也不敢过于深究,毕竟他们也不是干净的货色,因而暂时平息的事态。 不过就在两日之后,窦琦突然挥出了一记重锤,方向也猛然间开始转向官员高层。这一次窦琦呈上了一份极为详尽的弹劾奏章,里面供述了礼部尚书薛鹤松、户部左侍郎肖轲等人的贪赃事迹。这一次窦琦根本不打算让司马允有反驳之力,因为奏章里不仅提到了向李戡讲述了行贿的具体人员和银两数目,甚至扯出了宁朝科考的舞弊一案。 这一来可是让司马允等人十分慌乱,当司马允看到那封奏章时,自己的心里也是咯噔一跳。白银十八万两!这就是薛鹤松一次科考所得,其他礼部官员也是赚得个盆满钵满。至于肖轲更是胆大妄为的一举吞下了户部的一笔银款,数目也是高达十万两。 科考乃是朝廷的根本所在,官员的选拔皆是通过这里,李戡也一直对于这一件事十分关注。平日里书生们往官员家里送些寻常雅物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是不声不响之间居然有这么大的银钱交易,而且礼部上下几乎没人脱得了干系。这一件事几乎把李戡气的再次吐血,心里涌起了万丈怒火,当即下令捉拿薛鹤松和肖轲等相关的三十五名官员。 查抄薛府时果然得到了不一般的收获,光是白银就有三十万之具,其他的珍宝首饰之类还不算在其中。至于肖轲也是不遑多让,家产之丰让人不禁为之咂舌。连续的大批衙差出动不仅让官员们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就是寻常百姓也觉察到了凝重的气氛。 不过是三日之后,薛鹤松和肖轲的罪名便定了下来。这一次司马允根本不敢冒着危险去保住两人,只能向二人保证好生照顾他们的家人。这两人也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因而也是硬气的很,决口不提关于司马允之间的机密之事。想来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即便提出来对他们也没有好处,到最后只怕连家人都没有活路。 宁朝有律法指明,贪赃达到三千两就要流放,过五千两便可处死。两人的数目巨大,即便是身居高位,也难以逃脱枭首示众的结局。另外,两人的家产也全部充公,至于家人则是被好心放过,不过家中子弟却是在三十年内不得科考,这也算得上是一种重罚了。 这一日的西市菜市口,聚集了不知多少百姓,全都兴高采烈的等着看好戏。李戡理政一向秉承的是优柔手段,因而很少对官员下达重判,上一次斩首官员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若是斩首一些不知名的人物,这些百姓可提不起什么兴致了,不过官员们却是另当别论了,这些人一向高出他们不止一等,难得有机会看到他们挨上这一刀,众人当然是欢欣鼓舞了。 随着薛鹤松和肖轲的死去,连带着大批礼部官员的落马,礼部这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衙门彻底落入了窦琦手中。至于户部也是一般无二,原本两派在此地只是势均力敌,现在窦琦借此机会安插一人顶替了左侍郎的位置,一时间户部也成为他的属下了。 ‘啪’,一声脆响在宽大的书房内响起,门外的护卫根本不敢理会里面的动静。当中一个老者可不就是刚刚受挫的左丞相司马允,此刻他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脸上难以掩盖震天的怒火,良久才停下狠声道:“这两个蠢货,居然瞒着我干下这些事来,当真是不得好死!”眼见他口中爆出这样的狠话来,周围的几名心腹大臣更是屏住呼吸不敢多言。司马允到底也是久在政坛的老臣了,不多时平复下心情,回到主位上坐下,这才看着眼前的几员大臣沉声道:“如今局势对我们已经十分不利了,不知几位有何办法可以挽救眼前的危局呢?”
众人相互看了看,一时也不知从何处着手。司马允不禁冷哼了一声,几人立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司马允知道眼前这几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私下里还不知干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可是眼前他也顾不上收拾他们了,不仅不能追究他们的过错,还要更加小心拉拢他们。想到这里脸上便换上了一副温和的表情,笑道:“各位不必如此紧张,虽然眼下五王一派暂时得势,不过我们还不至于就此败下阵来。如今这一场变故还不至于决定王位的归属,我们有的是机会和他们继续周旋。”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既然窦琦用这么一招对付我们,卑职是否也花点力气反压他们一次?”说话的是御史张兴棠,他负责的本就是弹劾一事,因而这才说出这个主意来。 司马允摆了摆手,沉声道:“窦琦此次出击只怕是早有预谋的,不然如何能拿出这么多证据来。既然有了打击我们的心思,他如何不会费力撇清自己人的干系?!眼下只怕你费尽心机也休想找到一丝线索,还是不必徒劳浪费精神在这上面。” 众人立时不由皱起了眉头,司马允此言当然很有道理,但是除了这一招,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窦琦等人一定在小心众人的反攻,要想在此事获得战果可是困难的很。 司马允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当下叹了一口气,无奈吩咐道:‘算了,眼下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暂时过上一段时间再说。国主的病情已经要密切关注,只要他健在,这件事就还有转机,我们还可以慢慢等待机会。” “这个还请丞相放心,属下已经在国主身旁安插了不少人员,国主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绝不会逃过我们的耳目。”这次开口的是太医院的院正任照宣,他也是司马允极力拉拢的对象,就是要时刻掌控国主病情的变化。 “如此最好,这一点还要请任大人多多费心。”司马允满意的点点头,转而正声道:“各位大人回去之后要小心约束属下,最近就不要轻举妄动了。” 司马允此言便是送客的征兆了,众人慌忙起身答应离去。司马允待众人走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正要回房歇息之时,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儒士。 司马允诧异道:“曲兄有何要事吗?” 这个中年人是司马允的谋士,名叫曲智雅,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此刻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司马允,口中犹有笑意道:“好叫丞相得知,如今转机可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