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日月
流水潺潺，山谷悠悠，水流一直通向山林深处，溪水尽头，高高山壁耸立，怪石崚峋，水流从山壁的间隙流出，溪水两旁是大片的桃林，只是因为季节，桃花尚未盛开，即使如此，飞鸟流连于此，放声歌唱。 一位女子，从山壁的间隙中走出，一直走到来者的面前，抬起头看着来人，幽幽说道：“我已经几年没出过风月宫，铁峰，你的面子很大。” 面前的铁峰看到来人，微笑道：“风月宫有门规，外人不得入内，我不能进去，你自然要出来。” “已经有几年没见了吧……”女子叹了一口气，继任风月宫主以来，除非江湖有重大事情，她几乎没有出过风月宫，她只是一心料理风月宫中之事，不问世事，山中不知岁月，不知不觉已挥霍了多少年华，说起来已经十年没出过宫，因为他，已经十年没有找过自己。 铁峰看向风月宫主，山林之色已算秀丽，然而当她走出，月亮都会失色，花儿都会自惭形愧。两人已有十年没见，然而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看不出她的年纪，她的肌肤若三月的花一般娇柔。 铁峰叹了一口气，不知此举是何意味，他开口说道：“这次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没有事，你也不会来。”风月宫主微微挑了挑眉头，似乎有些许不满。 “十年前，我曾与你对过一掌，当时只感觉你的掌法灼热无比，我听闻风月宫有一门绝世内功心法，名为日月双决，日诀是至阳的内功，月诀是至阴的内功，半个月前我跟上官洲对过一掌，却发现他的掌法与你的掌法截然不同，阴寒之极，连我都险些抵挡不住，却极像跟你的内功出自同源，我想知道，上官洲练的，是否是日月双决中的月诀。” “上官洲？他又重出江湖了？”风月宫主皱了皱眉头，眼神闪烁，随即轻轻说道：“上官洲所练的是不是月诀我不知道，日月双决，早有副本流落江湖，上官洲，与我无关。” 铁峰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又不免疑惑：“日月双决，日诀至阳，月诀至阴，男阳女阴，为何反而是女子修习阳决，男子修习阴诀。” 风月宫主默不做声，将头向右下微微偏了偏，顿时一侧的发丝，便如初春的柳絮，垂下到风月宫主的脸颊，刚好遮住了她的表情。 她突然正过脑袋，双眼直视望着铁峰，像是做了某一个决定：“你可知道日月双决，乃是一门双修之术。” “双修之术，那不是……”铁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日者，阳精，月者，阴\精，男者，外阳内阴，女者，外\阴内阳，日月双决本是男子练日诀，女子练月诀，然而日月双决极其霸道，单练一功都会爆体而死，只有在阴阳之中能找到一个平衡点，才能练成日月双决。” “所以才要双修？” “你这榆木脑袋，此刻道也灵光。”风月宫主戏谑的笑道，眉眼妩媚如荡开的春水，“只不过，日月双决，并非不能单练，只是风险，却要大的多。” “怎么说？” “若是由女子练阳刚至极的日诀，男子练阴柔至极的月诀，便可降低爆体而亡的风险，再与所练内功属性截然相反的物件或是服用药物镇压体内肆虐的霸道之气，就算不用双修，也能练成神功。”说着风月宫主从胸前取出挂在项口的挂坠，只见挂坠之上，是一枚剔透晶莹的玉石，“这是寒冰碧玉，正是用这件物件，才能镇压我体内的至阳之气，免受灼热的痛苦。” “想不到，传说中的旷世武功，竟风险至极。” “然而无论是双修，还是辅以物件药物，都不是修炼日月双决的正确方法，日月双决本来是一门武功，真正的日月双决，是一人双决同时修炼，然而日月属性截然相反，两种属性息于体内，必然走火入魔，这样修炼的人，不是疯子，便是傻子。” “可你为什么说日月双决正确的修习方法，是两诀同时修炼？”越说，铁峰越是不解。 “两诀同时修炼，还是有一个人曾经修炼成功，那便是日月双决的创始人，也是风月宫的祖师爷——秋晓霜。然而这类事情，只在风月宫的典籍中记录过，没有人能证明，也没有一个尝试成功过，这样练功的人，都走火入魔死了，至于其余的修炼方法，也是后人总结而来。” 铁峰还是一脸疑惑不解的神情，风月宫主看了看铁峰，微笑道：“但凡绝世武功，就不是常人所能理解，没有人傻到去同时修炼日月双决，只是因为，没有人能参透，日月双决上的太极阴阳图！” “太极阴阳图？” “太极一词，始出《易传》：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风月宫主看到铁峰茫然的样子，忽然停了下来，竟“咯咯”的笑了出来，“你这个呆子，知道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铁峰抓了抓后脑勺，有些窘迫，风月宫主月仿佛乐见铁峰这个样子，笑意更浓。 铁峰问道：“是要参透了太极图？便可学会日月双决？” “能同时兼具日月双决的人，便可学习‘镜花水月’，也便是炙月剑的主人！” …… “少爷，你在干嘛？”袭人不解的问道。 “在练功！” 此时麝月、袭人还有姬云轩三人坐一辆马车，前往邵国的路上。 麝月和袭人只看见姬云轩不断的比划双手，如水波荡漾一般缓缓漂移，看得两人眼都花了，袭人不禁问道。 一旁的麝月斜瞟着姬云轩，满脸鄙夷：“还练功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少爷是在揉面，揉面也没有像你这么慢，等你揉好面，黄花菜都凉了。” “这是太极！太极好么！以静制动，以柔克刚，想当年，我就是用这招打赢小童的，以你的武学修为，还看不出来！” “哼！”麝月冷哼一声，不屑的扭转头。 喂喂！刚刚她是哼了一声吧！我听到了！她冷哼了一声！ 管教不严！真是管教不严！ 姬云轩在心中喊叫，突然发现这个丫鬟现在竟然比自己这个少爷好要嚣张，瞪大眼睛直看着麝月。 麝月仿佛也注视到了姬云轩的目光，偏过头，朝姬云轩瞪了一眼：“看什么看！” “没……没什么……” 姬云轩正过头，露出一个极纠结的表情，紧紧拽住心口前的衣衫，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家有悍婢！家有悍婢啊！ 此刻已经快到邵国，离开名剑山庄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然而此时此刻，那场武林大会，还历历在目，仿若昨日。 尽管最后上官洲的剑气如何惊艳，却仍然败在了铁锋剑下，亮若白雪的剑势将铁锋的铁剑击成齑粉，然而粉碎的铁屑却化作最强劲的风沙，每一粒铁砂都有如千钧重量，将上官洲轰击打的飞出十尺，上官洲喷出一口鲜血，再无力再战。 整场武林大会，不过都只是一场闹剧。，然而已这场闹剧为契机，名剑山庄公布了一件事情。 第一件事，乃是天诛剑，是铸剑山庄祖师爷白隐南所铸。第二件事，乃是名剑山庄，将将这把天诛剑，赠与铁剑客铁峰。 此话一出，顿时在广场之上掀起波澜。 叶临海说道：“天诛剑并非我名剑山庄祖师爷柳静如所铸，既然不是，我名剑山庄理应开诚布公，又何必只为山庄名位，欺瞒江湖诸位。” 说罢，又跟众人将了一个故事，故事中有白隐南，有柳静如，有天诛剑，也有堂前挂着的名剑山庄祖师爷的画像。 叶临海继续说道：“天诛剑之所以是我名剑山庄镇庄之宝，不过是历代掌门的一厢情愿，名剑山庄本以为名剑找到伯乐为宗主，天诛剑在名剑山庄数百年，却一直只是装饰与象征，未曾物尽其用，我想宝剑也是寂寞的，我曾有言，谁能在此次武林大会中胜出，谁便是天诛剑的主人，如今铁峰赢了，我当信守承诺，赠与此剑！” 叶临海如是说，铁峰却没有要，至强的剑客，又何必要名剑助威，铁剑客还是铁剑客，他的手中，仍然只会是一把从铁匠铺购买的铁剑。 事情过后，已有英雄豪杰离开，但姬云轩和铁峰等众人，还是在名剑山庄歇息了一夜，到第二日才离开。 当天晚上，姬云轩无意看到，铁峰一个人，坐在堂前，大口大口的喝着烈酒。 月影婆娑，映于酒碗之中，铁峰一碗饮尽，仿佛想要吞掉整个月亮，可他吞掉了只是月影，虚无的影子。 铁峰喝了好几壶的酒，没有一丝的醉意，只是有许多汗，从他的额头渗出，不知为什么，姬云轩看到他大碗的喝酒，可却无关豪气，铁峰喝酒的神情，如此落寞。 姬云轩想起，人之所以酒量各不相同，是因为体内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 第一种人喝酒特别容易脸红，是因为他们体内有只有前一种酶，可以讲酒精转化成乙醛，而乙醛能让毛细血管迅速扩张，导致脸红。 第二种人喝酒感觉特别厉害，但到一个点后就会烂醉如泥，是因为他体内两种酶都没有，只能靠体液稀释酒精，这样的人往往不懂节制，推挤的酒精反而会对肝脏有很大的伤害。 第三种人就是传说中的酒篓子，他们无论喝多少都不会醉，他们体内两种酶都有，乙醛脱氢酶会很快将乙醛转化为水和二氧化碳，所有这类人喝酒，不会醉，只会不断的出汗。 姬云轩是第一种人，他喝酒很容易脸红，而铁峰，无疑是第三种人。 姬云轩曾经想，他宁愿做第二种人，宁愿肝脏受到损伤，也不愿失了面子。 可今天看到铁峰，他才知道他错了，姬云轩不知道铁峰为什么会发愁，但人生在世，总有些不如意的事情，或许铁峰只是想借酒消愁，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可是他的天生的酒篓子，他拼命的喝酒，可是他喝不醉，只遗留寂寞，与酒同行。